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理想呐，不分贵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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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起理想来，温理的理想是化学家，温荣的理想是歌唱家，这些似乎是从小就定好的。因为他们也从没反对过，相反走的很是愉快。
赵易的理想其实也从小就确定了，就是工人。
幼儿园的时候他还在海南，他就想做建筑工人，他觉得高楼平地起，烟雾缭绕，颇有九天仙境的感觉，很酷。
老师一言难尽，但也给予了肯定。
赵母虽然觉得欣慰，但最终还是决定尽快把孩子送回港城。
回来以后跟着爷爷，就想做个修车匠，三下五除二就能完成，他觉得这项工作又轻松自由还不用上纲上线，挺有满足感。
后来又想成为篮球运动员，游泳教练，总之他没想着以后靠脑子坐着挣钱。
但他成绩不差，稀里糊涂的上了好高中，但毕竟是大考，稀里糊涂是不可能学习好的。家里人都对他的智商很是放心，认为他一定能上一个好的大学，坐着赚钱！
但是到了高中，学习压力重了，赵易就开始无法适应了。
温理是初中生，每每看到赵易姑姑一脸愠怒的走进赵爷爷的家中，就知道赵易又刷新了记录。
赵易不是笨，他是坐不住。学校学习的几何、加速度、成王败寇、惟吾德馨、物质与运动一概没有兴趣，用硬塞的根本就成为不了他自己的。
赵易也常常思考自己的人生，上课的时候盯着天花板的角落，苦恼着自己的成绩，烦躁着老师越来越高深的理论。
不思考的时候也不打架了，精力无处使，就开始捣鼓他爷爷的那点家当。
平常闲下来就是帮着爷爷顾摊子，到了暑假去爸妈那里，作业不做，自己跑到工程建筑车车队里，跟着那些司机在车上窜上蹿下，一整个夏天下来，黑的赵姑姑吓了一跳，接站的时候就站在前头也愣是没认出来。
老师傅们也乐意哄着这半大的孩子，老赵家两口口碑好，出车、维护都带着，一个暑假下来，人也壮实了，除了作业做的不得劲以外，车子这一块都能独当一面了。轮胎轻轻松松就能举起来，看得多了竟能独自帮着师傅换备胎。
晚上赵父赵母就都知道了，被车队的老马夸的是天上地下无的，赵母自豪的做了一大盘子的红烧肉犒劳父子两个。
这些事情赵家都不拦着，一家人都不是靠脑子生活的，学习的事情总觉得孩子能自己掌握好，高中都考上了的，只要不学坏，愿意学愿意干，看着勤恳也是好的。只有赵家姑姑一个人在后头干着急，但也喊不醒他们。
赵易虽然有些早熟，但到底是孩子，越夸越来劲，觉得自己简直是这方面的天才。
临近过年的时候，爷爷带着赵易到老朋友家吃饭，那老朋友在单位做汽车维修工作，看着赵易感兴趣，就带着到维修厂去转转。
与爷爷的简易的修车铺子、和漫天的黄沙里换胎可不一样，那是以机械修理的专业场所。干净、整洁、敞亮，举升机、平衡机就好像是吴承恩笔下的精怪，把赵易的所有注意力都吸走了，是真酷啊，脚踏实地的酷。
之后在他们家吃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爷爷看他乐意很得意的和他说：“以后的社会汽车就和今天的自行车一样，维修的需求肯定很大，如果能熟练掌握知识，将汽车看作一个整体，也像中医一样，通过望闻问切来解决难题，一定能成就一番。这个行业大有可为呢！“
那天回家，赵易踩着自行车跟在爷爷的后边，看到路上行驶过的各式各样的车子，反复盘算着刚才的对话。
确实当年的自行车大国已经在悄然改变了，人们更多的在追求速度与省力。如果能够走在人们选择的前面，掌握市场需要的技术，确实是也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
他就好像被注入了深厚的内力，全身上下被洗涤干净，换了一副身体，自身有了无穷无尽的能量。
原本朦朦胧胧的未来赵易一下子就好像看清了，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未来想做什么。
到家后赵易直奔到温理家，带着那个爷爷塞给他的利是糖。
“理理，在家不。“赵易悄声通过门缝冲里边喊，又轻拍着温家的大门，没一会就听见门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门被拉开，顶着一头飞舞的短发抱着蓝色热水袋的温理从门后出现，抖抖索索。瞟了一眼赵易，一把把他拽进屋里，说：“快进来，外面冷死了。”
“你手可真暖和。你妈和温荣还没回来吗？快别碰我，我太冷了，回头过了寒气给你。你吃了没？”
温理被赵易的手给冰着了，把热水袋往他怀里塞：“你骑车为啥总不带个手套，这热水袋你快抱着，我再去烧点水，回头换水。我吃了，昨天和我妈包的饺子，我们三个都吃了。还有一点，你想不想吃？”
赵易推了推，不愿意接热水袋。
温理知道赵易从来不用，也就不在客气，港城的天总是阴冷的厉害，不见一片雪，雪却飘在骨子里，冷的人直哆嗦。
“我不用了。”赵易摸了摸热水袋也不怎么热，把温理拽着坐下，自己去接水，回头把热水袋给重新泡一个，这其中也不说话，还想组织阻止语句。
温理看着赵易接水的样子，虽然依旧是一副有条不紊的，但能感觉到他的急迫，急着接水，一脚带到了椅子，急着开盖弄得水壶乒乓作响，就好像是打鸡蛋开了一个小口，虽然大部分都还平静如水，但连蛋黄都要迫不及待要挤出来了，细节是藏不了的。
他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虽然赵易比他大，懂得比他多，一直以来像个哥哥一样，但每每到赵易急不可耐的要展示的时候，总能感觉他就像是小弟弟，那种藏不住非要和你分享的小朋友。
于是他上前帮着插上水壶，拽着赵易的衣袖来到沙发上并排坐着。“拿来吧，是不是又把好吃的带给我了。“只以为这是要邀功呢，还当他是孩子。
赵易往温理身边靠着，温理就把热水袋搁在两人中间腿上，和赵易一起捂。
赵易手虽然冷，心里热乎的很，总感觉心中似火，连带着小脑都兴奋起来，这样并排坐好像离得温理太远了，看不见他的脸。
他把热水袋摁回温理的怀里，拉着温理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温理牙齿还在发抖，把温理身上的衣服裹紧，又往温理跟前坐了坐，用长腿把温理环在中间，和温理几乎是挨着头面对面的坐着说：“这样不就行了，暖和吧。”
这姿势好像也有点奇怪，但鉴于两人从小就挨得近些，除了有些出不出口的燥热外，温理也没说什么，而且确实暖和了不少。
位置一定，赵易就迫不及待把今天在那家看到的东西都和温理描述了一遍，唯恐温理听不懂，仔细的给温理解释起每个辅件的作用。
说完，又和温理谈起今日饭桌上探讨的未来私家车的发展形势，整个眉飞色舞，虽然逻辑混乱，但却是吐沫横飞，完全不带停的。
好不容易中途断了一下，喘口气。
温理从茶几上抽出纸巾，递给赵易，直接打断道：“把你的哈喇子擦擦吧！怎么了，你想去学修车了，高中不打断念了？
“啊！”温理此话一出，赵易的话头一下子就止住了，似乎也一下子明白了这些事情对他来说过于遥远了，他的未来应该是题与高考。
赵易有些嗫嚅着低下头说：“我没这么说，书肯定要念的，我只是想和你说说。”
行业发展前景如何，温理是没有研究的，但是路面的变化是确实可见的，简单的二轮是一定会被取代的，未来的发展也一定是向着更省力的方向，有市场就一定有需求，汽车比较起自行车维修而言门槛更高，附加值也高，不仅是设备更是技术。
他认可赵易所言，只是若要改变方向，好像并不容易，但却也算的上一种好的选择。
这些年温理也看明白了，他想得不多，但赵易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就这么下去，赵姑姑真是要急白头。
“是不是说说的你知道，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没？考大学然后出来在学修车？”
赵易挠了挠头，他知道这些年温理一下子变得很聪明，但却没想到变得这么嘴毒了，但话又说的没错，继续说到：“那大学不是白上了。理理，我和你说过没，我现在每天坐在教室里，挺茫然的。你懂吗？”顿了顿又说：“你不懂！”
温理有些生气了，转过去起身就要走，但这一转身，寒意就立马找上了他，温理几乎立马一个哆嗦。
赵易从后头把人拽住了，又拖回了温暖的包围里。“你看你，急什么，聪明了脾气也长了。不是嫌你小，现在你这成绩这么好，在学校都是头筹的，我和你说这个，怕你不理解我。”说着又把人往怀里拽了拽，测着头，盯着温理漆黑的眼眸说：“我也搞不明白，你小学做题不是一直挺困难的，怎么初中成绩一下子就这么拔尖了。”
那时候温理为了占用赵易的时间，做好的题都要擦掉，让赵易再讲一遍。初中一开始也搞了一阵，但一来赵易到了高中学习任务本身很紧，二来温理也不浪费时间了，拿奥数题请教，赵易应付的很困难，还得温理反过来侧面启发他。
这项工作慢慢流于形式，就取消了，说起来就是温理开窍了。
这时温理便急忙转移话题，免得又扯起宋齐来说上一阵子开窍不开窍的事情，又继续说：“说修车呢，说我干嘛？”
赵易看了看窗外，有些泄气的把头靠回在温理的颈肩上说：“是啊，修车呢，哎，我怎么就没考差一点，上了职校就好了，我姑也能少长两根白发。”似是想到什么，晃了一下怀里的温理说：“还是被你诓的，每天放学就抓我做题，一见我考得好就夸我，好像多大的荣耀似的，搞得我都迷失了。你现在都不那么看我了。”那么多人想要上普高都不行，这还有后悔的，温理在阴影下忍不住就翻起了白眼。
赵易顿了顿，在温理的阴影里茶色的眼球一转说：“我还想去看看，我想坐一个决定，但我还没想好。不晓得爷爷下次什么时候再带我去。”
料想这个决定对赵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决定，温理没法再给出什么建议了。因为他很少做决定，按部就班的完成眼前老师和家长布置的任务，他的成长里没有岔路。
中考实际上并没有给人选择，通过成绩走固定的路线，但赵易似乎是想要去改变，尝试极有可能是一条不同的路，这肯定是并不容易的。
温理有些不放心，几乎能够预见到未来可能的冲突了，挣脱了赵易的环抱，本来准备站起来了，又不放心的拱了拱身后的人说：“你要多调查，多想想，千万别冲动。但是最好别拖延时间，我怕回头等你都考完了，还没想好以后要干嘛！”
听着温理细细的叮嘱，虽然不像个弟弟，但赵易却很受用。赵易两手环过温理，把少年人清瘦的腰身搂在怀里，埋在温理的肩膀处，呼吸间被干净柔和的洗涤剂的香味萦绕，让赵易有些懒散，无意识的低声呢喃到“理理。”
呢喃的话语带着温暖的气息轻轻扫过温理的下颚，似乎带动了面部的神经系统，痒痒的，就像发丝在轻挠。
温理侧头动了动，驱赶这新奇的感觉，肩膀向后撞了撞，又催促了一遍。
“知道啦！哎呀！理理，我今天可真高兴，我还带了糖呢，给你掏出来！”似乎是说完了，人就不焦虑了，永远这么直来直去的。
赵易没呆太久，温理也怪冷的，就让他早早的到床上去了。温理送他往外走，开门前赵易突然回头问他：“理理，你会支持我吗？”
看着赵易深邃的眉眼都挤到了一起，诉说着主人十六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严肃。
温理没有迟疑，平静的找到他视线的焦点，回望过去说：“我支持的，如果你觉得有意义能坚持做好，我就相信你能做好。”
赵易却好似还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如果，我说如果我去了职高，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温理早就猜到了，所以赵易说出来时他并不吃惊：“我怎么会，你是你，只是你而已，又不会因为你在哪个学校有所不同。”
赵易不死心，又拽着温理往外推他的手说：“你不会嫌我是笨蛋吧！”
温理有些无语，心想从那些题里我已经知道了，敷衍的回了两句：“不会，不会。”
赵易一听，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前路不论如何，但是只要温理站在他身后，似乎都不是那么压抑。他又碎碎念说：“你不怕我又学坏了？职高里可经常打架哦。”
温理笑了笑，不上赵易的当，说“你已经不会了，你会很努力的学，所以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人只会瞧不上你。”
门已经打开了，赵易忍不住“哈哈”的一笑，结果被冷风一激，就开始疯狂的打嗝。
他把温理往家里一推，急忙的把门关上，在门外喊了一声：“走了”，便打着嗝往家走，整个大院里都是他打嗝的声音，温理在门后笑的不行，身周一下子就冷了，温理急忙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赵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那爷爷的话、温理的话、自己的心声都在脑袋里反复的盘算着，好不容易睡着了，鼻间又开始萦绕着一股温暖的、柔和的、干净的味道，熟悉却让人心痒，一早起来，趁着爷爷在做早饭，匆忙的三下两下的洗了内裤，自觉地晾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理想呐，不分贵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