《穿成臭名昭著的反派》趁酒归

60、恶魔

　　宿醉的下场就是头疼，误辞寒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自己喝高了，但不得不夸春酿确实厉害，比桃花楼的桃花酿还要醇厚百倍，回不舟渡前得带走几坛。

　　他撑起身子环顾四周，这里是……他自己的竹屋，昨晚怎么回来的？

　　简单收拾后跑到霁月那里，却不见一人，又去了前面宫殿找了圈也没见到踪迹。误辞寒犹自纳闷，逮到从归云阁里出来的白洮：“你家上神呢？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洮眼圈微红，下面一片乌青，活像几天几夜没睡。

　　他恹恹地掀起眼皮，顿了顿说道：“我家上神在归云阁，你别去打搅了，他明日要历劫。”
　　“他明日历劫？”误辞寒松了口气，上下打量他，“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洮摆摆手，似乎不愿再说，绕过误辞寒向宫殿后走。那里设有弟子房，他们这些童子全在那里歇息。

　　昨晚霁月上神忽然过来，要他去归云阁启剑。那剑放了千年，用也用不到，乍一过来就要启剑实在太怪。
　　他也不敢多问，穿上外袍就跟着去了。

　　在归云阁里待了一夜，霁月坐在蒲团上纹丝不动，白洮困得直打哈哈，霁月见状让他下去。
　　得到解脱，他忙不迭地冲霁月行礼，才出来就撞见误辞寒。

　　白洮拐进折廊前多看了误辞寒一眼。

　　误辞寒望着藏在雪雾里的楼阁，归云阁有仙剑把守。仙剑不像霁月，知道自己身份后可以坐视不理，它没有思想，只会蛮横攻击。

　　刚才白洮说霁月要下凡历劫，那么就是说这段时间可以不用担心！

　　这样也好，能多拖延一会是一会。
　　他背着手美滋滋的离开。

　　接下来继续——等等！霁月下凡历劫，那花……
　　误辞寒的心跳突兀有力地跳了两下，下凡历劫总不能带花吧，如此自己是不是就能趁机搞过来？
　　想到这层他的心情更加舒畅，回到竹屋优哉游哉偷懒。

　　.

　　下午白洮过来，告知误辞寒霁月上神找他。
　　霁月找自己？误辞寒快速回想一番，昨日乃至这段时间好像并未做什么得罪他的事，也没有逾越，现在找他有什么事？
　　他试探开口：“白洮，霁月找我可有说什么事？”

　　白洮轻摇下头，须臾露出笑：“莫要担心了，上神定是有好事交代。”
　　“还有啊，我家上神历劫的时辰变了，再过一个时辰便要下去了。”

　　误辞寒大喜：“嗯？真的？”
　　白洮翻了个白眼：“这还能有假？快些收拾吧。”

　　白洮是个活泼性子，误辞寒也差不多，所以只待了几日白洮和他就混熟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很快到了东面竹屋外。

　　白洮上前几步，对里面的人通禀道：“上神，祁寒来了。”

　　竹屋门没关，误辞寒站的地方能清楚看见霁月伏案的身影，他看见霁月听到白洮的声音后从案中抬起脸，轻轻放下手里的经书，偏了下脸：“嗯，白洮，今日我下凡后便由你照看他。”
　　“是。”白洮点头。

　　霁月慢慢转过脸，对向误辞寒：“祁寒，你可愿在此修习？”
　　误辞寒刚要开口，腰上焉地一痛，他侧头，见到白洮拼命眨眼。

　　他心里了然，冲霁月笑道：“行啊，修习也可。”

　　“嗯。”霁月得到回答恢复原样，依旧埋头在案首，“退去吧。”
　　误辞寒实在不明白那些枯燥乏味的经书有什么意思，身侧的白洮扯他的袖摆，要他一起走。

　　“你先走。”他摇头，“我还有些事不明白需要问问。”
　　白洮摆出惊讶的表情：“你居然还有不明白的事？”
　　误辞寒：“……”
　　他敲了把白洮的头：“赶快走。”

　　竹屋前再一次恢复平静，霁月微一侧头：“何事？”

　　“昨夜多谢。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我在此修习？我本是魔物，修……仙法吗？”
　　误辞寒毫不客气地站到他面前，“我身上修不出仙法。”

　　霁月和他对望许久后移开了视线：“唯有恶魔焉。”
　　从笔洗架上抽出一支狼毫笔，蘸取少许墨汁，霁月开始在面前铺陈的一张雪白宣纸上点点画画，不一会儿一只似狼似虎的猛兽跳跃在纸间，仿佛活了一般。

　　误辞寒认出那是他的法相。

　　不等他说话，霁月将他昨日念得那几句诗词誊写在一侧，遒劲有力的字体点缀了整幅画，一时间有种猛兽被这些字困在画卷中的错觉。
　　“这段时日我下凡历练，若要离去自行离去便可。”

　　“啧。”误辞寒把画卷抽出来，在空中甩了甩，才用正眼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猛兽栩栩如生，瞳孔里的赤红若隐若现，一副随时会蹦出画卷撕咬人的架势，而一侧的四句题字好似烙印，牢牢刻在画上，像一把无形的枷锁，将它锁在里面。
　　他记得霁月没见过自己的法相，没想到居然凭空能画出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他又知不知道这是谁？

　　没多思索，他抖抖画卷：“画的不错，你说想离去便离去，那我偏要等你回来。”
　　还没找到梅花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届时等你攻到不舟渡再后悔吗？误辞寒心道。

　　霁月：“既如此，好生修习。”

　　误辞寒搁下画卷，跳到竹桌上，安静地盯着霁月看了许久，冷不丁冒出一句：“你长得这般好看，可有仙子倾心于你？亦或是有你倾心的仙子吗？”
　　霁月万年不破的冷脸让他忽生一种禁忌感，倘若这样的人为某个人发怒、发狠、落泪会怎么样？倘若有倾心的仙子，他可用来利用，逼出梅花下落也好，戏弄一番也罢，总也没有坏处。

　　霁月自下而上看他，视线最后落到他坐的那一角，眉头极轻极快地皱了一下。
　　误辞寒顺着他看下来，意识到他在介意什么后不仅不知悔改，还越发猖狂且理直气壮：“你屋子仅有一张椅子，我不坐这里坐哪里？难不成坐你床上吗？虽然我不在意，但到底别扭些，若是你觉得可以，下次我就坐到那处。”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霁月面容冷漠：“不必。”说完站起身，走过竹桌朝外面去。
　　误辞寒知道这是干嘛去，但……他粗略扫量屋里，并未看到有什么地方被动过，梅花没有放下？还是霁月要带在身上！？

　　“上神此次离开何时回来？”
　　他跟上几步，又觉太过明显，连忙顿住脚。

　　“归期未定。”霁月望了眼雪山，头也没回便大步流星离开了。

　　.

　　霁月离开的日子于误辞寒来说没有多大改变，真要说一点那就是活动限制宽泛了，但同时白洮的管束严了些。

　　这天正在霁月屋里翻找梅花，门外传来几阵脚步声，紧接着白洮的喃喃自语钻了进来：“祁寒又跑去了何处？今日的早课还未报道。”

　　早课两个字令误辞寒头疼，他不过是随口答应了修习，万万没想到还要每日上早课，他一个巳时起都嫌早的人居然在卯时被白洮疯狂敲门。
　　而且课题竟是那些乏味枯燥的经书！

　　白洮越靠越近，误辞寒赶紧合上竹床下的被罩。他已经过来翻了无数遍，梅花的影子一点也找不见，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他不相信霁月带去人界，首先下凡历劫都要经过洗尘池，洗去记忆，试想一个凡人莫名多了朵梅花会如何？另外，梅花属仙界，下了凡间很快就会枯萎，变成干花，对于霁月来说这是致命的。

　　误辞寒不觉得他会这么愚蠢，致自己的元神于不顾，可要是留在了逐云台会在哪里？竹林和宫殿都找过，竹屋也翻了数遍，就连酒窖都没放过，若真论起没踏足过的地方……归云阁。
　　归云阁里的仙剑总在无形之中压制他，倘若贸然行动，恐怕九死一生，这该如何进去？

　　误辞寒拧起眉从窗户翻出去，背贴着竹屋外面慢慢往外踱步，白洮已经进来，不能轻易弄出声音。
　　他苦笑着勾起唇角，他一个魔君跟做贼似的，而且还不能反抗……

　　“明日是中元节，白及你去取两坛寒春酿过来。”

　　误辞寒离去的脚步猛然停下，明日就是中元节了？居然过得这么快。
　　中元节可是个好日子，误辞寒似乎想到什么忍不住勾唇笑起来，屋里的两个人还说了些什么他没继续听，心情愉悦地往西面走。

　　.

　　第二日一早，误辞寒趁着白洮去上早课跑到了归云阁下面。
　　这里面的剑是仙剑，不过今日可是中元节，且仙剑主人不在，哪怕是上神的佩剑也得稍逊几分。
　　误辞寒四下看看没人，他拾阶而上靠近归云阁门前，果然仙气较之平常弱了不少。

　　归云阁的门是白色的，摸上去坚固牢靠，门中央绘制苍龙图案，两边门框各挂一只龙头，死死守护归云阁。
　　误辞寒手碰上门时魔气翻江倒海涌起一瞬，快得就像只是眨了下眼，他忽觉不对，但那种感觉太快，甚至令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呼出一口气，用力感应了一遍，自己已经走到门口，极有可能是对归云阁里的仙剑产生了排斥。
　　想通之后没再多思考，毕竟早课时间不多，再过不久白洮他们回来自己就暴露了，况且中元节只有一天，错过了就没有了。

　　误辞寒体内运气，一股黑雾自胸口凝聚，随后缠绕上他的胳膊，再顺着胳膊一路前进，直至聚集在手心。
　　黑雾将大门围绕，两头悬挂的龙头变化表情，全部恶狠狠地转过来，两只铜铃般的龙眼跳跃一簇火舌，仿佛随时都会化形把误辞寒吞吃入腹。

　　“启。”
　　误辞寒手掌瞬息间翻转数个来回，黑雾聚拢朝大门中间的苍龙而去，苍龙威严的龙啸还没发出来就被魔气堵住，随后大门向两边开启，露出里面的景象。
　　黑雾将苍龙口鼻眼全部堵住，两边龙头同时闭眼，接着转身回去，恢复成原样。
　　误辞寒拍拍手，甩了甩衣袍走了进去。

　　归云阁正堂天光乍现，一方长桌摆放在堂上，仿佛是用来修行打坐时用的。误辞寒转向左侧，一柄巨剑竖立在那里，剑身光华流转，寒冰围绕着剑鞘，和它主人一般清凌凌拒人千里之外。
　　仙剑此刻正发出微微鸣颤，上面的银链叮叮作响。

　　他又看了看别的地方，这里和寻常大殿没什么区别，除却长桌和仙剑，下面还摆放了几张矮桌，大抵是供其他童子守护打坐的。

　　误辞寒没有继续欣赏，奔着可能藏有梅花的地方寻找起来，他甚至来不及分析梅花具体会放在哪里。
　　在将整个归云阁翻了一遍后误辞寒停下手，他的目光默默移到仙剑上面，一个答案突然冒出。
　　仙剑的震颤越发厉害，银链响动中还夹杂着低啸，一副随时取他项上人头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