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臭名昭著的反派》趁酒归

38、善恶

　　误辞寒立刻警惕起来，退开数步。就在他离开门口的下一秒，房门被一道内力猛地撞开，紧接着莫安笑嘻嘻地从里面出来，倚靠门框打量他们：“啊，是你们呀，来得真快。”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与脸上的笑容极为不符。

　　误辞寒也不再伪装，现出本体冲他一挑眉：“是啊，好久不见。你们把我属下带来这里，还画了取魂符，是有什么要事吗？”
　　“自然是有事，”莫安懒懒地拨着指头，“想要借他生魂一用，不知阁下可愿意？”
　　他笑得邪气，目光灼灼。

　　他们在这里对峙这么久，里面的巫安仍旧专心致志地画着阵法，对外面的一切充耳不闻。
　　误辞寒视线穿过莫安，看着巫安舔了舔齿间，一种撕碎对方的渴望油然而生。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漆黑的双眸已经逐渐开始变成竖瞳。

　　想要吞下里面的人，想要吞下它。
　　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刚才还没有这种撕裂的欲/望，随着取魂符的完成，心底的恶念濒临决堤，只想要爆发出来。误辞寒齿间瘙痒难耐，忍不住扭动脖子，咔咔声响怵目惊心，伴随鼻间的香气愈发浓郁，吞噬的渴望越来越凶猛。
　　莫安看着他这幅模样，脸上的表情有丝犹豫。苍术魔君的名声自己有所耳闻，但到底没接触过，如今看到误辞寒的变化，心底没由来地浮出不安。
　　飞快地看了身后一眼，他连忙挡住误辞寒的视线，目露凶光。

　　“巫安，不要再画了！”莫安心中惴惴不安，眼前的情况超出他们的预期。
　　身后的巫安置若罔闻，手下动作不停，取魂阵画不完就会损耗一半的灵魂，所以他不能停手。不过莫安不知道其中利害，看着他依旧埋头画咒，急道：“停手！”

　　误辞寒的手已经箍上了莫安的脖颈，眼看着下一刻就要拧断，不栖的声音冷不防响起，带着清凌凌的寒意：“误辞寒，收起你的法相。”
　　误辞寒的意识回拢一瞬，呆滞地念着不栖的名字。

　　谁料里面的巫安忽然长吁一声，取魂阵完成！误辞寒清明的意识顷刻间混沌凶恶，充血的眼眶瞪着赤目竖瞳，手上青筋暴起，整个身躯化为一头似狼似虎的猛兽，正怒视巫安。
　　一道冲天怒吼震动水下宫殿，所有的鬼兵手拿长戟急匆匆跑过来，结果看到一头散发着雄厚法力的凶恶猛兽，当即脚步一刹，再不敢多走一步。

　　莫安已然回到巫安身边，将对方紧紧护在身后。取魂阵开始起效，奇南的魂魄漂浮在半空中，明明暗暗虚弱无比。
　　误辞寒冲莫安那里又吼了一声，震得他们心脏狂跳，一口血喷了出来。

　　巫安目光深沉，脸上仿佛结了层冰霜，一声不吭望着误辞寒的法相。他的瞳孔里倒映对方的人形，片刻间消失，接着一抹阴狠浮现出来。
　　祭出法相的误辞寒虎视眈眈盯着巫安，仿佛随时会将其吞吃入腹。发现这点，巫安在危急关头一把将莫安推了出去，误辞寒一口咬住莫安，差一点要把他断成两半，却意外地被甩了出去。
　　接着，误辞寒一掌重重地将巫安拍在地上。

　　不栖拔出归云，将急着上前保护巫安的莫安给拦了下来。
　　他依旧是冷漠如冰的脸，眼中谁都放不下，只有兽相的误辞寒。

　　误辞寒眯起双眼，用猩红的舌头舔着齿间，一双巨大的竖瞳里映出巫安阴鸷的面孔。他的利齿咬破巫安的肌肤，血液顺着凌乱的衣袍滑下。
　　饶是在这种情况下，巫安面上仍旧没出现任何惊恐。

　　【霁月，你知不知晓魔有两面？一面善一面恶，就是这恶令人头疼，成日想着往外跑，倘若真的逃了被我发现，我定将它撕裂咬碎。】
　　【善恶一体，恐怕你守不住。】
　　【那倒未必，我误辞寒早已守了千年，还能叫它逃出去不成？】

　　啃噬巫安的过程，回忆接踵而至。误辞寒一个激灵，神志回来少许，不消片刻他再度恢复，利落地解决巫安。

　　“巫安——”莫安浑身是血，绝望地看着巫安被误辞寒吞下。
　　取魂阵胜利在即，关键时刻误辞寒一脚踩碎阵法，把奇南的魂魄摁回了身体里。

　　极致的恶回归后他身上透着邪气，与之前全然不同。他舒展好爪子，歪歪硕大的头颅，转而看向身后一众鬼兵，贪婪地吐出舌头。
　　鬼兵见此情景心里大骇，纷纷握紧长戟，准备随时作战。

　　他们待的殿宇早已被掀了屋顶，里面的阵法破坏的差不多了。不栖已然放开莫安，守在奇南的身边，为其注入灵气，以保全魂魄，避免失了三魂七魄。
　　不过因为奇南修魔，灵气大多被排斥出来。

　　误辞寒还没恢复人身，盯着鬼兵的眼神阴狠残忍，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们全部纳入腹中。
　　鬼蜮主人还没赶来，鬼兵们只好硬着头皮迎战，能抵挡一时是一时。

　　又是一声怒吼，殿宇受了两次摧残，已经出现倾倒的趋势，再不阻止误辞寒破坏，这些鬼兵就别想活着出去。鬼兵们咬咬牙，蜂拥而上打算殊死一搏。
　　“等等！”
　　关键时刻，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鬼兵们像是见到了救世主般，纷纷涕泪横流，向着另一头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鹅黄锦衣的妙龄少女姗姗来迟，马不停蹄地赶路让她脸上溢出汗珠，在她额头中间印着火红的印记，昭显出身份。
　　“等等，苍术魔君！手下留情啊！”
　　少女一手扶门框，一手叉腰大口大口喘气，半晌才抬起脸，用袍袖擦拭汗珠。

　　误辞寒让她一喊，神志基本回来，须臾间化为人身，只是瞳孔中的邪气未消半分。他声带震音，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恶狠狠地开口：“你有何事？”
　　旁边的不栖沉默地看着他，心中思量了片刻。

　　眼前的误辞寒并非本体，他将自己的恶吞下肚，却无法掌控主宰，导致现在的自己更像是巫安，但他比巫安更恶。
　　少女停下动作，向他身后扫了眼，看到不栖时吸了口气，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密，心里腹诽道：这都给我带来了什么佛啊！

　　“苍术魔君，小殿破旧，望您手下留情啊！您多年不当家做主不知道，修建一座宫殿要费多少人力财力，更何况还是如此气势恢宏的殿宇。属下囊中羞涩，好不容易才攒了些银钱修建，将将竣工您就过来破坏了。苍术魔君，请您手下留情啊，属下已经修不起了！！！”
　　误辞寒：“……”

　　莫安听见少女的声音，原本悲痛欲绝地跪在阵法中间，立马跌跌撞撞起身，不顾误辞寒的威压，冲到少女面前，狼狈地恳求道：“青藤宫主，求您、帮我把巫安召回来。”
　　“巫安？”青藤抿了抿唇，偷偷看了误辞寒一眼，随后为难道：“这让我如何召回来？且不说他的魂魄还在不在，就是在……”

　　顿了顿，她把话说得隐晦：“我也召不回啊。”
　　误辞寒扭头，将莫安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凶狠的露出獠牙问道：“小鹿，你找我的恶有何事？若是真的想要，不妨让我吞吃了你。”

　　青藤心下一滞，忙出声打岔：“苍术魔君莫要开玩笑，您方才才吞了恶，要是再多吃一个邪灵，恐怕会更难抑制。”
　　她边说边在心里祈祷误辞寒能听进去。

　　误辞寒的善已经被全面压制在体内，现在的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他说会吃掉莫安，那么说不准下一秒莫安就会变成腹中食物。

　　对于他被镇压这事天下皆知，不过最近有许多传闻说他苏醒了，就连天秋都发了辑魔令，青藤早有心理准备，如今见了他却觉得哪里不对。
　　她和误辞寒相识是在几千年前。那时她靠着自身的卜卦能力远近闻名，招来不少人前来算卦。

　　为了赚取修缮宫殿的银子，青藤基本上是来者不拒，不论仙魔还是寻常百姓。可她不会随便给人卜卦，凡是想要算卦者必须出银子，而且价格不菲。
　　寻常修士没钱，出不了这个价，也就意趣阑珊的离开。不过还是有些富豪，为了打听仕途或者前途出手都比较豪爽，所以慢慢地自己的家底日益丰盈起来。

　　有一日鬼蜮来了名不同寻常的客人。那时的鬼蜮不像现在，完全就是个茅草屋随意搭建起来的。虽然富豪们提过主动出钱给她修建宫殿，用来供奉她。
　　不过全部都被青藤以“不食蹉来之食”给拒绝了，废话！她可是魔，虽然天生魔气小到看不出来，但也不能受人间香火，届时被发现了，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逃走的。

　　误辞寒当时带了小小的天秋过来，直接把他扔给了青藤，说了句“教他”便离开了。
　　青藤本不愿接收徒弟，怕被抢饭碗，奈何误辞寒给的银子丰厚，谁会跟银子过不去？于是她勉为其难收下了天秋，不过几日，青藤就发现天秋天赋异禀，于此道上更是一点就通，简直就是为其所生。
　　她也从一开始的嫌弃逐渐变成了自愿带徒。

　　在此期间，误辞寒时不时会过来一趟，再者他是个浪荡爱插科打诨的人，慢慢地两个人熟络起来。
　　青藤极少见过误辞寒动怒，但有一幕她至今无法忘怀，那就是他被镇压的前几日，自己算出霁月上神的死期时。

　　像她这样的小魔，不可能窥得天机，但奇怪的是，那天她一算便轻易算出上神的神格，就像是有人暗中操控一般。
　　误辞寒得知了霁月上神死期，当即凶光乍现，目中带红，周身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几乎没待多久便离开了青藤这里。
　　后来不久，整个仙魔界都传来霁月上神神形俱灭，苍术魔君镇压沧海墟的消息。

　　.

　　误辞寒回过身，目光恢复原状，懒懒地倚靠门框，朝莫安抬了抬下巴，凉凉道：“别召了，本座吃了，想召也召不回来。”
　　莫安愣在原地，眼神灰败，从他被巫安救下一命后两人便一直在一起。他知道巫安一直在利用自己，目的不过是取魂，然后壮大自己的能力。但他心甘情愿，只要巫安心中高兴便好。

　　他垂下眸子，垂下脸。在青藤松了口气，以为没事的时候，莫安猛地化手为爪，朝着误辞寒的命门而去。
　　一切来得太快，青藤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看着误辞寒就要将莫安的心脏剖开，不栖忽然挡在莫安身前，将误辞寒的攻势挡住，然后手中归云翻转，直接把他逼退数丈。

　　误辞寒吹了吹手指，望着不栖迷茫了片刻，脑中浑噩须臾，赤瞳随着他的状态若隐若现，转瞬间又变成赤红，他声音清脆，面色凝重瞪着不栖：“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