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臭名昭著的反派》趁酒归

39、苍术

　　不栖置若罔闻，只是将莫安扶起，然后低声嘱咐了句，手下动作极快，顷刻间翻出一道屏障，把莫安推进去，然后屏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
　　送走了莫安，面前的局面就好办了。青藤看着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有点艳羡，心中盘算着自己要是会这个，不知道能赚多少银子。

　　误辞寒可没这心情，盯着不栖的目光越发阴冷，尖锐的獠牙舔舐着齿间，作势要将不栖生吞活剥。
　　他的心智恐怕难以恢复。不栖眼下没有灵力供自己驱使，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使出魔气，催动归云纠缠误辞寒。

　　归云速度极快，但是没有灵力依靠，到底还是差点意思。误辞寒抽出辩邪，挥出一道凌厉的攻势，把周遭鬼兵吓得四处逃窜。
　　鞭尾缠住即将到眼前的归云，随后用力地投掷到一侧围墙，“铮——”的一声牢牢钉在墙壁上。

　　青藤心疼极了，又不能上前劝架，只得眼巴巴地望着两个人的大战，她算着手里剩余的银子，看看还能供他们毁坏多少东西。

　　围墙受不了如此强盛的魔气，眨眼间便崩出数道裂纹，再有一下就会坍塌。不栖冷着脸将归云抽出来，在半空中化出数条分身，剑光纷繁，即使是柄蒙尘的剑，此刻也耀眼至极。
　　鬼兵们缩在角落，看都不敢看，他们被误辞寒的魔气灼伤，不能挨近他们一丝一毫。

　　辩邪再次出动，鞭尾像条毒蛇，灵活凌厉，片刻便打散不少剑影分身。误辞寒抬手抹了把唇角，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他眼里的战斗欲蠢蠢欲动，似蛰伏的猎豹。

　　不栖催着归云，却被魔气反噬的遍体鳞伤，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独木难支。
　　必须抓住误辞寒的弱点。

　　他将目光投向对面的误辞寒，深深地凝视着他的双瞳。那里面没有善，满满的全部都是杀戮带来的快/感。不栖抿紧唇，出声对青藤道：“离远点。”
　　在误辞寒出手和不栖打之前，青藤早就溜到边边角角自保。此刻听见不栖的声音，忙又跑得更远了，在她旁边的小兵也赶紧躲到自家宫主身后，生怕被波及，成为冤死鬼。
　　虽然他们本就是鬼，但被打散了魂魄，可就麻烦了。

　　误辞寒回过头，看了青藤一眼，现在别说他恢复神智的概率大不大，就是他能不能收起这副嗜血的模样都难说。
　　不栖沉下眸子，在误辞寒回头的瞬间闪身来到他正面，然后飞快点了对方脖颈上两点穴位。

　　“你……”误辞寒吃惊地转过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瞳孔瞬间变暗，周身邪气激荡，将附近所有的东西洗涤一遍，变成了一片废墟。
　　青藤已经绝望地闭上眼，不忍再看。

　　不栖还剑入鞘，忍着手臂上剧烈的疼痛把他扶进屋里，紧接着使出稀薄的灵力将其体内残余的混沌清除出去。
　　误辞寒只觉得头痛欲裂，整个人好似被人拿刀从中间活生生劈开，疼得他冷汗直冒，闭着眼咬牙忍受。

　　良久之后，他睁开双眸，里面已经清明一片，松开牙齿，抬手擦了把汗珠，这才有空巡视一圈房间。
　　看着狼藉的屋子，他愣愣地张开嘴，视线转回不栖身上，诧异地问道：“这是……”

　　不栖面无表情地垂下眸子，淡声回答：“打架所致。”
　　“打架？谁和谁……打？”接下来的话误辞寒在看到不栖的脸后停了下来，不能接受地指指自己和他，“我们！？你你你和我？？？”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了半天。

　　不栖轻轻点了下头，给了他一句“已经无事了”便走去奇南身边。奇南保持着昏迷姿势，丝毫不受刚才的影响。
　　呆在原地消化的误辞寒急忙过去，蹲下身查看奇南的伤势，好在巫安的咒术并未成功，他的魂魄依旧在体内，只是魂体分离严重，需要赶紧医治。

　　.

　　回到酒楼时，只有长安一人。误辞寒和不栖架着奇南进来后，长安慌忙上前，担忧地查看他们的情况：“奇南找回来了！？都主，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从迷雾中出来后怎么也找不到你们。”
　　他翻过奇南苍白的脸，蹙眉把上他的脉搏，大惊道：“这是……都主，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外面夜色浓稠，街上玩闹的人散的七七八八，酒楼的大堂里也没多少人。
　　“说来话长，先看看他吧。”
　　误辞寒将奇南放在一张桌子前，左右环视一圈，没见到白及，他不由得问道：“白及呢？”

　　“白及还没回来，估计还在外面找着呢，”长安掰开奇南的眼皮看了看，又捏起他的手腕寻找穴位，“都主不必着急，想来一会儿便会回来。”
　　正说着，白及沉着脸从外面踏进来，看到堂中的奇南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慌张地查看他的伤势。
　　见长安正给他诊脉，白及心中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误辞寒还在旁边，他双手作揖，恭敬道：“都主。”

　　误辞寒略一颔首，没做声。白及觉得奇怪，掀起眼皮打量他。从沧海墟中救出都主后他一直是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与以往无异，可是刚才的某个间隙，白及竟觉得面前的人变了，变得令人生畏。
　　在他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误辞寒凌厉的下颌和绷成一条线的嘴巴，依旧上挑的眼尾抹了层坏，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坏。他的双眼清亮许多，细看之下会发现瞳孔中潜伏一抹殷红。

　　“在看什么？”
　　头顶突地传来误辞寒的声音，白及立马拉回神思，低下头回应：“都主恕罪，属下方才有些出神。”
　　“哦？”误辞寒点了下头，嘴角弯出笑来，让看的人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去看看奇南的情况罢。”
　　“是。”白及乖乖应声，提起步子过去。

　　几人在大堂中耽搁了不少时间，误辞寒觉得困乏，挑了旁边的凳子，懒洋洋地半倚着，眯起眼睛望着长安他们。
　　长安在不舟渡里精通不少技能，医术算是略懂。而且奇南是魔，不能交给寻常医师，交给仙门更不现实，身边除了他这个半路出师的，没别的更好的选择。

　　专心诊治的长安感觉身上有道锐利的视线盯着自己，顿觉不适地抬起头，结果正跟误辞寒对上。他莫名打了个寒颤，心思百转。
　　误辞寒保持笑的模样，懒懒地问：“怎么样？治得好吗？”

　　长安上前拱手：“都主，奇南的三魂七魄多多少少受了损，想要治好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
　　“那怎么办？”
　　“需要渡气安魂，都主请允许属下将他带回屋里好好救治。”

　　“行，”误辞寒耸了耸肩，坐起身。天色不早了，他也累了，打了个哈欠，边往楼上走边摆手道，“你带回去看吧，我先回房了。”
　　不栖转头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等他们两个消失在楼道，长安登时泄了气一般垮塌下身子，朝白及抬了抬下巴：“白及，你有没有觉得都主不太一样了？”
　　白及收回目光，犹豫地点点头：“是有所不同，但更像以前的都主。”
　　“以前的都主……”长安心中一惊，张了张嘴，半晌才蹦出句，“是啊、确实像……”
　　白及睨了他一眼，一把将趴在桌上的奇南搂到肩膀上：“走。”

　　.

　　误辞寒进入房间后没关门，将袍摆一撩，稳稳当当坐在床沿，歪着头看后面进来的不栖。
　　他笑得坏，骨子里的坏全透了出来，一手摸着另一手的指间，开口道：“你将他唤醒，可有想过他压不住我？”

　　不栖回身把门关上，慢吞吞地转回来，瞥了他一眼后，冷冰冰道：“出去。”
　　“出去？去哪里？”须臾之间，误辞寒来到他身后，将下巴抵在宽厚的肩头，歪着头面朝不栖的脖颈，“我不就是误辞寒吗？”
　　顿了顿，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不栖，笑意更深，低低地说着：“你的魂魄竟然淡到这种程度，就不怕我直接吞了你？想来霁月也是无用，连你都撑不住了。”

　　不栖冷脸将他挥开，退开数丈同他保持距离。误辞寒觉得没趣，靠着门框垂下眸子：“调笑你几句便不乐意，还是同以前一样，假正经。”
　　“出不出去？”不栖无意多做交流，只是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误辞寒兴趣阑珊走回床边，眼底划过一抹狡猾，他面上不显，依旧表现得浪荡。
　　将靴子、衣物脱去后，像是寻常睡觉一般，侧躺在软榻上，而后拍了拍旁边，佯装不知情似的左右看看：“你们今晚一同睡？”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不栖：“你和我？”
　　不栖抿了抿唇，慢慢走过来，紧接着抽出归云，剑尖指向他：“最后一遍，出去。”
　　“哈哈哈哈，好啊！”误辞寒鬼魅一般滑到他身后，手指顺着他肩头轻轻往下滑，口中暧昧不清，“想来你的记性恐怕不太好，我踏仙君可是对你有意思，你要同我一起睡？好啊，一起睡。”

　　不栖二话没说，挥动归云向他劈去。他的手臂反噬严重，强行催动魔气导致恶化加剧。
　　误辞寒行动迅捷，几个来回就把不栖拉扯得气喘吁吁，仿佛意犹未尽般，他坐在床沿自下而上望着不栖，口中嘲道：“我说了你的魂魄淡，怎的自不量力？方才是我神志不清，差点误伤你，但你若是再强行——滚开！”

　　说到一半，误辞寒的眉头皱紧，周身黑气缭绕，一点赤红在眸中明明灭灭。他恶狠狠地训斥自己，这幅画面诡异极了。
　　像是在做自我斗争似的，漆黑的瞳孔一会儿凶狠，一会儿清明。

　　不栖趁此机会，手中施力，将一点星芒点在误辞寒额间，强行把他脸颊右边的魔印压下去。
　　“你在做什么——”误辞寒音带震颤，魔气一时之间不断外泄。他似有不甘，挣扎半天，久久才平息下去。

　　“不栖兄……？”看着近在咫尺的不栖，误辞寒有点怔愣，今晚的记忆零散破碎，总也拼凑不起来。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酒楼，和不栖面对面的。
　　不栖手中仍旧执剑，归云隐隐颤动。误辞寒鼻子灵敏，一下就嗅到他身上的魔气。

　　“怎么回事！？”
　　他焦急地攥起不栖的手臂，不由分说将袖子撩起。之前累累伤疤本来快要愈合了，现在竟全部裂开，暗红色的血从上面渗出，不消片刻便染红了素白的麻衣。
　　不栖一声不吭地盯着他，误辞寒停下动作，忽然就有些局促。

　　“是我弄的吗？”误辞寒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不栖摇了下头，垂下眼落到自己的手臂上：“是我自己。”他要将手抽出来，却被误辞寒挡住，抬眼见到满脸固执的他，忍不住叹口气。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