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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房门由内打开,出来一个云鬓珠环,白裳粉裙的娇媚佳人。透过幕篱,陈灵遥看清此女容貌,脸小而圆,眼大唇润,低眉朝上看了她们,除却不解目露一番楚楚可人。
      秦宝莲弱弱开口:“二位请进。”
      走进房内,溶溶旋即关门,领他们到这儿的女人便没趣地走了。陈灵遥开门见山地说:“秦姑娘,我哥昨晚在这儿打死了人。”
      秦宝莲闻言“啊”一声,秋波盈盈如泣如诉:“你,你……你就是陈公子的妹妹?”
      “是。”陈灵遥承认,心中急切直奔主题,“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秦宝莲什么都没回答,只是啜泣,泪珠儿滚湿面上抹的脂粉,一条条纵横交错。待哭过一阵,她才抽噎着说:“陈五小姐,陈四公子是个好人。宝莲命苦,我娘是娼妓,我生来便也是娼妓。三年前,我认识了陈公子,他时常会与一些朋友到这儿来……”
      溶溶打断:“朋友?”
      “就是狐朋狗友。”陈灵遥解释完心中泛冷,要不是这些混混喽啰带坏四哥,他何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不不,不是这样的。”秦宝莲抹净脸上的泪,站了起来,“四公子交的都是正道上的朋友,他们都是好人。他们到这儿来只是为了喝酒吃饭赏舞听曲,就算……”她咬了咬牙,续道,“就算如姑娘想的那样,他们从来客客气气,没有看轻我们这些苦命之人。”

      晚边,陈灵遥回到卫国公府,萧绎坐在屋内等候:“你去哪儿了?”
      “表哥,我家出事了。” 她一时愁云惨淡一时义愤难耐,走近萧绎身旁控诉,“四哥打死了高随绪,你知道吗?”
      萧绎眉宇剑锋似地凝起,望着她的眼神冰寒彻骨。过了一会,他回握她的手,口气淡淡:“我方才知道了。遥儿,你莫理闲事。”
      陈灵遥对上他的目光:“表哥,四哥是我的亲哥哥,不是闲事。”
      萧绎“倏”地起身,凝重着脸在屋内来回踱步,听自己的宠妾在旁苦苦哀求:“表哥,你能不能救救我四哥?”
      “表哥,我去‘觅春’问清楚了。有个叫秦宝莲的姑娘告诉我,错的人不是四哥,嚣张跋扈草芥人命的是高……”
      “住口!”萧绎顿住脚步喝一声,径直跨到陈灵遥面前。他身穿一领家常的银绣团绣袍,腰系玲珑嵌宝玉环绦,儒和清雅之气下面色却是冷若冰霜。
      见因自己喊得过急过重,陈灵遥白了脸更显惊诧,萧绎便马上缓了缓,柔声细语地道:“遥儿,我知道那人是你四哥,你关心他在所难免。但他误杀的人连我都得罪不起,我……我救不了他。”
      陈灵遥沉默,此刻升起的一股难言的恐惧使她眼眶发红。萧绎重重叹一口气,搂她在怀继续安慰:“你要听话,别再管这事了,好不好?”
      怀中人儿抽噎,萧绎以袖擦泪,低垂眸子温柔地凝视她:“这些日子你多陪在母亲身边,千万不要外出,等着风头过去。”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萧绎苦笑:“遥儿,我一向不忍你伤心,但实在无可奈何。闯下如此大祸,只怕你全家上下皆是龟缩不出,恐有牵连。高阁老也是我的岳丈,出了这样的事,你叫我怎么救人?”
      说着,他突然想起:“对了,这些日子你也别去随情那儿,带着嘉佩待在母亲身边是为上策。我会帮你说明让你们少些接触,等风头过去一切便都好了。”

      与此同时,高氏也得知高随绪的死讯,惊怖异常。高阁老正妻育有二女一子,分唤作随心、随绪、随情,骨肉手足难以割舍。谁曾想,这唯一的嫡子竟然死了,还是被一个五品京官的庶子当街打死。
      乍闻噩耗,高随情倒不至于失声痛哭。她花费相当长的时间平复好了心绪,问出第一个问题:“打死我二哥的庶子就是陈氏那个贱人的哥哥?”
      杜妈妈回答:“正是,听说与她是龙凤胎,一起出生的。”
      高随情失常般冷笑一声,眼睛里毫不遮掩地露出恶毒的怨恨:“真是冤家路窄。她的哥哥竟敢当街打死我的哥哥?”
      杜妈妈咬牙切齿地道:“二公子惨死,老爷和太子妃娘娘必定不会放过陈家,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不错,血债血偿。”高随情听到这四个字,仿佛触到一缕能够照进昏暗内心把阴霾驱逐了的光。轻轻地又念一遍,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血债血偿……”
      接着,她问第二个问题:“公爷是不是又去贱人屋里了?”
      杜妈妈挥退丫鬟,逡巡一遍并无杂人,才走到高氏耳旁低声耻笑:“夫人莫气,陈姨娘救兄心切,大概又要耍自己的狐媚伎俩做文章?平时有公爷护她一直逮不着错处,这回可由不得她自个儿了。”
      高随情几乎瞬间心领神会,她活在陈氏的阴影下太久太久,足足四年,整整四年!丈夫对这个小妾的偏袒和宠爱,她心知肚明但得保持微笑装大度装贤惠。再继续装下去,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逼疯。
      其实高随情是个擅长活在别人阴影下的人,比如,她从小活在高随心的阴影下长大。她惯常明里露出友好笑脸,暗里独自躲着疗伤。因而,所有的人都觉得,她应该是个好人。
      高随情关起门咒骂陈灵遥几千几万次贱人,一次也没落入当事人的耳中。当事人也不知情这个看似有容人雅量的主母早对自己起了杀意。
      杜妈妈谆谆善诱:“夫人,机不可失。二公子是何等金贵的身份,只赔一个庶子的贱命难道够了吗?”
      高随情叹一口气:“可杀人的是她哥,毕竟不是她。”虽把话说得无可奈何,但眼神已经瞥了过去,静静等待对方接下去的主意。
      杜妈妈夸赞:“奴婢看着夫人长大,知晓夫人性子乖巧,最能沉得住气。公爷不知好歹宠妾灭妻,夫人也从未因自己受了委屈便将事情抖落回娘家。”
      高随情捂着脸垂下脖颈,又是一番感慨:“还是妈妈最懂我啊,我再不成器,如何能用这些微末琐事叨扰爹爹和大姐姐?”
      “现在不一样了,”杜妈妈顺着话往下,语带一丝得意,“夫人,您现在想对付她是易如反掌。只要在二公子这件事上火上浇油,把她也卷入给烧着了,她就永远不会再碍您的眼了。只等她一死,您以后的日子就会过顺了。”
      高随情听了,并未表态是否同意,突然讷讷地道:“奶妈,我知道他对我和对她根本就不一样,他不喜欢我。可我不知道,既然他对我并无情意,当初为何应允了这门亲事?”
      “夫人别错了意啊。”杜妈妈哭笑不得,“小孩儿过家家才说喜不喜欢。夫人是当家主母,卫国公府论名声论地位也是上好的亲事。公爷与您郎才女貌天生登对,若非旁人过来搅扰,您的日子何尝不会过得和美?公爷的偏袒您也看在眼里,那个庶女不除终是心腹大患。难道非等她将公爷彻底夺去,您才肯狠下心肠做决断吗?”

      事出三日,陈灵迁街市问斩。这个消息被溶溶打听回来,实在料想不到竟然这样地快。陈灵遥陷入深深的愁苦之中,出于杀人偿命的法理,她无能为力。
      可溶溶体察不到她的心情,继续讲出自己听到的全部:“小姐,这桩事轰动京城,据说就连皇上都在上朝之时过问。皇上斥责老爷教子不严,罚了三年俸禄,好像至始至终根本没有一个人为四公子说过一句话,求过一句情!”
      陈灵遥想起苦苦流泪煎熬的大林氏,自觉无颜面再去见她。
      行刑前一晚,萧绎过来。陈灵遥没有心情吃下任何东西,萧绎看见也很体谅,吩咐下人把晚膳都撤走,语重心长地规劝:“明日你不要出门,千万别去送你四哥。能把自己摘得多干净,就摘得多干净。”
      陈灵遥听这些话已经听得麻木,萧绎道:“不怪你我狠心,谁不是在明哲保身呢?我担心节外生枝,影响到了你。遥儿,答应我,明天不要出门。”
      陈灵遥沉默,良久才闷闷地回:“如果四哥看不到一个亲人,恐怕会伤心的。”
      萧绎无奈至极:“遥儿,你四哥都要死了,怎还管他伤不伤心?你为他顾虑这么多,他犯下死罪,有没有为你为陈家想过分毫?”
      陈灵遥似乎没有听见,自顾自说:“表哥,‘觅春’的秦姑娘告诉我……”
      萧绎不耐烦听,强制截断对方倾诉:“就算那个□□说的都是真的,你四哥因为路见不平才误伤人命。但他打死的是谁的儿子,哪有转圜的余地?可恨他的荒唐白白拖累了你,还有你三哥。”
      从前,陈灵运在国子监与萧绎同窗念书之时,一向追随攀附萧绎,二人关系熟稔。
      陈灵遥没有听从萧绎劝告,次日出门被铁面无私的侍卫拦住:“公爷说您现在不能出府。”
      她问:“公爷呢?我去请他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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