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洞》包子粽子

14、红唇下的落幕（上）

　　光线昏暗，照亮半条巷子都有些费力。
　　不同于街市的热闹，斜阳路尽头的那处小巷静得很，只能依稀听到尽头传来的细簌声，生生扯破了这毫无生气的寂静。

　　“草！”
　　狠狠地踹了脚已经倒地的垃圾桶，钱客胡乱地在地上抹了抹刚翻过垃圾桶的手，低声咒骂了声。
　　“找大半天连个吃的都没有，这群人属猪的吗！”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什么声音，钱客皱着眉咽了咽口水。
　　他已经饿了一天了，以往这里的垃圾桶总能翻出些吃的，什么啃了一半的面包，倒掉的饭菜对他来说都是好东西，若是运气好捡到了过期的方便面，他能高兴一天。
　　可今天东翻西找捣鼓了好几遍，依然毫无收获，钱客只能先用口水喂饱肚子。

　　“林阙这疯子，还真是说走就走。”
　　钱客想起这事更不爽了。
　　他和林阙都是被家里抛弃的人，没地方住，没东西吃，找工作也因为来历不明没人敢要他们，原本他俩就是翻同一个垃圾桶认识的，也不能说朋友吧，就是为了过日子互相搭了把手，可那家伙突然间说要去戒同所玩，本以为就是屁话，谁知道还真不见了。

　　不远处街边小贩的吆喝声还能时不时传到钱客耳中，他闻着自己身上已经发臭的衣服叹了口气。
　　找个地睡觉去，反正睡着就没感觉了。

　　钱客抹了把脸，刚想从地上站起，就听小巷另一处传来了谁的脚步声，他抬头朝那处望去。

　　修长的身影渐渐显现，昏暗的光线照在那人干净的黑色大衣上。

　　眼前人带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裹得死死的，钱客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记得他说的话。

　　“跟我走，不用担心三餐问题，还能帮你找到工作，愿不愿意？”

　　钱客答应了，毫不犹豫。
　　而且很开兴，因为没过一段时间，他真的拥有了一份工作，一个在咖啡店打杂的活。

　　——

　　一周六。
　　套上店员的工作服，钱客打了个哈欠，他瞟了眼手臂上还没消下去的针孔，昨晚又有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人约他到巷子里打针了。
　　具体打的是什么他不在乎，那些人是谁他也无所谓，反正这么打一针就有吃有喝还有工作，他当然一百个愿意。
　　况且这身体也没啥不对劲的，反而还更有干劲了。

　　玻璃门被人推开，穿着一身休闲服的人像往常一样坐到窗口的位置，点了一杯摩卡，就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将咖啡端到桌上，那位客人抿着唇，礼貌性地点头接过。
　　钱客每次看到他这样都会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分不清这是习惯动作还是在表示感谢，自己更偏向后者，所以他也会慌乱地多点几下头。
　　也算是回应吧，他想。

　　每个双休日这个人都会来咖啡店，这是老员工告诉他的，那人总是到得最早，坐的位置也几乎一样。

　　在吧台闲着没事干，钱客就会盯着那位客人看，直到有老员工告诉他这么做是不礼貌的，他才逐渐改掉了这个习惯，但还是忍不住会偷偷向那处瞟。

　　钱客记得第一次他来的时候穿的是一身西装很帅气，很有男人风范，都给人感觉就跟咖啡店的老板一样。
　　以后等他赚钱了，也要给自己买一件这样的西装。

　　——

　　这么浑浑噩噩又过了半月，钱客在这咖啡厅打工有一阵子了。
　　他天生眉眼凌厉，本就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样子，但他不通人情世故，也不会表情管理，为此还遭受了不少客人的投诉和举报。

　　招了个职场小白已经让自己很头疼了，店长看着日渐下滑的业绩紧蹙着眉，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钱客，你过来。”
　　他把人叫到一边，喋喋不休地开启了以教导为目的的训斥。

　　耳边传来一通一通的数落，钱客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低着头安静地听，时不时点几下头，就和一位虚心受教的后辈一样。
　　不过具体听进去多少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跟偷东西被抓进局里一样，只要自己垂着头不说话，他们就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他觉得。

　　“啪！”
　　被谁猛地一撞，力道不小，钱客不自觉地往旁边踉跄了几步，还没回头就听到了一旁传来的咆哮。

　　“有毛病吧，堵在这里！”
　　大声嚷嚷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肩膀，正指着钱客破口大骂。

　　音量很高，钱客听着不大舒服，他看着这么宽敞的过道皱了皱眉，自己站得位置已经是边角了，根本就没有堵路。
　　这么大个过道，连推车都可以过了，你怎么会过不去？
　　钱飞心里暗戳戳地嘀咕着，但是没说出来，这段时间他或多或少也明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道理。

　　那人还在骂，吵死了，口水这么多的嘛。
　　钱客烦躁地呼了口气，可一口气还没见底，就忽然被店长拉到他的身边。

　　“不好意思啊，的确是我们的问题，实在抱歉。”

　　我们的问题？！
　　钱客有些发愣地看着正在低头哈腰的店长，他不懂，这人怎么乱扣帽子？

　　脚步又稍稍向店长挪近了几步，他压低了声音，刚想开口询问，耳边就传来了店长的催促。
　　“道歉！”

　　“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店长：……
　　周围的店员：……
　　中年男子：……

　　五秒后。
　　中年男子：#￥&*&#*……
　　店长：不是，您别放心上，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
　　周围的店员：对，他已经知道错了。
　　钱飞：？？？

　　所有人都躬身围在那位中年男人身边，钱客则被拉到了最边上，他茫然地听着他们为不属于自己的错误而道歉，无所不用其极地安抚着这位口水男。
　　他们讲的这些话钱客只在林阙说的故事里听到过，还是那种逆袭的情节，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钱客有种自己是不是穿到了某个故事里的错觉。

　　8分钟后，在中年男子关上店门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店长擦了把脸上的汗，看起来有些疲惫地找了个座位坐下，他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满脸厌恶地瞪向站在角落的钱客，憋了一肚子的火猛然喷发。

　　“你是没脑子吗！”
　　“眼睛不会看啊！”
　　“所有人都在为你擦屁股没看到吗！”
　　“要不是看在你”

　　“店长。”
　　谁人清冷的声音传来，语调平淡，却生生扼住了店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