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暗度陈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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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赵易只要有时间就都要去位于城西的爷爷朋友家，跟着这里碰碰那里碰碰，打打下手，乐不思蜀。
这样在蜀地的成果就慢慢的开始惨不忍睹，成绩一落千丈。
姑姑、爷爷、赵父、赵母轮番上阵对他发起攻势，言语说教失效后就开始了禁足，不允许他再去维修厂了。
这一次和前几年的叛逆不一样了，赵易不再吵架，也不逃避，他就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无论是谁来，用什么样的方式，他都用自己的那套理论企图说服人家，还有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忽的也变成了他可以用来证明的材料。
他很有耐心，也倔强异常。
虽然有时会被反说服，会被刺到跳脚，会委屈的在房间红了眼眶，也会硬靠在温理的肩头在熟悉的味道里神伤，但头却不肯低下。
并不轻易放弃，赵易很是拗劲，不允许实操了就借书看理论知识，学习汽车架构和内部循环，家里安排的培训课照去，学照上，只是心思没花在数理化上面。
表面上都是正经高中学科，背地里一溜的《汽车材料》、《汽车电工与电子技术》。或者就是到温理家，堂而皇之的读《发动机发展概要》。
看着赵易那拧着眉认真的样子，还拿着比在上头做笔记，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状态，温理想要纠正两句都开不了口，只能任由着他。有时自己看到相关的书籍，还会记着给赵易借回来。
温理的房间成为了赵易那一段时间的避风港，温理用并不宽厚的肩膀，硬是为赵易创造了一个喘息的地方。
原本想着实在没办法，就这么两面三刀的等到高考落榜，家里人也无可奈何。但这偷鸡摸狗的事情怎么可能一帆风顺。
新学期还没开始多长时间，温理下课回家就知道赵爷爷突然住院了，温理也不晓得原因，追到赵家，也没找到赵易，屋子的角落里还对着行李，明显是赵父赵母从海南赶了回来。
那天晚上他在家温习功课，极其不专心，一点风吹草动都要起身张望，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不出所料，赵爷爷屋里一阵劈啪作响，不等宋齐来报信，温理立马就冲了出去。
还没进屋就看见赵易的维修工具包、书都被丢在门口，赵父气的两只手都插在腰上，赵阿姨则坐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素来精干的女人就那样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手指也紧握着，眼眶泛着红。
温理又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赵易，也看不行表情，只是低着头，两手无力的垂在身侧，人贴着门站着。
看到温理进来，三个人都抬起头，可没一会又都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有赵父收了嘴没再继续骂了。
温理乖巧的问了好，一边慢慢地靠近赵易，确认他没事后，就站在他前面，隔着他和赵父。
赵父看着温理俨然要一直待着的样子，本来聚起的一股子气也就只能憋了下去，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赵姨抹了一把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赵易和温理都往屋子里拉了一下。看了一眼屋外的书包，身子微微探出去，又收住了，回头踢了一脚赵易说：“去把那堆东西捡起来，搁在外面难看，然后把门带上。”
赵母拉着温理坐回椅子上，手也没松开，就这么拉着，只是手指有些轻微的抖动，那种紧张的情绪让温理都感知到了。温理也没松开，回握了回去，就这么静静的陪着赵母。
赵易把东西塞进书包，带上门走进堂屋，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一半，他就站在这新产生的阴影里，拎着书包，低着头站着。
温理轻轻的回握，赵母感觉到了，回头看着温理，笑了笑。
“理理，我和赵易都谈过了，现在你说说吧，其他的都不管，和我说说你对赵易这次做的决定的看法，他的这个决定你定然也是知道的。”
温理看了一眼站在暗处的赵易，赵易也正巧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在暗影中一接触便分开，温理又转回去看了一眼赵易，想了想，转向看着赵母说：“阿姨，问我的话，我相信赵易的决定！我虽然才初二，在你们看来还小，但是我和他相处已经快十年了，我也许别的都不懂，但我知道对他来说什么是责任，他不会随意的决定，但他的决定都会执行下去。”
“所以当他和我说起这个事的时候，我也很纠结，因为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姑姑几次过来批评他的成绩的时候，我又有些为他着急。那几天我也有些坐不住，也总想着喊他做题。但是看他做的痛苦，我又想让他去做他喜欢的。但是他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纠结过，认准了就走了，我也就想开了。正巧我那两天历史上课学到李时珍，写《本草纲目》的，他也是几次进士不重，转而学了医。可是他的成就不是当官可以做到的。从那天起我就劝自己，就这么支持他吧！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路，不一定非要随大流。”
温理转向赵父又说道：“叔叔，真的，赵易有他自己的长处，虽然不是在学习上，这是实话。在学校，在我们高中部，赵易是顶厉害的，是老师的好帮手，动手能力超强，谁遇到难题（实际上就是车坏了这样的难题，但温理不敢说）都找他，名声都传到了我们初中部，我好几个朋友都在我面前夸过他。”
一见有了自己发挥的口子，赵父急忙接上话头：“有屁用，成绩是最终的成果，没有成绩这些有什么用。我和他妈妈走南闯北赚的都是幸苦钱，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读书好，别走我们的老路，你看看他的样子，倒是一门心思要往苦路上钻！” 说完这些，赵父有些脱力的靠在墙上，温理急忙站起来，找了一个椅子搬给他，让赵父休息，又去拿水壶给两个大人倒水喝。
赵母看着忙上忙下的温理，心头一热，越发觉得站在门后的儿子像个傻大个，气的对赵易说：“你看看，又懂事，成绩又好，听你姑姑说温理是年纪第一的成绩。从小就玩在一起，哪里像哥哥的样子。”
温理倒完水，又站在赵易前，说：“姨，你别夸我，我就书呆子一个，其实这些事情都是赵易教我的。我爸妈工作也忙，这些年如果没有赵易哥哥照顾，我没那么舒坦的。”
赵父喝了一口水，缓了一会，又说道：“我们也没亏待他，只想让他好好念书，专心一点，我们都为工作所累，只怪选择了，只能一条路走下去。但他不一样，我们希望他能选择轻松的，如果结果是这样，一开始就让他呆在工地里，早就可以干活了，现在还把他爷爷气住院了。”
一听和赵爷爷有关，温理急忙问：“爷爷要紧吗？”
赵母摇摇头说：“现在稳定了，姑姑在那里照顾呢！还是急的！”
温理想那定然并不严重，就又继续说：“叔叔，阿姨。赵易的动手能力真的很棒，从小到大都是这个大院里的能手。我家里人，生活能力都很差的，家里洗衣机坏了都没法洗衣服，我妈就安排我和我爸手搓，冷的要命，去年还是赵叔叔帮我们修好的。上次电饭煲坏了都是赵易帮我修的，我爸妈工作那么忙，要不是赵易，我早饿死了。”
话一下子说的太多，嘴里都干了，温理咽了咽口水
温理能感知到赵易隐隐投来的目光，但温理刻意没有去看，而是瞪着扑闪的大眼睛看着赵母，拼命的展示自己的诚意。
尤觉不够，温理又继续说：“阿姨，其实我读书好是因为我真还挺喜欢，而且我也没什么其他的爱好，我动手能力不强，交际能力也一般，所以只有念书了，否则也不晓得能干什么。而且你看我妹妹温荣，唱歌这么棒，我妈这些年文化课也不怎么抓了，她不照样四处考级，以后还要上大舞台呢。所以依我看读书不是唯一的路，上大学就更不是了。”
这一段话下来，赵父赵母都陷入了沉默了，家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思考、忧虑、担心、紧张各种思考和情绪充斥其中，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领域掀起一场风暴。
赵易的四肢一直是麻木的，从赵爷爷开始住院，姑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以后，他的心都空了。他知道自己又犯了大错，而且是不可饶恕的。
从被发现开始，全家都没有人为他说话，他一个人站在天平的一端，另一端仿佛就是全世界。说实话，他也好累。
今天天平好似有所松动，因为温理真的站在他的身后，血液刺痛般的流向他的四肢，激的他的眼眶都有些控制不住地酸涩。但四肢却逐渐在这刺激下有了力气，荒芜的心间好像有生命在萌动。
赵父赵母很清楚赵易的成绩不是最近变差的，高一以后学习成绩就不是特别理想，姑姑几次电话沟通都比较着急。
原本考上高中指望能上大学，没想到居然在班里吊车尾。
赵父赵母对于儿子的学习并没有看的特别重，对于自己的孩子，还是很信任的。发现成绩上不去后，两人还私下里交流过孩子以后能做什么。
可这却是家里的大事，不单纯是赵易的事。
赵母瞟了一眼赵易，又对着温理说：“可是在他爷爷来看，会觉得是他的错，是他从小到大带赵易接触了这些，这次爷爷住院很大程度就是自己的心理压力大，急的。”
赵父也很使劲的搓了一把脸说道：“这些年我和你阿姨见的多了，我可以看开孩子总有出路，但爷爷带着赵易到大，我总怕爷爷思虑太重。”
温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复，要让赵爷爷看开，似乎不是几句话的事情，毕竟是从小带大的孙子。
温理瞟了一眼原本已经抬起头站直身子的赵易，听见这些，却见他又低下了头，一点点的往黑暗里退。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常年笑着，精力充沛这，如今却猫窝着，一脸的受伤与无奈，温理想伸手拉他，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为着共同关心的人，都想找一个解决办法。
只是没想到打破沉默的是赵易：“我知道了，我会试试看的。”
赵父赵母都有些意外，毕竟几个月来他都在和家人们据理力争。
温理张张了嘴，但却也没能在说出什么来。
在情理之中，赵易早已不是那个初中时的叛逆少年，他已经是可以承担责任的成年人了。
赵母站了起来，没有了那幅咄咄逼人的样子，走上前对儿子说：“不是试试看，而是全力以赴，不光是为了爷爷，也是为了自己，沉下心来，不要一头热的改变现有的学业。”
赵易低着头“嗯”了一声，赵母把已经高过自己一个头的儿子搂在怀里，感受着肩头濡湿的衣裳以及儿子那有些压在胸腔里的呜咽。
赵母拍着他的背说：“好了，别哭，姑姑在医院说现在情况很稳定。”
无论是否常住在一起，母亲似乎总能知道儿子的想法。“方向比速度重要，这点妈知道，但是你要给大家一点时间，检验这个方向，不要操之过急了。”
赵易没想到妈妈会来安慰他，毕竟他才是罪魁祸首。
赵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温理。温理一直在注意着他，感受到赵易的目光，微笑着冲着他点点头，亦支持他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暗度陈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