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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法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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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辞寒一脱离醉月的意识,那具残破的尸体瞬间化为白骨,一滴晶莹的光点从胸口位置升起,在空中面前消失。
辩邪还没有召唤出来,他先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他蹙紧眉头,醉月的回忆有很多谜团,木盒里到底是什么,能将她吓得魂飞魄散,一心逃命?那位老者又是什么来头,自称不舟渡的人,那么藏了什么秘密?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为什么自己苏醒过来需要借醉月一用!?
误辞寒的声音喑哑,情绪还没从回忆中剥离。抽出辩邪的手被不栖抓住,他扭过头,看进对方眼里。
不栖侧眸落在他的手腕上,说:“别池水。”
“别池水?”他吃惊,目光锁定在醉月胸膛,那里早已不剩什么,皑皑白骨间空荡荡一片。
“不栖兄,你如何看出来的?你……认识别池水?”
说罢,他又觉得自己问得问题很傻。这是修仙世界,寻常修士谁不认识别池水?也就只有自己这个初来者不懂吧。
这么想着他咬住嘴唇,闭了闭眼睛。
不栖静静盯着他,半晌开口问:“看到了什么?”
手掌间传来脉搏跳动的幅度。他轻眨一下眼,不动声色地抿紧唇。
提到这个,误辞寒眼底蕴含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不栖兄,这事说来话长,但是目下不适合一一道来,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立刻去办。”
佛光寺怎么样暂且不论,道觉必须为这件事做个交代。
“什么事?”
“杀道觉。”
误辞寒舔了舔齿间,目光冷沉。他不仅要杀道觉,还要将其魂魄咬的再拼不起来,连轮回都是妄想。
不栖:“好,出去前先将醉月姑娘下葬吧。”
醉月,误辞寒把这件事给忘了,他脚下跨出一步,忽觉手腕被桎梏,才想起不栖还攥着自己。
他连忙回头,视线从手腕移到不栖的脸上,犹豫道:“不栖兄,我现在去将醉月下葬。”
不栖轻轻“嗯”了声,撒开了他。
掌间还残留有余温,清晰跳动的脉搏还未消失。不栖眼神暗了暗,心中明白了几件事。
误辞寒在山洞里寻了个好点的地方,然后一切收拾妥当后才把醉月的尸首安置在里面。他们没有工具,只好简单搭个坟墓,又找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东西用作墓碑。
正当他决定先放弃搞墓碑时,耳边有两声鸟叫给了他灵感。于是误辞寒抬起头,对合欢鸟笑得不怀好意。
最终醉月的坟墓前插了根鸟的羽毛。误辞寒对着墓拜了拜,诚恳道:“醉月姑娘安息,我定会帮你报仇。毕竟你落得如此下场与我也有关系。”
拜完后他转身,冲不远处等着自己的不栖说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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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藏菩萨庙里出来后,误辞寒明显感觉佛光寺的氛围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他没有深究,在前面带头,直直朝大雄宝殿走去。
此时的天还没黑,大雄宝殿的诵经声仍在继续。误辞寒跨进去的瞬间后背猛地一凉,一柄尖利的刺刀携风而来。他快速回头,正好看见那刺刀被不栖一把挥落,接着方丈年迈的脸出现在眼前。
方丈微微喘着粗气,光秃秃的头上全是汗。到底是年纪大了,走两步就得喘,更别提刚才豁出性命一般的偷袭。
他们在门口闹出这么大动静,殿里的人纹丝不动,仿若丝毫没看见似的。不栖将刺刀捡起来,仔细查看上面的纹路,误辞寒这才得以看清那刺刀和回忆里木盒的花纹一模一样。
这……他拿过刺刀,来回抚摸几下,随即抬眼凝视方丈,冷冷地问道:“方丈这是怎么了?”
对面的方丈好不容易平复气息,正用僧袍的袖摆擦去汗珠,闻言笑了起来,往日的慈祥一扫而光:“施主莫要再装,老衲不过在自保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误辞寒清清楚楚看到一闪而过的阴冷。他压根没打算和方丈说多少话,于是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用看食物的目光盯着他,“好一个自保。”
方丈毛骨悚然,浑身寒毛直竖。早在很久之前他虽然已经料到自己会有如此下场,如今真正面对时仍旧不免心生恐惧。他嗓音干涩,想说的话哽在喉间。
上一次死去还是醉间寻不到醉月,后来发疯似的跑来烧佛光寺。那时候他命大,亲眼看到同伴被打得魂飞魄散,要不是因为手中的刺刀而得以保全魂魄,他怎么能继续以平常模样待在佛光寺里,最后终于得偿所愿,成为了方丈。
但是眼前两个人不好惹,他不敢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幸运。
“方丈,我现在就想要你的命,”误辞寒眼中晕出笑意,歪了歪头,“你给不给我?”
他的话一落,方丈的心脏霎时狂跳起来,僧袍下的双腿开始打颤,额头上越来越多的汗珠滑落,任他拼命擦拭也无用。他咽下口唾沫,余光偷瞄了眼高空中耸立的塔尖,确定那里安然无恙,吊着的呼吸放松下来。
结果这气还没完全松下去,误辞寒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他最后的保命符:“别看了,那里可护不住你。”
方丈一瞬间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地喃喃自语。
佛光寺的塔尖藏了什么?从地藏菩萨地道里出来的时候,不栖先让他抬头看那座巍峨的“监护神”。
没有了魁元,那里被封印的东西终于现行。那瞬间误辞寒看到了醉间颓败的碎魂,正孤零零地困在塔顶。他的魂魄已经救不回来了,人所谓的三魂七魄,如今他连一魂一魄都没有,碎的不成样子。
是谁将他锁在这里了,又是谁把他封为监护神,答案不言而喻。但是那位老者的身份依旧是个谜团。还有,谁先他们一步来过山洞翻过醉月的尸首。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想要全部解答,看来只有将那人找出来。
误辞寒不由分说地抽出辩邪,在空中挥响震耳欲聋的鞭声,紧接着天上乌云密布,雷电藏在云间蓄势待发,只等他一声令下。
眼前的场面太大,不是方丈所能抵挡的。他早已放弃生的希望,无力地垂下头颅,等待着死亡。谁料头顶传来误辞寒的声音,他当即抬起头看过去。
只见误辞寒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唇边笑意未减:“别急着死,我还要问你些事。”
“……什么?”方丈面色苍白如纸。
误辞寒:“当初那位老者是谁?他手中的木盒又是什么?你们怎么认识的?醉间的魂魄何故被锁在你佛光寺的塔尖!”
一连串的问题重重砸下,每问出一个方丈的脸就白上一分,到了最后他一个劲儿地摇头,撑地的手指逐渐攥紧:“老衲不知道,一个都不知道……”
“哦……原来如此,”误辞寒收回目光,慢慢地点着头,“那这样就没意思了。”
辩邪顷刻间化为锋利的獠牙,一圈圈缠绕住方丈的脖颈,缓缓收紧。天上雷电轰鸣,一场倾盆大雨顷刻间落下,误辞寒偏了下脸,向塔尖抬抬下巴,“不栖兄,你把那里的碎魂放出来吧,剩下的场景不适合你看。”
佛光寺的塔尖在此刻犹如魑魅鬼煞,屹立不倒。佛堂中的和尚们被电闪雷鸣吓到,统统看向外面。下一刻所有人被那座塔惊吓住,全部噤若寒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结界被雷电劈开道口子,里面的场景和对话出现在他们面前。
“嗯,”不栖拔出归云,背对着他朝那里走去,“尽快解决。”
他踏进雨中,却不染凡尘,不湿衣襟。
误辞寒看了许久,收回视线,目中凶相毕露,一头似狼似虎的猛兽出现在他瞳孔里。方丈已经不敢再看他,整个人抖如筛糠,双臂连支撑着身体这样简单的事都变得艰难无比。
“一切皆因老衲而起,是老衲害死了醉月和明灯,待魂归……”
方丈的话到了这里遽然停下,哪里还有魂归。他咽下剩余的,未说出口的话,沉默下去。
下一秒,他的魂魄被辩邪收成一团,紧接着叫误辞寒抓进手中,面色冷酷地放入口中。那魂魄残念太重,咬起来颇为费劲,他嚼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真正的碎了。
魂魄吞下腹的那刻,误辞寒瞳孔骤缩,眼眶充血,瞳仁登时变成一条竖线,清明的意识变得混沌。过了不知道多久,他鼻间飘来一阵冷梅的香气,将一切心浮气躁抚平下去。
误辞寒的双眸霎时清明一片,方才的模样全然消失。
他转过头,就见不栖立在身侧,正沉默地看着自己。
【收起你的法相。】
【啧,不帅吗?我这番模样不知旁人要修炼多久。哦对了,我改了一个名字,叫做踏仙君,是不是和你极为相配?】
霁月……误辞寒眼前浮现一堆堆虚无的场景,如电影过场一般,伸出手抓也抓不住。
“误辞寒。”
!!!
误辞寒的神识骤然回归,震惊布满他整张脸。
刚才没听错吗?他转头,目不转睛地注视不栖,不敢置信地开口:“你方才是不是……喊我的名字了?”
不栖移开眼:“走吧。”
说着他再次迈进雨中,结界也随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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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寺已经变成一座废庙,大火烧过的残垣断壁袒露在眼前。原先还在大雄宝殿中打坐的和尚全部站在寺外的屋檐下,满目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里面的建筑摇摇欲坠,仿佛多待一秒就会被掩盖在废墟中。
他们发现误辞寒靠近,立马大气不敢出,之前的场景着实震慑了他们,同时也惊骇于真正的凶手。
“我说,这寺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长安的抱怨由远及近,身后跟着白及和奇南,三个人急匆匆赶来。
在见到误辞寒的刹那长安急忙跑过来,抬起湿漉漉的袖子挡在他头顶,心疼道:“哎呦都主,你怎么也不撑把伞?莫要淋坏了。这鬼寺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成废墟,恐怕再过不久就得坍塌。”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惊叫道:“咦?方丈人呢?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别是跑不出来吧。”
一侧站立的和尚里走出个人。误辞寒还记得他,是那个洒扫和尚。只听洒扫和尚冲他们双手合十鞠了一躬,他面容慈悲,低眉垂眸,生的一派怜悯众生的模样。
洒扫和尚仍旧是平常模样,道:“几位施主,寺中出了一些意外,惊扰到你们实在抱歉。如今这寺里是待不下人了,再者眼下方丈他……”
他犹豫几分,看了看身后一众和尚,改了话头继续道:“施主们若是不嫌弃,不如先同贫僧等一会儿,待雨势稍弱,我们再来——”
误辞寒打断他:“不用了,既然真相大白,那我们现在要离寺了。”
洒扫和尚面色一白,“阿弥陀佛”地念着。
正在这时,几道鸟叫声吸引众人,所有人抬头看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