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臭名昭著的反派》趁酒归

49、骤雨

　　任池月怎么解释，大哥就是认准了他俩是夫妻。想来也是，一个姑娘家大老远赶来，再一见面，姑娘不仅同一男子赶来，还脸颊薄红，任谁都想不出其他理由。
　　池月见越描越黑，只得摊手不再说话。

　　他近几年在外游历，四大家族的事鲜少过问，应澹江更是来得少，若不是此次大会主人是他自己，想来也不会参与，故而大哥并未认出他是谁。

　　大哥拿起船桨，放下木板：“快些走吧，今日这天约莫有雨，尽早启程还能赶在大雨前到岸。”

　　经他提醒，池月抬头望天，远处乌云密布，晦雨将至，确实不是个渡江的日子。
　　那大哥又说道：“今日大家都没来江边，我也准备收拾收拾船只便回去，但是遇见姑娘，要是着急走，我早些赶船。”

　　江边寥寥几艘船舶，确如大哥所说，其他船夫都没来做生意。大哥的船桨本也已经收拾妥当，见到珞娘赶来，又想起上次收她钱财，便也尽量将她送过去。

　　珞娘回身对池月微一欠身：“恩人早些回去罢。”
　　她说罢，转头冲船夫解释道：“大哥看错了，这位恩人确实并非我夫婿，我此次来应澹江真有别的事。”

　　“原是这样啊，”大哥尴尬挠头，对池月抱歉一笑，“这位侠士，方才是我看差了，给你赔不是。”
　　池月摇头，将珞娘送到船上，他对船夫叮嘱了几句，随后看着船舶在江上越行越远。

　　回到仙台，他正巧在折廊遇上醉长老。醉长老对他略一颔首，望着天际抚掌道：“昨日你受印，本该是大喜之日，没成想叫一只小狐狸打搅，你心里可过意不去？”
　　“回长老的话，晚辈并未放在心上。”池月敛眉垂目，双手做揖，恭敬回话。

　　“嗯……”四大家中，醉家为首，醉长老又属长辈，权位自然最大，“我见那只小狐狸确实非不舟渡派来，应该是误入，若真如你昨日所言，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就不要多加为难。”
　　池月：“醉长老放心，昨日下午已经审讯完毕，今日一早我便将她放走了。”

　　“好，既如此，那我也不便多言。对了，原定今日启程的计划暂且搁置了，你叔父应该还未来得及知会你。”
　　“……怎么？”

　　池月想起船夫的话，心中一突。醉长老的话紧接着传来：“今日天色阴沉，该是有场大雨，此时渡江恐怕有危险。回门派不急于这一时，晚上两日也无妨。”
　　他话刚一落下，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原先还算亮的天空霎时黑下来，一场瓢泼大雨即将来临。

　　池月面色一凝，对醉长老拱手：“长老恕罪，晚辈想起还有急事，不便多耽误。”
　　“去吧，你刚任掌门，先处理手头事要紧。”
　　醉长老手一挥，便立于廊下，背着手一言不发望着天空。

　　.

　　应江上劲风猎猎，江水势头愈渐澎湃，朱易明拧紧眉，没想大雨竟然提前。珞娘还坐在背后船舱中，若是他不能在这风雨中将船平安停靠，两人便要命丧于此。

　　他向四周观察一圈，朝船里探头：“姑娘坐好，大浪要来了，且扶住了。”
　　珞娘闻言，向外看了两下，已有细密绵雨飘进船里，将昨夜换的干净衣裳打湿。

　　她欲起身出去看看，不料一个猛浪打来，将小小船只掀起，差一点她和船夫就落入江里。

　　船早已游到江面中央，再想回头难上加难，朱易明手持船桨，攥的指节发白，硬生生稳住第一波冲击。他全身湿透，雨水混着江潮不断进攻，很快遮挡视线。
　　珞娘本体是狐狸，不善水性，见他奋力撑船，指尖连忙点出火光，暗中支撑船只，避免其被大浪打散。

　　雨势愈演愈烈，江面随即卷起漩涡，将周围事物一并吸入。朱易明面色凝重，心里一沉。
　　完了，起漩涡了。

　　小船距离漩涡不足一丈，劲头猛烈，不消片刻竟将他们的距离拉近。
　　珞娘妖力仅仅只够维持小船不散掉，否则按照这么大的压力，他们早就掉进江里，怎可能苦苦撑这么久。

　　朱易明心里也奇怪，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咬紧牙关，用船桨撑着，竭力阻止船只和漩涡越靠越近，只可惜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池月赶到江岸边已是大雨滂沱，连天雨幕看不清江面上的情况，加之狂风不歇，把小船本身的运行轨迹打乱。
　　他抽出佩剑，翻身跃上，手中施法催动长剑。

　　顶着狂风骤雨行驶一段距离，他终于在应江中央找到朱易明的船只，彼时小船破损，横在船身的木头节节掉落，差一点就要散架，好在有珞娘的妖力支撑，才让他们顶到现在。

　　池月施力催动佩剑，从高空落到他们附近，朱易明一见到他当即喜极而泣，拼命挥手，确定池月也看见后他扭头，冲里面的珞娘高兴道：“姑娘，有人来救我们了。”

　　“谁？”珞娘惊讶，扶着船往外面挪。
　　“就先前送你过来的侠士，”朱易明向空中一指，珞娘顺势看去，见到池月的那一刻，强撑的精神顿时泄了不少。朱易明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连着说话语气都带了颤抖，“看他这样应该是位修士，灵力也不低。姑娘命好，与这样的人相识。”

　　本来心里窃喜的珞娘一听，心猛地勒紧，阵阵的痛。她勉力一笑：“是吗……”
　　“是啊，”朱易明朝池月再度挥了挥手，“瞧这位侠士长得好，修为又不低，还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不是命好是什么？好了，咱们快些准备一下，赶紧逃走。”

　　池月落到船板上，确定他们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他越过朱易明看向珞娘，语气放地很轻：“姑娘可有受伤？”
　　珞娘摇头。朱易明在旁挠挠头：“侠士，这位姑娘暂无大碍，我们先离去吧。”

　　“嗯，也好。”池月丈量了下长剑，再站两人有点挤，而且长剑恐怕难以支撑。犹豫间，珞娘来到外面，说道：“我变回本体，三人便都站得下。”
　　朱易明没反应过来：“变回本体……！？”

　　珞娘眨眼间幻作一只赤红狐狸，光滑漂亮的毛发很快被雨淋湿。不等朱易明震惊，池月望了眼漩涡，沉声道：“如此也好，快些，船要进漩涡了。”
　　他蹲下身，说了句“得罪了”一把将珞娘揽进怀中，紧接着翻身踩上剑。

　　朱易明缓过了那个劲儿，没多说什么，学着池月的动作翻身上去。与珞娘接触的这两次她并未伤害自己，加之朱易明生长在应澹江，妖魔异事见过不少，所以并没将珞娘是狐狸的事放心上。

　　他们刚一腾空，巨浪漩涡就将小船吞入，朱易明后怕地拍拍胸脯，一手紧攥住池月青蓝长袍。
　　池月瞥了眼腰侧的手，动动嘴想说什么，最终咽了下去。

　　朱易明自小有恐高，能在海浪中潇洒，但到了天上那就是待宰的羊，蔫了吧唧。天上劲风暴雨，长剑忽高忽低，震得他胃里难受，闭着眼死命扒住池月。
　　蜷在池月怀中的珞娘一动不敢动，屏着呼吸目视前方，一张狐狸脸又热又红，不过幸好她的毛发亦是火红，故而池月察觉到过分安静的她，低下头看也没看出什么来。

　　三个人顶着风浪总算是到了岸边，池月催动长剑进城里，找了块遮风挡雨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朱易明脸色煞白，撑着发软的腿脚险些从长剑上掉下。
　　池月飞快扶住他，待他站稳后轻声道：“这位大哥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朱易明望见珞娘跳下地，转身变成了人形，忙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姑娘，此次江是渡不成了，要不等风雨歇下再走吧。”
　　珞娘闻声，冲他盈盈一笑：“大哥说的哪里话，大雨渡江本就艰险，我还执意上路，结果害你赔了艘船，要说道歉的话该是我。”

　　提到船朱易明心疼极了，那确实是好不容易攒钱买的，如今叫漩涡给卷跑了，也只能认栽。他故作轻松摆摆手：“没事，姑娘别放心上。我家就住应澹江，下雨天不好找客栈，姑娘若是没地去可以去我那里凑合凑合，我让我娘……”
　　平常热心肠惯了，话都说了一半他才想起来池月，当下一拍脑门：“哎呦瞧我这记性，少侠还在旁边呢我怎么就给忘了。”
　　珞娘偏了偏头，余光扫到池月没说话。

　　朱易明深觉自己待在这里不适合，看着雨势逐渐小下来，忙道：“雨也小了，我赶紧趁着这会儿功夫回去，姑娘，下回若想坐船就在应江岸边找我啊，我每天都在那里。”
　　说话声落下的同时他人早已消失在雨幕中。

　　珞娘目送他离去，转而看向长街两旁。大雨来得迅猛，路上一个行人也没，好些铺子都关了门，她收回视线，理了理湿透的额发：“恩人不必在这里陪着，珞娘找到客栈便会去歇息，待雨势停歇就找船离开。”

　　池月也在看街铺，闻言扭头：“这两日来应澹江的修士众多，就是找到了客栈也不一定有空房。”
　　“仙台那处……”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我院子旁边倒是有间空房，不过需得避开我叔父，他向来不喜妖邪。”

　　仙门不喜妖邪实属正常，珞娘没介意，感激一笑：“多谢恩人，但我还是去找客——”
　　手臂焉地传来刺痛，她低头看去，发现胳膊上一大片血迹，显得触目惊心，鲜血不知从什么时候洇了出来，此刻还在汩汩往外冒。

　　显然池月也看见了，来不及思考，按着记忆伸手摁住伤口：“姑娘的伤拉扯崩开，又沾了水，需要重新处理一下。”
　　他思虑两秒，招出佩剑，极快地踩了上去，而后朝珞娘伸手：“雨里找客栈费时太久，还不定能找到，不若先和我回去处理伤口，之后怎么决定全在姑娘。”
　　珞娘抿了抿唇，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内心动摇，良久她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