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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别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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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大堂,误辞寒最先看见长安怒气冲冲地在柜台那里和掌柜说话,不消猜也知道说的是什么,顿时头疼起来。
他赶紧拉住不栖的袍摆,阻止对方走过去。
不栖疑惑回头,视线落到袍摆上,又转到误辞寒脸上。
“我们去那吧。”误辞寒指指堂中一处方桌。
“都主!?都主——”
二人刚一转身,长安惊喜的声音响起。误辞寒变脸似的,瞬间木着脸,回头,“怎么了?”
长安一把鼻涕一把泪:“都主——您去哪了?我方才见这客栈不对,似有魔气萦绕,便去到您的房间,结果屋里没人。找这个掌柜问话,他只会说不知道。”
长安说得越发激动,哭声逐渐大了起来,其他人不禁侧目。
他们还伫立在大堂中央,误辞寒尴尬的脚趾都在抠地,偏生长安毫无察觉,自顾自继续哭诉:“我实在担心,便让白及和奇南出去寻您,眼下他们方走。都主,我都快担心死了,生怕是那些天——”
误辞寒一把捂了他的嘴,冲堂中人笑笑,然后拉着他走到角落里的一方小桌前。
不栖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环顾一圈四周,见其他食客收了视线没再关注他们这里,误辞寒松下口气,撤掉手:“我无碍,不过就是遇见了幻境,放心,还伤不了我。”
“幻境?”长安擦擦不存在的泪,大惊,“那都主可知是何人设的幻境,还有……”
他忽然停顿,督了眼在对面坐下的不栖,将接下来要说的话截住。
误辞寒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摆摆手,靠近不栖。熟稔地把左手手肘搭在他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冲长安扬扬下巴:“不必担忧,方才在幻境中不栖已得知我的身份,况且还多番护我,我相信他是友非敌。”
不栖视线在肩上一扫而过,抿着唇给自己倒了杯温茶。
长安拧眉,还是不放心:“都主您说他叫……不栖,你二人……”
苏醒后的都主还和从前一样,陌生人只要对他伸出援手,他就会视对方为自己人,霁月上神是,现在眼前的冷面青年也是。
别看都主肆意妄为,爱闯祸,其实他也是最纯真,最真心待人的。
继承魔君之位后,都主确实闯了不少祸,惹下一堆仇人。
外人都说都主是狷狂自大、无恶不作的魔头,只有长安再清楚不过。
例如他与霁月上神的事……
想到这里,长安暗自长叹一声。
“嗯,不栖,”误辞寒回身招来店小二,“等会再说,先用饭,我饿得厉害。”
小二捧着托盘过来:“几位客官想吃什么?”
误辞寒沉吟片刻,问:“你这里有何好吃的?都报一遍我听听。”
“好嘞!”小二唱曲似的报起店里头牌菜名。
报到一半,长安打断他:“怎的都是莲藕做的菜,我们都主不爱吃莲藕,还有别的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不栖抬起眸子瞥了误辞寒一眼。少年近在咫尺,好看的眉眼皱起。
误辞寒心中诧异,没想到原身和他一样不爱莲藕。
小时候贪玩的他掉落进孤儿院后面的一处莲池里,那里离前厅远,又没人来。小小的误辞寒被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莲叶和莲藕掩藏起来,他害怕地拼命呼救,在池中瑟瑟发抖。
好在莲池水不深没有危险,院长花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了他。
从那之后误辞寒再也不敢碰莲藕,更别提吃了。
点了几道别的菜,上菜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全齐了。
来这里怎么能不尝尝美酒?
误辞寒另外要了坛酒,给长安和自己分别倒了碗,又扭头看不栖,示意来点。
不栖抬手拒绝。
误辞寒端起酒碗:“继续刚才的话,我二人怎么了?”
长安夹菜地动作一顿,抬眼看看不栖,思忖道:“幻境中仅有你二人吗?”
那倒不是,除了他们还有天秋。
于是误辞寒也没隐瞒,把整件事的过程说给长安,长安听完后一脸凝重,哆嗦着唇说:“看来此地真的不宜久留了,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天秋竟还有空来寻都主。”
“什么意思?”误辞寒问他。
记得在屏障里的时候,天秋就说过这几日不舟渡里琐事繁重,一时走不开,眼下长安也这么说。
那这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长安犹豫片刻,支支吾吾道:“……我去沧海墟之前,回了趟不舟渡,趁天秋不注意……放了点东西进去……”
误辞寒:“???”这么猛的吗?
误辞寒:“什么东西?”
“就是些……”长安说不出口,“奇珍异宝……”
误辞寒料想他说的“奇珍异宝”可能是更严重的东西,但长安不愿说。
不用点强硬手段不行。于是他板起脸,沉声问:“究竟是什么东西闹得不舟渡不安宁?”
长安望着他怔愣一瞬,咕咕哝哝道:“别池的水。”
话音刚落,不栖猛地看向他。误辞寒或许不知道这水,但不栖很清楚。
误辞寒:“别池?”
别池,是别忧境的一座古泉。
天有逐云台,地有别忧境。这别忧境就是另一个仙境,里面孕育的天然纯净的灵气是修仙寻道人最渴望的东西。
其中最有灵的便是别池古泉。
听闻寻常凡人只要喝上一口就能增寿十年,有灵根的喝了则提升修为。
不过这东西克邪魔,上面的灵气是一点都不能沾的。
小精小怪碰了直接魂飞魄散,稍有实力的大魔,会走火入魔。而像天秋这样的魔君碰到,只要内心没有执着的东西,一般不会发生大问题。
但若是心有执念,会产生心魔,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反噬。心魔会鸠占鹊巢,直接夺了舍。
可是别忧境自诞生人间,就有天兵守护,已经称得上是守卫深严。
那长安一个小小的魔,如何潜进去偷出来的?
“都主把这个也忘了吗?”长安问。
不栖闻言,吃茶的手顿住。
长安又说道:“那水还是您以前抢来的。”
误辞寒当然不记得,他摇头:“这里也记不好,只有模模糊糊的片段,好像是……”
他联系那句“抢来的”开始猜测:“看着别池水喜爱,就抢了来。”
“哎……”长安把别忧境的事给误辞寒说了一遍,然后说道,“确实是看着喜爱抢来的。”
嗯?误辞寒心中窃喜,居然瞎猫碰到死耗子,猜对了。
不过长安下面说的一句话打破了他还没捂热的喜悦,“不过不是都主您看着喜爱,而是一名姑娘看着喜爱。”
误辞寒:“?”
“都主年少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个俊俏的小儿郎,”长安回忆道,“还喜欢逗乐,惹了不少姑娘喜爱。”
这时不栖目光沉沉,看了误辞寒一眼。
误辞寒下意识摸摸脸。
“那些姑娘里,有一位叫月月的,同您关系甚好,您对她也是极宠的,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
不栖的目光再次过来,这回连长安都注意到了。不过都主都还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出口询问。
误辞寒:“接下来呢?”
长安:“有天,月月姑娘突然跟您说要别忧境的别池水,说是您长生不老,可她容颜易老,也想要同您一样,我看那,她就是别有居心。”
“偏生您还鬼迷心窍,后来还真的去给她取了回来,哎呦~”
说到这里,长安捂住脸,仿佛不愿回想过去。等了好半天,才说:“那会儿您真是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了别池水,好在您还没被美色冲昏头脑,只给了她半瓶,剩了半瓶锁进箱子里一直没动。”
“所以你就给天秋用了?”误辞寒大致明白过来。
长安点头:“是这样的……都主,我都是为了您好啊,天秋是活该,您放心,别池水要不了他的命,不过就是给他点苦头吃吃。”
误辞寒:“……”
您是个狠人。
了解到这些事对他们没什么害处,误辞寒也就放下心来。他端起酒碗,举了举,叫上不栖,打算吃个痛快再说。
结果一回头,发现不栖脸色不太好,整个人冷冰冰的。
误辞寒没想通哪里惹他不开心了,刚才那番话不是更能证明自己不是断袖,顺道还夸了他一番。
嗯?难道是因为夸他太帅,导致不栖嫉妒了?
不能,想法一冒出来,他自己先否决了。
误辞寒心里胡乱猜测,小心翼翼问不栖:“不栖兄怎么了,这菜不爱吃吗?”
果真,不栖放下筷子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也拿上来搭在桌上。
简直就像在做说教前的准备工作。
误辞寒斟酌着怎么开口,结果不栖先说了:“你喜欢女人?”
误辞寒:“……”
这话说的……看来不栖对他的误解有点子根深蒂固了,必须强扭回来。
“我——”误辞寒话被长安打断,“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我们都主何止喜欢女人,男人也不是不可以。”
“……”
芭比q了,还解释什么解释?眼下就算有张巧舌如簧的嘴,也抵不过长安这句信心满满的话。
他决定闭嘴不说了。
不栖静默了,良久之后沉沉地“嗯”了一声。
行了,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误辞寒埋头喝酒,准备借酒消愁。长安又忽然“咦”了一声,看向不栖:“这位小兄弟,我见你是修仙的吧,怎的有丝魔气在手臂上?”
“谁说他修仙了?他修魔,只是自身内丹太好,被反噬了,”误辞寒闻言,从酒碗中抬脸,把“多说多错”原则抛到脑后,道:“说来也奇怪,天秋将我困在里面,怎么不栖兄也进去了?难道因为他手臂上的魔气?”
长安蹙眉:“不对!每个魔身上的气不同,天秋不该这么糊涂,除非……”
下一秒,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不栖,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能被拉进名为“误辞寒”的魔阵中,那么就得拥有属于他的魔气。
不栖身上为什么会有误辞寒的魔气,他和原身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下误辞寒彻底不懂了。
良久,不栖动了动眸子,对上长安的视线,冷声问:“然后呢?”
“敢问小兄弟,你和我们家都主以前……”长安眼神闪烁两下,有点难以启齿地开口,“……有何关系吗?”
误辞寒:“?”
这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不对,按照原身那样的传闻,可能还真有那么点关系……
误辞寒这么一想,突然就有点不敢看不栖了。先不说他们啥关系,就是长安的表情都让他下意识开始避嫌。
偏偏不栖还说了句:“确实有点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