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泯灭》月满棠

11、绑架

　　醒来之后，发觉自己躺在床上，窗外月朗星疏，数行灯火，已是夜晚。
　　抬眼一看，眼前的人一头金色短发，竟是狄犽。我顾不得无力的四肢，一下子坐起身来：“小牙！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狄犽朝我笑笑：“我有点担心你，所以回来看看，你果然在教堂门口昏过去了。”
　　“……”
　　“这里是第四，你好好休息吧。”狄犽接着道。
　　“哦。那你呢？”
　　“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叫一声，我就知道了。”
　　说完，狄犽转身准备离开，我连忙叫住他，想问问他现在什么时候，话还没说出口，窗口倏地飞过一条人影。
　　再一晃神，窗棂外就只剩下一轮皓白的月挂在泼墨般的夜空中，万千星点如同凝眸般隐隐约约地闪着银光。
　　我没理会那人影，觉得在这个世界半夜里有人飞来飞去很正常，便继续翻身下床。
　　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搂住我，我大骇，失声喊道：“鬼啊！”
　　狄犽闻声，立刻转过头来，对着那人说：“你……你要干什么？”说着，一边拿出魔杖准备念咒。
　　我觉得我被绑架了。
　　身后的人没有理会狄犽，用摄人心魂的气声说道：“借你朋友一用。”
　　真的，我骨头都快酥了。
　　但不管什么样的口气，什么样的语调，我都认得出那声音。
　　未等狄犽念咒完毕，那人已把我紧紧箍在怀中，飞身跳出窗口。我连忙大喊：“小牙！晚点再跟你解释！”声音渐行渐远，越发飘忽。
　　狄犽一路追到窗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飞跃而下，再后来，雾气中已然辨不清狄犽的表情。
　　然后我发觉我很难和狄犽解释清楚，因为整件事情的始末连我自己都弄不大清楚。
　　随着极速的下降，拜狱的银白头发随风乱舞，却依旧光亮，如同他的人一般，不论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在我眼前，总让我唏嘘不已。
　　落地前，拜狱往我们身上洒了两个蝴蝶翅膀，翅膀慢慢化作闪着光芒的粉末，落在我们的头发上，肩上。目的地是哪里，我不得而知。
　　闭着眼的瞬间，被拜狱搂在怀中，恍然如梦。
　　落到地上，发觉地软软的，睁眼一看，才骇然惊觉四周到处是黄沙和土丘，敢情他把我绑来梦罗克了。

　　沙漠之都——梦罗克，顾名思义，沙漠环绕着的城市。因为奇特的地理环境导致城市难以发展，外加梦罗克的统治者昏庸无道，于是形成盗贼丛生的局面。因此梦罗克又名“盗贼之城”。
　　虽是黑夜，梦罗克依旧酷热难当，额角已渗出汗来。
　　我擦了擦额头，很没礼貌地问：“喂，那么晚了把我绑来这里做什么？”
　　拜狱轻笑，道：“绑？这个词还真不错。”
　　答非所问。这个调调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对了，盗贼刺客之类的讲话都喜欢拐弯抹角么？
　　“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呢？深更半夜的。”
　　“你不想变强么？”
　　不满瞬间消失，我几乎要把自己卖了：“当然想！可是，这里是金字塔么？”
　　“跟我走吧。”
　　又是答非所问。不过我的问题是无聊了点，这里除了金字塔就没地方给我修炼了。
　　不远处就是一个洞窟的入口，想必就是金字塔了。金字塔内是个巨大的迷宫，一般没有地图很难走过，我任由拜狱牵着，怔怔望着他的背影。
　　突然，他转过头问我：“会加速么？”
　　我木然地点点头。
　　我给两人都加了状态，速度明显快了很多。迷宫内不断有吸血蝙蝠朝我们飞来，拜狱挡在我前面，见一个砍一个，鲜血四溅。而我时刻处于放松状态，任由前面血溅当场，我纹丝不动。
　　一个一转盗贼牵着个二转牧师，像什么样子。
　　到处是岔路，我完全的不明所以，只随着拜狱往前走。或许盗贼之类的方向感都特别好，或许金字塔作为盗贼工会，对拜狱来说已经熟的如同自家后院，遇到岔路拜狱就不假思索的选择一条，继续往前，中途丝毫没有停顿。
　　金字塔内无论是白天黑夜都照不进阳光，只有昏黄的灯光照在斑驳的墙上，地上，让人不寒而栗。吸血蝙蝠的影子和我们的影子映在高墙上，如同群魔乱舞。
　　走了一阵，到了第一层的正中央，这里是通往地下的入口。连结地下一层和地上一层的枢纽就是盗贼工会了。路的尽头是一个类似棺木盖子的东西，拜狱轻轻抬起它，底下出现了数级阴森的台阶，他示意我往下走。我们交换了位置，但握着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地下一层到处是木乃伊和米洛斯，充斥的血腥的味道。
　　米洛斯是种体型极其彪悍魁梧的牛型魔物，手里拿着巨大的锤子，每砸一下都仿佛能把地板砸出个坑来，因此整个地下一层时不时就会剧烈的摇晃。

　　“我只会转生术，有什么好练的？”杀怪空闲里我问拜狱。
　　“你只需要会转生术。”
　　我依然不解，如果学了圣母之祈福和幸运之颂歌之类的赞美系魔法，不是更容易杀怪么？还未及我问出口，拜狱又道：“你以为那张纸条是谁给你的。”
　　他没有用反问的语气问我，让人没来由的觉得这家伙太高傲。不过他也有资本高傲。
　　“呵呵……”我干笑，如果他在学者殿堂里隐身，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我骇然，拜狱竟然能那么体贴。
　　走了一段，我又忍不住打开话匣子：“喂，第一有那么重要么？”
　　他轻哼一声，语气似乎很是不屑，道：“刺客和你们牧师不一样。你们的魔力凭借天赋，而刺客是完全凭借实力争取来的。”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看来拜狱以前接受的训练绝对是非人的，所以造成了他那么扭曲的性格，惜字如金，杀人不眨眼就算了，每次出现还总要弄的很不同寻常，又不是九天玄女下凡，至于么。
　　“上次那个刺客说你去封印古城，然后回来就成这样了，是怎么回事？”
　　他没理我，我很不识相的再问：“封印古城怎么要你去？”
　　他依然沉默。
　　似乎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很敏感，随即开始扯开话题，道，“为什么要晚上来？晚上的魔物不都比较暴躁么？”
　　“正因为暴躁，所以可以更快变强。”这个理由再有说服力不过。但我又不由得担心起来，拜狱不过是个盗贼，怎么面对那么多强大并且正处于暴走期的魔物？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每次碰到米洛斯，拜狱总会把我拉到身后，提醒我小心别被震晕，然后眼睛微微一眯，嘴角上扬成勾魂的弧度，无限撩人的转过头去。而我总是瞪大眼睛发半天花痴，傻愣半天才回过神来。
　　天啊，怎么会有长的那么完美的人。
　　呆呆望着那张天神般的脸孔，竟发觉他的五官和小爱的极其相似，只是拜狱的鼻子更挺一点。可小爱的五官虽然完美，拼凑到一起却不觉得有多惊艳，反倒是这样的五官长在男人身上，竟美的让人彻底挪不开眼。
　　脑中浮现朱诺城的夜晚，我摸着他的五官，轻声唤着小爱……
　　血气一阵上涌，脸颊开始泛红，我连忙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恢复清醒，无限重复着，拜狱是个男人……拜狱是个男人……拜狱是男人……

　　而他战斗的时候，我相信没有人会留意他的外貌。因为米洛斯那千斤重的锤子每每砸下，拜狱都能轻易闪避，随后以熟练的刀法在米洛斯身上刺出一个又一个骇人的洞。而当那庞然大物轰然倒下后，拜狱站的位置，分毫未曾改变。
　　如此轻易，如此迅速，迅速到我连他的短剑长什么样都辨别不清，只觉锋芒凛寒，雾绡烟縠，短剑在空中舞的一阵天花乱坠，顷刻之间，前路一片平坦。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飞空艇上遇见拜狱的样子。那时他冷冷的目光就如同现在面对米洛斯的一样，而每次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那泓紫色越来越深邃，深邃到仿佛能把我吸了进去，仿佛能把这个世界的一切吞没。
　　我也没闲着，碰到木乃伊就不用拜狱动手，我念着转生术就能让木乃伊升天。
　　然而让我惊讶的是，转生术的成功几率在我身上几乎是无效的，因为我总能一次成功。我困惑不解的问拜狱，拜狱竟一脸平淡的回应我：“遇强则强。你跟着我，自然就强了。”
　　我特别想把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走着走着，他突然转过头来，差点和我撞个满怀，我刚想骂人，就听他道：“要不要休息一下？马上就是地下二层了，然后就是你的事了。”
　　他低着头，我仰着头，鼻尖抵到他的鼻尖，顿时窘迫到思维停滞，半晌才慢慢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找了块空地挨着墙坐下来，拜狱拿出红色魔力矿石，在周围放了一圈病毒散播，好让魔物无法靠近。
　　他轻轻擦拭着短剑，一如初见时的冷漠。
　　“隐身是什么感觉？”对此我一向十分好奇。
　　“那你把木乃伊送上天是什么感觉？”他白我一眼。
　　“可那是两回事，不是么……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事，真是不可置信。”
　　“大概就和变色龙的原理差不多吧……不过，这种技能不是人人能学的。”
　　变色龙……我哑然，这个世界原来也有变色龙一说。
　　灵光乍现，猛的发觉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没问。
　　“芷纱真的是你杀的么？”我毫无预警地问出来，自己都觉得尴尬，而拜狱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对着他的短剑，这时我才看清他的短剑，精工细作的程度和我的言灵魔杖有的一拼，想必是精炼过十次了。
　　良久，他才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