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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经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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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时,误辞寒一身轻松,昨日沉重的疲惫感烟消云散,脸颊虽然还是微红,但好歹能看得下去了。他抖落身上的锦被翻下床,在屋里巡视一圈才发现不是自己的屋子。
稍一思索,昨晚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现,特别是最后烧糊涂那里,自己的头抵到霁月上神肩上。
误辞寒动作一顿,摸了把脸自嘲起来。
往日所向披靡的魔王哪去了?居然靠着个上神昏了回去,这身体越发不行了。
他推门出去,四处不见霁月上神,奇怪,昨日白洮还说这人不喜出屋,这不是挺爱出去的吗?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才离开的吧。
离开后他没回西面的竹屋,而是绕着逐云台熟悉地形。
今早的仙气仍旧蓬勃,误辞寒却发现自己已经全部免疫,走在外面也不会感到不适,他心想会不会是仙气已经认了他。不过他没纠结那么多,毕竟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西面竹屋的东边是竹林,而西边则是一面高耸的围墙。误辞寒走了约有一刻钟才来到围墙前面,刚迈出去视线豁然开朗。
四周仍是群山环绕,但他面前则是条宽广大道,侧目向左边看是座巍峨的宫殿,在宫殿北面有池清泉,里面养了几尾鱼,正在恣意快活地游耍。
宫殿再往北是深长的走廊,尽头似有一处楼阁被雪雾遮掩,分辨不清那里的景色。
误辞寒往宫殿另一头看过去,两根高耸入云的廊柱立在两端,一块金色匾额若隐若现,他眯起眼,看清了掩藏在雪雾中的“逐云台”三个字。
正想往外走走,宫殿北面的走廊出来两个人。误辞寒下意识躲起来,躲完才想起来自己也没做亏心事,不过既然躲都躲了,现在出来倒是说不清楚了,变成真做了亏心事。
先出来的是霁月上神,白洮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说着话:“上神,您怎的在这里?昨日来的祁寒晚上没了踪迹,我昨夜去拿食盒时房里便没了人影。”
他抬眼偷偷看了看霁月上神,没得到回应便又继续说话:“看来他昨日说着留下来也不过是玩笑话,上神,要不要将他追回?”
霁月上神:“不必。”
他说完话,偏头向别处扫了眼。
白洮得到回答恭敬地弯了弯腰,开始说另一件事:“昨日天帝派来的人实在难缠,上神,围剿不舟渡的事看来是志在必行。”
误辞寒听得专注,听见围剿不舟渡几个字眼当即心脏一紧。
天界插手不舟渡的事曾在误辞寒父亲那一辈时有发生,不过回回都吃败仗,慢慢地也就偃旗息鼓,再也没来过。
后来误辞寒继任,他们以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便集结天兵天将把不舟渡围的水泄不通,足足堵了三日。本以为新魔君是个软柿子,结果却比他父亲还要狠。
几千天兵再度兵败,之后天帝接连派兵却也都是落荒而逃。倒是有次误辞寒记得很清楚,那次来的武将是个奇才,名唤魁元。
此武神生性好战,确实棘手,和他打了一次后误辞寒难得觉得浑身舒爽,许久没打过这么尽兴的一仗了。
不过魁元后来怎样了他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兵败后魁元状态不太好,可能多半是闭关修炼了。
自此之后,天帝总以休养生息为由没再来侵扰不舟渡了。倒是近几年四大仙门世家多番前往不舟渡闹事,欲意彻底铲除魔物,但他们打不过误辞寒。
还以为现在就只是四大家族,没想到天界没有罢休,还在其中作梗。
方才听白洮说起天帝总派人过来找这位上神,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天界那几个废物不足为惧,但要是这位上神呢……
误辞寒眉头紧锁,不行,倘若真是这位上神,那剿灭不舟渡无需其他天兵,只他一人便可。
昨夜虽然染了风寒,但误辞寒可真真实实领教过霁月上神的厉害,饶是自己在精进个几千年,恐怕才能同现在的他不相上下吧。
“上神,白洮不是很明白,围剿不舟渡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为何不同意呢?”
那头白洮发出疑问,亦步亦趋随着霁月上神的步伐走动。
眼看着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误辞寒瞬间全身戒备,他赶紧收了气息,为避免被他们发现,向身后倒退了几步。
对于白洮的问题,他也感到疑惑,且不提别的,历来神魔水火不容,剿灭一个魔窟乃是每个神仙的神职,他们义无反顾,甚至不惜生命。
正思索间,霁月上神的声音冷不防传进耳朵:“渡劫在即,不可马虎。”
白洮像是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拍手道:“怎的把这个忘了,上神专心渡劫,天帝若是再派人来就交给白洮,我定将他们挡在外面。”
现在因为渡劫所以没办法做援兵,但劫一旦渡完,他还是会去!
误辞寒眼神一暗,这劫别想安心渡完。
他飞快离开,围绕东西竹屋中间的竹林找了许久,昨晚太糊涂,早知道就不把梅花轻易拿出来,倘若没有拿出来,此时自己手里就多了个把柄。
上神是天生神胎,他们的元神是有本体的,要是有天遭遇不幸还可依靠元神本体来托生,不过鲜少有上神能成功托生,毕竟有损神格且风险极大。
虽然元神本体被破坏倒不会令上神身形俱灭,但多多少少会伤其根本,能在危急时刻阻挠一段时间,甚至可以充作把柄胁迫上神。
误辞寒搜寻无果只得放弃,梅花放在竹林不安全,看来已经被霁月上神挪到别处去了,至于是哪里不得而知。
他思量片刻,直接来到东面竹屋等着霁月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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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月回来的时候就见误辞寒坐在自己窗前,一脚踩在窗框上,一脚则耷拉下来,他手里还握着本经书,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却没发觉经书被拿反了。
逐云台常年没有阳光,仅有细末微光,窗外白雪皑皑,少年削瘦的身形在白衣的衬托下更显瘦弱,他全身被洒下来的光镀了层灵气。
霁月清楚他是不舟渡的魔头苍术,分明不是仙灵,却因为微光和白衣让人产生错觉。
少年本来是后脑勺对着自己正往外看,听见动静忙转了过来。他像是很爱笑一般,转头的瞬间唇边便带了笑意,一对深陷的酒窝莫名增添了活泼。
或许是大病一场,脸上还在微微泛着苍白,一直红润的唇瓣颜色淡了许多。霁月看着他攥紧经书从窗上跳下来,然后靠过来,把经书递上,朗声道:“若是罪人,动经千百岁中,无解脱日。若是五无间罪,堕大地狱,千劫万劫,永受众苦1。”
“上神,我背的可对?”
霁月接过经书,翻了几页,看到这句话的同时亦看到了昨夜误辞寒用毛笔写得那句诗词,正好覆盖在这段经文上。
误辞寒像是干了件大事般笑得恣意:“遥望群山起,寒梅犹自开。圣人皆冰洁,唯有恶魔焉。”
他凑近霁月上神:“多谢上神昨夜相助。”感谢的话在他嘴里变了味。
霁月上神目不斜视,盯着他的脸,须臾转开视线,从他身侧走到竹桌前,然后把《地藏菩萨本愿经》放进歪歪扭扭的书堆中,自始至终没再看他一眼。
误辞寒并没觉得不被搭理很尴尬,他跟上去,一下子坐到竹桌上,直视霁月上神:“圣人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恶魔只因出生便是魔,所以从来都与邪恶、坏事相伴,霁月,你说可对?”
他从不把这位上神奉为遥不可及,更何况他还有剿灭不舟渡的念头,故而误辞寒直呼大名。
霁月撩起雪白的袍子坐到桌前,从案前抽出一本新的经书。
误辞寒看得无趣,在对方没回来前他早就把这堆书翻得七七八八,整个房间也让他翻了一遍,就是没找到梅花,既然这里没有,那极有可能在这位上神的身上。
他目光赤/裸,由上而下将霁月打量了一遍,霁月神色连动都没动,手执经书下驱逐令:“既已看完,便早些离开。”
“谁说我看完了?”霁月不说话误辞寒可能就此罢手,他探出身,用手把挡在他们中间的经书拨开,凑近过去,“你怎知我要看什么?”
“你既已知晓我是魔头,那我也不伪装。世人总说我好美色,倒让他们说对了,我不仅好美色,还男女不忌。”
误辞寒说着又要像那天一般伸手摸霁月的脸,不过这次的意义不同,纯粹为了调戏,看看这张冷脸崩裂时会出现什么表情。
可惜霁月并未如他所料,在误辞寒手指贴上前偏开了脸。误辞寒“啧”了一声,讪讪收回手,撑在竹桌上。
他表面平静,冷静下来后其实心里很慌,倘若真碰上了,霁月反而平静如水,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
仔细想想,自己已经九千岁,连个吻都没干过,旁人只说他身边美女如云,却不知道他其实真如珞娘所说千年寡王一个,哪里来的美女如云?
最久的是醉月,其他皆是一面之缘。其实救醉月是意外,没成想竟被缠上,误辞寒见她单纯没别的心思,也就让她待在身边。
“上神!”
白洮的声音由远及近,误辞寒猛地扶额,这是什么运气!?
白洮跨进门时也无比郁闷,上一次捉奸在床不过一天,结果……已经跨进门的一只脚也不知该继续还是拿回来,就这么僵直在门口。
霁月一脸正色:“何事?”
白洮看看误辞寒,垂着头走进门:“回上神,天帝、天帝亲自来了!”
“什么!?谁?”误辞寒瞪大双眼,他没听错的话,是天帝?
慌乱中他手一滑,竹桌就这点好,天凉冰滑,凡人爱用,仙人也爱用。这不霁月这里全是……
可他眼下可没心思思考这些,手滑来得猝不及防,误辞寒直接一个跟头栽向霁月那里。
霁月反应神速,瞬息之间来到他身后,然后伸手一抓,扣住误辞寒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
误辞寒:“……”
误辞寒嘴角一抽,见霁月没有把自己放下来的意思,忙咳嗽道:“上神,有伤大雅,快把我放下来。”
霁月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随后松开手,与白洮出了竹屋。
误辞寒从桌上起身,来到竹门后,透过门缝发现霁月和白洮并未走远,他隐去气息连忙跟了过去。
这次天帝过来把霁月劝好了,不舟渡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