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走水 ...
-
看来有戏，误辞寒和不栖对视一眼，追问道：“什么地方？”
洒扫和尚沉吟道：“明灯师弟最近总是无精打采，手脚发凉。有一日突然晕倒在地，当时可吓坏了寺中的人，急忙将他送回后院查看。所幸醒来后并没大碍，只说是近些时日沉迷经书，常常废寝忘食，导致精神不济。如此，我们便也放下心来。”
他双眼下的青黑不明显，误辞寒扫视一眼：“那他脸上可有不对之处？你们仅凭他的话便放下心了？”
“脸上……”对方重复他的话，“他脸上并无不妥，与寻常无异，况且后面赶来的道然师父也说无碍，只要平时多多注意休息便可。”
并无异常就很有异常了，果然，这些和尚看不到自己憔悴的神色。
误辞寒沉默下来，思忖着。
不栖忽然问：“寺中由谁出门采买？”
“通常都是明修师兄。寺中规矩森严，只有指定的人才能出去，其他人不能随意外出，”洒扫和尚想到早上一幕，顿了顿，“别看明修师兄说话直接，其实心肠并不坏。今早突然发生这种事，一时无法接受才导致他出言不逊。要说寺里谁最喜爱明灯师弟，自然是明修师兄了，只是没想到……”
说到后面，他难掩悲痛。
不栖轻点一下头，冲他行礼：“谢小师傅，如此我们便不再叨扰了。”
·
在大殿中又问了几个和尚，大家的回答大同小异，基本上都说明灯为人好，勤奋努力，上进好学，而且非常统一的没察觉自己的不对劲。
“我方才就想问你，为什么要问出门采买的人？”
来到偏僻没人的地方，误辞寒好奇道。
不栖抬头眺望寺外，反问他：“那你听到了什么？”
误辞寒：“明修是采买人，且牙尖嘴利，为寺里开支省下不少。”
不栖：“那你可曾听到别的人出门？”
问了一圈，确实如洒扫和尚所说，除了明修没有其他人出去过，连方丈都没有。
误辞寒骤然一惊，抬头往寺外远眺，半晌才错愕道：“不栖兄，你的意思是……这里是座牢笼，寺中的人都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
“没错，”不栖收回目光，扭头凝视他，“他们皆是食料。”
误辞寒怔愣片刻，道：“我想过他们被邪祟缠身，但没料到，邪祟直接将他们囚禁在此。可寺中的仙气是什么原因，若是有神在此，为什么不出来阻止，难道说被邪祟给吞噬了？”
不，不对，吞噬了不会再有仙气，但这一圈下来，佛光寺中处处弥漫着仙气。
他暗自否决。
不栖看出他心中所想：“有仙气的并未消亡，不过气息薄弱，坚持不了多久。”
坚持不了多久，就是快要死了。
“走。”不栖又说道。
“去哪？”误辞寒收回目光，跟到他身后。
“去看唯一能出寺的明修。”
“等一下！”
他们在佛光寺里兜转半天，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误辞寒忙拉住在前面走的不栖：“不栖兄，我们要不先吃点东西？”
闻言，不栖像是刚想起来，点点头：“也好。”
误辞寒扁扁嘴，疑惑地偷看他。心想也没见不栖辟谷，难道他感觉不到饥饿吗？
怎么自己成天跟个饿死鬼似的……
寺中的伙房早已关门，他们来的时候两袖清风，什么东西也没带，甚至连个像样的包袱都没。
更别提干粮了，误辞寒皱起眉四下张望，斟酌着从前门出去还是后门。
前门有两个和尚看管，后门一个。
要是之前还好，眼下他们身上还有嫌疑，这群和尚肯定不会轻易放行。他拍拍不栖的肩膀，等对方一回过头立即拉近身前，小声道：“我们隐去身形，去城里吧。”
近在咫尺的胸膛因为说话而颤动，误辞寒上挑的眼尾透露一丝促狭，不栖正正身形，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嗯。”
·
五方桥还和昨日一样人烟稀少，所幸有几家较小的食肆开着。误辞寒挑了间顺眼的，拉着不栖坐到店里。
这些食肆难得能进来客人，里面的小二懒惰散漫，此刻见到他们，慢腾腾地抱着托盘走来，声音都泛着懒，“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不栖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倒是误辞寒，饶有兴致地笑问：“本店有什么好吃好喝呀？”
末了，他看向不栖：“不栖兄能不能吃辣？”
“都可。”
“哎呦客官，我们小店里辣的可是一绝,有没有兴趣尝尝？”提到辣，小二来了精神，他们食肆别的不敢说，这辣的吃食可是敢称第二，城里没人敢称第一。
巧了，误辞寒打小好这口，搓搓手道：“那有什么推荐的，尽管上。”
小二一懵：“推荐？”
误辞寒：“……”
误辞寒：“就是你们的招牌，对了，莲藕不要啊！”
“好嘞，客官您等着啊！”
等小二走后，误辞寒撑着脑袋打量不栖。
他面前推过来一杯温茶。不栖又将自己的杯子倒满后才开口问他：“怎么？”
“我在想……”误辞寒摩挲茶杯边沿，指尖沾了些水，于是他用沾湿的指头在桌上点点画画，“不栖兄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不一会儿，一只水龙的雏形出现在桌上。不栖垂眸去看，半晌之后回道：“不为别的，只因寺中潜藏的‘魔物’。”
应该不单单只是因为魔物，怕是还有别的东西。误辞寒没问下去，转着手指胡乱画了两下，收手时惊觉画出一株梅花。
同时他发现，不栖仍旧盯着自己指下的动作。
误辞寒收了手，慢慢喝着茶：“不栖兄，佛光寺里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你我二人又是从寺中下来，方才那小二分明看出来了也没有半点惊奇，不觉得奇怪吗？”
不栖也喝了口茶：“一问便知。”
正在这时，小二端着几道菜过来。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转移开误辞寒的注意力，那株梅花被压在碟子下面。
放下佳肴准备离开的小二被他叫住：“小二，问你件事，近日城中可有发生什么事吗？”
闻言，小二擦了把头上的汗，冲他们挤眉道：“我之前就想说了，你们是从那里来的吧？”
他朝佛光寺的方向抬抬下巴。
误辞寒当即点头：“是啊，那里怎么了？”
“那里邪得很，”小二向门外扫了眼，确定不会再来食客后，在他们桌前寻了个位置坐下，“五方桥的传闻你们应该也听过，那寺庙连着桥，一直怪事连连。刚开始的时候有神仙镇着，那邪祟不足为惧，后来神仙没了，寺庙也镇压不住，也不知是不是桥里的邪祟跑了出来，躲进寺庙里作怪。”
寻常百姓分不清邪祟和邪祟怨气，只当桥底下压得是邪祟本体。小二瞪大眼睛神秘兮兮接着道：“十多年前，那间寺庙走过水，大火蔓延一夜，将里面的人烧得连渣都不剩，实在是惨不忍睹。从那之后，里面每隔几年就会死人，闹得城中村民人心惶惶，也不敢去烧香拜佛，都说是里头的冤魂回来了。两位客官，你们进正门的时候应该瞧见寺中间的香炉了吧，那个啊一直都是佛光寺的方丈烧的，说是为了供奉神仙，不能断掉。可那有什么神仙啊……”
那小二说着说着感觉背后爬上一丝凉气，整个人汗毛倒竖。他下意识挺了挺腰板，往背后看看。
身后什么都没有，街道上还是三三两两的人，和平常无异，但又令人害怕。小二搓搓手背上的鸡皮疙瘩，给自己壮壮胆子。
“寺庙重新修葺过，烧毁的地方被盖住了，一点也看不出来，”壮完胆子，小二继续道，“而且那里头的和尚奇怪得很，从入寺以来，没见下来过。”
“没见下来过？”误辞寒蹙眉。
“哦也不对，”小二低下头思索片刻，沉吟道，“有一个，叫做……叫……明修，对明修，他长得可不像和尚，但听说在里面的位置不低。他时常下来采买，什么都买，每次不同，却独独有一样东西次次不落。”
误辞寒追问道：“什么东西？”
小二：“这个嘛，也不是什么大的东西，就是杜仲，和尚还用得到这个，也是奇事。不过这间寺庙发生太多诡事，也不足为奇。”
讲到这里，食肆掌柜从后堂出来，见到小二偷懒，当即叫了他一声。小二赶紧站起身，对误辞寒他们抱歉地告辞，向柜台走去。
听了这么久，桌上的菜还没动，误辞寒急不可耐地夹了口菜，吞下肚后才开口说道：“看来佛光寺里的东西真是深藏不露，明修确实需要好好询问一番。”
“此人疑点重重，不会轻易被查出。”不栖说。
“这个没事！山人自有妙计。”
误辞寒吐吐舌头，脸上冒出了汗，他才吃了一口就被辣得嘶嘶抽气。
这家食肆果然厉害，狂灌了半盏茶才平息下辣意。他有些担忧地看向不栖，“不栖兄，这些菜太辣了，你若是吃不了可以吃点不辣的。”
说着他将仅有的几道清淡的菜推到不栖面前。
不栖执起筷子，夹了些误辞寒刚才吃的那道菜，然后面无表情地吃下肚。
误辞寒抿了抿唇，决定不再多嘴。
看来自己总是做多余的事，这分明就是大佬啊！
他心中佩服，把剩下的菜也一并推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