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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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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带来的,叔父要罚便罚我吧。”
收到命令的小弟子停在门口,惊疑转身,看到掌门挺得笔直的脊背以及坚定的表情,他不敢再走出去,为难地转向池满。
池满手指颤颤,指着他:“你、你、你……真是翅膀硬了!好,你是这个家的掌门,你来当!”
说完,他一甩衣袖,气愤地离去。
院中气氛降至冰点,门口那名弟子不敢上前,忙关上门远离是非之地。
珞娘依旧垂着脑袋,泪水一滴滴滑落,掉在地上。她心里堵得很,为自己的厚颜无耻。
良久,池月开口,语气变得冷硬:“珞姑娘,天色不早了,你若是收拾妥当,便上路吧。”
他转身要走,袖子却被珞娘抓住,本想回头拉开,身后的人在这时开口。
“池月对不住。”
下一秒,珞娘转到池月面前,踮起脚尖吻住冰凉的唇瓣。
泪水的咸味滑进唇齿间,柔软的触感令池月瞪大双眼,一时忘了反应。
珞娘心跳如雷,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脖颈,生怕被推开。一边吻着池月,她心里一边自嘲:或许狐狸真的天生浪荡,于池月而言,他们不过熟识几日,这下该被厌恶了吧。
如此想着,她伸出舌头,笨拙地溜进池月的齿间,试探一般碰碰这边碰碰那边。
池月猛地回神,一把推开珞娘,满面通红,连说话都开始结巴:“珞珞娘,你、这是、若是、若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与在下说,在下、在下能解决、便帮你解决……”
“池月,”珞娘微喘粗气,“你是木头吗?我想要的,你如何解决?你叔父有一点说对了,我这只狐狸确实动了心思。”
这一刻,她的瞳孔现出狐狸本体,触目惊心。
“什么……”池月心里逐渐明了,却还是下意识问出口。
压下本体,珞娘笑起来:“池月,我珞娘心悦你,你看不懂吗?”
池月:“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人妖殊途,更何况你我还是对立关系,这种事没有结果,珞姑娘还是早日弃了这番心思。”
“我动心思的时候还不知你是仙门,只当是江湖侠士……”珞娘眸光渐息,“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苍天戏人,偏生喜爱这种俗套。池月,你若不是仙门,会不会对我动心思?”
二十年来,池月心怀术法,四海游历经历过许许多多惊险刺激与妖魔鬼怪,其中不乏狐狸一族,但它们从来都是直接使出魅惑来勾引自己,不曾像珞娘这般不用妖术用心。
他大把时光在修习中,怎会理解动心二字,更不明白怎样称得上是动心。
思虑片刻,他沉下心,方才的局促笨拙一扫而光,端的是一派镇定自若:“珞姑娘,在下并未与人交付真心,不懂此道何解,恕在下不能解答。”
“修道之人真是会说。”珞娘紧绷的肩背垮塌下来,唇边笑意嘲讽。
失意而归说的便是自己吧,珞娘心想,兄长的嘱托究竟是要负了,她对池月下不去手,不想瞒他。
正当珞娘要走,门中弟子惊慌喊声冲破天际,院门被猛劲冲破,一道夹杂骇人的戾气落在池月他们面前,紧接着一记愉悦的声音响起:“许久未见,不知池家小道,不对,池掌门可还想我?”
这人进来的时候池月常年温润的脸徒然变冷,整个人的气势降到冰点。珞娘纳闷至极,禁不住扭头看去,却见一位红衣少年懒洋洋地倚靠廊柱,上挑的眼尾晕着红,颊边笑得张狂混账。
“苍术魔君,你来这里是为何事?”
池月眸光冷到极点,板起脸浑身戒备。
“啧,”误辞寒挑了挑眉,“池家待客之道让本座好生害怕。”
珞娘忍不住面皮一抽,丝毫没看出来害怕在哪里……
“本座近日才归,听闻不舟渡的妖魔去扰你的掌门大会了?是……”他目光在池月和珞娘之间来回探寻,最后停在珞娘身上,“九尾狐?”
珞娘心惊,九尾狐较之寻常狐狸属稀罕妖狐,自己若是不亮本体,旁人只能看出她狐狸本体,却无法窥见九尾。
池月闻声也看了过来。
就在珞娘考虑要不要出声时,误辞寒已经来到她身后,目光慵懒的流连在自己身上,须臾便听他说:“可惜了,不然狐狸皮还能做件暖和的毯子过冬。”
“……”您一个魔君,需要毯子过冬!?
珞娘心中腹诽,但池月并不这么想,当即沉声道:“放开她!”
“哦?”误辞寒极为听话地抬手箍住珞娘的后颈,“不放。”
珞娘:“……”
珞娘:“池月,你别急,我没事,他不——”
“谁说本座不会?”
误辞寒冷声开口,强势的内力将珞娘压得喘不过气,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有了面前的人是个魔君的实质感。
“去年二月,你池家犯我不舟渡,池满带着一众弟子围剿不舟渡,不知这笔账该如何算?”
池月咬牙,误辞寒的内力亦搅得他心神大乱:“我叔父并未做错,围剿魔窟本就是仙门职责。”
“说得好,”误辞寒赞同点头,“魔窟确实该剿,但我不舟渡做事光明磊落,怎称得上魔窟?”
珞娘不明就里,呆呆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她刚想插话,帮池月几句,耳边却响起误辞寒的声音:“小狐狸,奉劝你老实待着,池家掌门历来作恶多端,池满为甚。他杀你九尾一族,屠你至亲至爱,为的就是扬名立万,你不恨吗?”
池月骤然抬头,眼中惊骇不止。
误辞寒见状,“哦”了一句:“小掌门估计不知此事,毕竟是养在外面的。池满待你是否严厉?你池家一族,只剩池月一个男丁,可惜。”
“你什么意思……”池月眸中恨意迸发。
珞娘看不懂了,为何池月这么恨误辞寒?要是池家掌门坏事做绝,也不该是池月去恨误辞寒才对,养在外面又是什么意思,池月并非池家正统?
想法还没消,误辞寒开口了:“池满在外面养了人,诞下你和你妹妹池意,可惜你二人和自己母亲见不得光,池满便把怀孕的母体扔去了乡下。啧,要不是后面家丁败落,怎会接你们回来?还有二月池满围剿我不舟渡,便是趁乱将你妹妹池意推进冰河,却还要告诉你是历练时出了意外。”
池月如遭雷击,整个人恍惚起来,当他还没理清楚要怎么办时,误辞寒忽然肆意大笑:“说不出来了吧?那我告诉你件喜事,不舟渡的帐已经清了,池满人头我便带走了,你和小狐狸的仇我顺手报了。至于你……”
他说着,目光转向珞娘,手中动作骤紧:“去做我的毯子,可愿意?”
“……”珞娘抖如糠筛,还要强撑神志,“魔君神通,何必纠结我一只小小的狐狸?”
误辞寒摇头:“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九尾一族,皮毛好用,骨肉也不错。用处如此大,怎么能称为小小的狐狸?”
惊奇的关注点让珞娘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害怕。
眼看着误辞寒动了真格,准备将珞娘带走,池月徒然闪身过来,捏住误辞寒的手腕制止道:“放下她。”
“好。”误辞寒一把松掉。
池月没料到他这么爽快,反而有些不知所措。逃离误辞寒的威胁范围,珞娘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同时忍不住关心池月的状态。
“池月,你没事吧?”
“珞娘在此等候。”池月答非所问,极快地抽出佩剑,手中灵力积攒,须臾之间催动它攻向误辞寒。
误辞寒连辩邪也没召唤出来,望着疾如闪电的长剑耸耸肩,手下随意一挥,一道裂缝凭空而出。他乏味地摆摆手,走进裂缝,徒留一句话后消失不见。
“快去给池满收尸吧。”
待他离去,池月松懈下来,长剑自动归鞘。没一会儿弟子们一窝蜂涌进小院,面带惊恐纷纷跪在地上,痛哭道:“掌门,掌门不好了,长老他……他……苍术大魔头刚才来了,将长老……掌门您快去看看吧!”
“知晓了,”池月声音冰冷,弟子们没料到这幅情景,皆是一愣,“去将长老安葬吧。”
“是……”
门中弟子不敢提出一句异议,起身回去将池满安葬。池月的名声向来极好,所以他们揣测定是伤痛过度,才致使他性情大变。
滞留仙台的一众修士听到池满丧耗皆是大惊,误辞寒在满是仙门人士的应澹江里来去自如,光是想想都如斯恐怖,更别提旁的,看来围剿不舟渡的计划还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孝满突然遭袭,吾倍感心痛。”
醉长老匆匆赶来,看到已经整理好的池满遗容满脸悲怆。二月围剿不舟渡之前,池满来找过自己,希望他能一同登不舟渡,将误辞寒给拿下。
当时他认为以现在的仙门实力不足以威胁误辞寒,故而拒绝了池满的要求,同时也规劝了几句。谁料池满不仅不听,还意气用事,带了一群弟子赴魔窟,剿魔君,结果落得个全军覆没。
若不是最后用女儿池意的身体渡冰河,池满估计还回不来。他让自己瞒下这事,只告诉池月,他妹妹历练时没了。怎料,误辞寒许久没动静,昨日突然一个回马枪,把仙台搅了个天翻地覆。
“醉长老注意身体。”池月在一旁劝道。
“嗯……好,”醉长老哀叹一声,回头竟不见池月落泪,当即明白过来,纸终究包不住火。
他斟酌许久,开口道:“贤侄莫要怪你叔父,他也是迫不得已。”
“长老,我自小敬爱叔——敬爱他,被他一路带着修习功法,却不想原来……”池月哀容满面,声音越来越低,“我只想知道,池意是否如苍术魔君所说,死于池满之手?”
“这……”醉长老欲言又止,终究逃不脱他悲凄的双眸,长叹一声,“孝满到底是不顾人情了些,当时情况危急,池意身受重伤,已是回天乏术,才出此下策……”
池月眼底燃起一簇怒火:“所以,池满便可坦然杀人?池意到底有没有救,不是他池满能决定的,可……若是池满还在,我倒是能手刃真凶!”
醉长老无奈摇头,此事是非黑白已然揭开,池满做了错事,现在也受到报应,还能怎么办?他甩甩衣袖,安慰了池月几句便离开了。
丧事仅仅只做了简单处理,来吊唁的修士不知内情,不免对此颇有微言。池月置若罔闻,还擅自将池满骨灰抱走,门中弟子想要劝阻,池月目光森森:“前任掌门的骨灰我亲自处理,都回去。”
弟子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