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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入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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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辞寒敛眉,出神地盯着小蛇。此刻才后知后觉,开始思考怎么回答才像原身的作风。
在不栖这个陌生人面前还能按着自己的性格说话,反正以后也不会再相见。但眼前三位可是和原身生活过,说话做事都要谨慎一些。
思索半晌也毫无头绪,关于原身的种种根本一点记忆没有。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倏然想起说书先生那些话。
说来说去原身给人的印象都是桀骜不羁,不受束缚。于是他学着那种样子开口:“不舟渡我待腻了,魔君的位置也枯燥无味。如今我重获自由,为何还要回那个牢笼?”
话毕,长安静默片刻,忽然眼眶一红,误辞寒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草了……
长安先前见误辞寒已经有不回不舟渡的意图,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拒绝,长安心中难受。
他跟着都主最久,从小陪着他长大。
都主生来便天赋异禀,学东西学得又快,历任魔君将他视为掌中宝,极其宠爱他,因此也养成了都主嚣张跋扈,说一不二的性格。
就像当初说要去驭江湾,任他拼命阻拦也无用。
后来遇见了霁月上神,都主就告诉他一句话:他要留在逐云台。
从那之后,一直天天见的人变成了见上一面难于青天。
缄默不言的白及出声劝他:“都主,眼下大局为重,勿要任性。”
长安连连点头:“如今天神追杀你,不舟渡又回不去。世间之大再没有您的容身之地!您要真的想到处逍遥可要考虑清楚了。”
这话说的没错,三日过后出云珠的效用消失,他就是个赤/裸裸的靶子,谁见谁打。
误辞寒犹豫了,他确确实实不想回不舟渡,那里指不定还有什么在等着他,可他更不想直接曝尸荒野。
“三日内远离山苍,远离天庭不就好了?”他问。
长安噎了一下,垂下眼可怜兮兮:“都主是要丢下我们吗?”
“……”误辞寒一时语塞,他还真忘了考虑这方面。
正所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先不论他们什么关系,反正误辞寒眼下是被他们所救,也算是共患难了一把,理应不该撇下他们。
可他们与自己的意愿背道而驰……
房内一时没人吭声,空气变得压抑。
许久之后,误辞寒站起身,“容我再去想想。”
“都主……您回去好好考虑一下,”长安吸吸鼻子,不再为难,“不是我们要您回不舟渡,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他看出误辞寒的动摇,只要这时使出怀柔战术,必定能让他点头答应。
误辞寒低低“嗯”了声,手里的出云珠他摸着喜爱,里头的小蛇看起来也喜欢他,一直隔着玻璃贴在他手掌处。
“这珠子可愿让我拿一会儿?”
他握在手中,抬眼看长安。
长安眼神忽明忽暗,点了点头。
误辞寒笑了:“那行。”
走前,他又回头:“你们需要离它多远才能被掩去魔气?”
“都主只要不出山苍便无事。”
这次是白及回他话,长安从他要走珠子开始,表情变得不对劲起来。
误辞寒只当他是不愿提及霁月上神,没放在心上。
原来出云珠这么牛逼,服务范围真广。他越看里头的小蛇越爱不释手,只可惜没办法带去现代。
离开白及房间,误辞寒推开自己的房门,踏进去的瞬间耳边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屋里变得静悄悄。
他没注意,满脑子都是刚才长安说的话。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两个选择,一回不舟渡与天秋殊死一搏,生死不定,但能苟活一段时日。
二抛弃不舟渡在世间潇洒度日,但违背人伦,会和长安他们决裂。
“怎么这么烦人,我不是大魔头吗?”误辞寒长叹一声,把自己扔进床榻里,“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
举起出云珠,让外面火红的斜阳照在上面。忽然羡慕起这只小蛇,他伸出一指点在上面:“小蛇小蛇,你说我要是你多好,就不用思考这么多。”
小蛇自然回答不了误辞寒的话,只一味地盯着他的手指头游曳身躯。
房间太寂静了,没多久困意卷上来,说出的话咕哝含混,连自己也听不清。眼皮越来越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无意识地将珠子拉到眼前,原本冰冷的星芒折射成暖光,把整颗珠子渲染的光华流转。
离得近些才发现珠子白色的部分开始缩小,黑色一点一点将它吞噬。
吞噬这词一出来,误辞寒猛地惊醒。
左右看了看,珠子安静地放在梳妆台上,里面的小蛇模模糊糊看不清。
怎么回事……
刚刚自己好像陷入了梦境,但感觉也太真实了……
他转头看窗外,一轮明月悬挂空中。明明和平常无异,但他总觉得月亮好似蒙了层纱,无端让人生出恐惧。
起身走到梳妆台,出云珠里的小蛇不见了,一点星芒也消失无踪,只留下一潭死水。
误辞寒心一沉。
周遭静得出奇,让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减小幅度。
按说这个时间即使没有来打尖住店的,也该有小二的吆喝声,可眼下这些全都没有。
“喂。”误辞寒轻轻喊了声,耳边竟然传来回音。
完蛋,估计遇见脏东西了。
他从窗台伸出头四下张望,几个时辰前热热闹闹的街道阒无一人。临街商铺和茶肆的门都敞开着,依稀可以看见里面还有没吃完的茶。
巷子拐角处堆着不知是谁家小孩玩到一半的石头城堡,可能是堆得人手法生疏,城堡歪歪扭扭,轻轻一碰就会塌。
现在的山苍与鬼城无异。
误辞寒缩回脑袋,决定先在客栈里查探一番。
临出门前他又返回梳妆台,将出云珠揣进衣袖里。
房间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长廊上经久不息。
从里面迈出来后,他就一直拧紧眉头扫视周围。
几个时辰前人声鼎沸的客栈现在空旷幽深。大堂中点点烛光随风摇曳,一阵冷风徒然灌进来,吹灭了半数蜡烛,顿时暗下去不少。
又是静谧无声,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总是经历这种情况,好在现在有法力傍身,不至于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再说了自己连真龙都敢杀,更何况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误辞寒抿了抿嘴唇,给自己壮胆。
他屏住呼吸走了两步,脚步声显得突兀。
这太特么挑战心脏了!
整间客栈瞧不见一个人,再一次体验万籁俱寂,误辞寒居然有些适应。
他先去了白及的屋前,吱呀一声推开门。
里面的摆设和几分钟前一致,离开时移动的椅子还在原位。
桌上地图的一角被茶盏压着,里面的水已经凉掉,另一角被吹进来的风掀起,将落不落。
误辞寒绕着屋子查探了一圈,没有异常,甚至鬼影子都没有。
这下子一点头绪没有,该怎么办?
他退出去又来到长安的房间,除了床铺上散落几件衣裳,别无其他。
空无一人,哪里都空无一人。
再次踩到长廊的木地板上,走路发出的微小动静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咔咔……”
一道细小的声响从一楼传来。
解除囚魔纹后误辞寒的耳力惊人,尚在数里之外的说话声也能听清一二。
他后背发凉,心脏跳得异常快。在原地踌躇了半天,最后决定下去看看。
警惕地下楼,中途两只眼睛还不忘来回看,生怕跳出个什么东西。
现在的情况跟现代鬼屋一样,不过那个玩的是心跳,这个玩的是人命!
身处恐怖刺激的地方,脚下不由得发虚。他慢吞吞来到一楼,整个人钉在原地。
先是巡视一圈四周,确定了声音是从柜台那里发出来的。
误辞寒深吸口气,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才抬脚向柜台过去。
这家客栈的柜台制作的比别的酒肆高,已经到了误辞寒的肩膀处。
柜台朝向门口的一头放置了只蟾蜍,肥肥胖胖的蟾蜍身上挂满铜钱。本是个招财进宝的祥物,此刻却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它旁边还有盆小的金钱树,被照顾得很好,枝叶青葱茂盛。
由此可以看出这家客栈掌柜有多希望能发大财。
刚才听见的声音从他站在这里就消失了。
摸着柜台边沿,误辞寒回忆起掌柜的身高,貌似也就到自己的肩膀,为何把柜台做的这么高呢?
误辞寒猜不透高柜台的用意,也就这么一想,没打算细究。
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他收起神游的思绪,绕到柜台后面,打算从放蟾蜍的这头走过去看一圈。
柜台里面的构造和误辞寒在现代见过的小卖部那种收银柜台一致,一条长长的暗红色桌案,上面散落几个账本,有的笔墨还未干。下面则是镂空的,腾出了放脚的空间。
大堂的蜡烛忽明忽暗,照得柜台这面看不清底下。刚走到一半,误辞寒脚下猝然踢到个圆滚滚、硬邦邦的东西。
他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低头查看。
一颗浸染鲜血的头颅映入眼帘,上面被吃掉大半,剩下的部分流出浆白的液体,混合血水从桌案底下逶迤了一路。
头颅的面部正好朝向他,残存的眼珠像是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卧了个大槽!真龙最多是震撼,尼玛这是真惊悚啊。
眼前的刺激程度比他看过的任何一张恐怖片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霎时间,误辞寒头皮一麻,后背遽然挺直,凉气直窜上来。
好不容易才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忍下来,他使劲闭了闭双眼,试图把刚才看到的一切摒除脑海,嘴里还神神叨叨念着阿弥陀佛保佑。
他扶住柜台边沿,僵硬地挪动脚,开始后悔来这里作死。
可老天偏偏不如他的意,挪了没两步,脚面上焉地多出个触感,好像是一只手,正在到处乱摸。
这下别说寒毛倒竖了,误辞寒感觉魂都要当场飞升了。
他不敢睁眼去看,回忆着那颗头颅的大致位置,大着胆子提脚踢了回去,然后疾退几步离开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