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情僧》鬼影三郎

4、一念之差无众生 风铃之魂难清心

　　第四章 一念之差无众生 风铃之魂难清心
　　夜色正浓，几人将行装收拾完，便匆匆忙忙上路，老人背着睡熟的老伴儿，走在前面带路，清谷走在最后面，一路上的月光洒满他们身上的每个角落，整个森林之中只有细碎的脚步声。
　　这条路清谷从未发现过，两侧也没有黑色风铃花，若是从路口向里面望，便是林密树高，浓雾弥漫，但走进去后，却是别有洞天，里面空气清新，视野开阔，或许，包括他自己在内，很多人，都被那路口的可怕景象而吓退，有时，真正可怕的不是眼睛看到的，而是内心想到的。
　　路程很长，直到太阳露出脸，四人刚刚走出林子，回头一看，身后竟是万丈悬崖，走路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向上攀登的感觉，没想到，不知不觉中，竟已是从下到上，万丈高了。
　　老人一掌摧毁两旁的树木，横竖散乱的枝桠将路口再次遮挡，再一看，哪里还有路啊。
　　“走吧。”老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仅半个时辰，一座寺庙赫然出现在眼前，寺庙规模宏大，两棵高大的垂柳树立两旁，几人靠近寺庙，老人同那守门和尚说了几句，那和尚转身进入庙中。
　　不一会儿，便出来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后面跟着的是他的两个弟子。
　　老和尚的目光落在老人背上熟睡的老婆婆身上，但却没多做停留，看着老人说道：“你终于来了。”
　　老人叹口气说道：“世道艰难啊。”
　　老和尚没有说话，带着众人向前走去，寺庙旁是一座房屋，不是很大，但却干净整洁。
　　老人站在门前，说了声多谢。
　　老和尚吩咐弟子照看老人，又看向沉睡的老婆婆，默念一句“阿弥陀佛”，转身离开。
　　几人安顿后，两个和尚送来斋饭，老人问道：“两位师父如何称呼？”
　　其中一个长相俊秀的和尚说道：“在下法号清海，这是我的师弟，法号素寂。”
　　“多谢清海师父，素寂师父照料。”老人再次感谢道。
　　“阿弥陀佛。”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两人离开后，老婆婆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地那一刻，她凝望了许久，或许是舍不得那小小的茅屋，或许是被这崭新的环境所惊讶，很久，她才开口说话：“到立春之际还有多少日子啊？”
　　她的声音异常沙哑，不去细听，完全不知道有人在说话。
　　“师娘，如今秋天才刚刚结束，到立春还有三四个月。”白露说道。
　　“好，好。”老婆婆面容缓和了一些，不再那样苍白。
　　用过饭后，老婆婆再度沉沉睡去，如今，她睡觉的时间比以前更长了。
　　老人坐在庭院，低着头，沉默无语，忧愁在他的脸上肆意蔓延。
　　老和尚似乎对清谷特别喜爱，从清谷用过午饭后，就被他叫走，一直没有回来。
　　白露一个人在后院徘徊，百无聊赖，墙那边传来声响，她搬来石块放在墙角，站在石块上，可以望见墙的那一面。
　　这里是寺僧讲经的地方，所有寺僧坐在庭院，她能看到的是他们的背影，最前面的寺僧面对着她，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样貌，五官精致，眼似繁星，眉如剑宇，举手投足间，超凡脱俗，正是今天给她们送斋饭的清海，看来他的地位应该很高的。
　　清海准备好一切，刚要落座的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白露，仅这一缕余光，就将她的样貌深深的印刻心里，那一刻，多少阿弥陀佛都无法使他的心安定下来，于是那场经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正在白露思索为何这些僧人又离开的时候，清谷喊着她的名字，她一惊，脚下没站稳，身体向后倾去，清谷一个剑步，上前挽住她的腰，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站定后，他并没有放开她，而是，将她抱的更紧了，白露感受到他目光的炽热，他的怀抱的温暖让自己更加贪恋，甚至不想逃离，那伟岸的肩膀，给了自己足够的依靠，能遮挡一切风雨骄阳。
　　“窥墙而视，看到了什么啊？”
　　“那些僧人本是要讲经的，可不知为何又匆忙离开。”
　　“或许是寺中有什么事情吧。”
　　清白不舍的放开白露，同她坐在石板上。
　　“师兄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慧通大师（老和尚）给我讲了一些佛法，还有一些禅宗公案。”
　　“可以讲一些给我听吗？”
　　“当然啊，《金刚经》中说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当是句句精髓啊，可有多少世人能做到无欲无求，一心向佛呢？人之所以叫做人，一撇一捺都满载着贪嗔痴怨，爱恨别离，太多的欲念放不下，功名富贵，身体安康，子孙满堂，，，，，佛渡众生，可佛不渡世人啊。”
　　“既然有放不下的那就干脆不要放下，我想，人的每一个时辰的思想都是不一样的，千变万化，或许，只有在踏遍千山万水后，才能真正清楚自己想要的。”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就想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
　　“那没有我，怎么可以呢？”
　　清谷看向白露，她低着头，以手掩面，却遮不住她脸上的红晕，那模样甚是可爱。
　　午后那场突然结束的讲经，彻底扰乱清海的心，他独坐禅房内，盘腿而坐，敲击着木鱼，清脆的木鱼声让他的心暂时平静，诵经的真言让他暂时忘却今日所见，可就在他准备禅定之时，几经辗转，却无法入定，他睁开双眼，起身站立，对着眼前的佛像拜了又拜，脱去袈裟，收起木鱼，从此，再无清海。
　　一连几天，白露注意到只有素寂一人来送斋饭，便上前询问，素寂告诉她，清海在闭关修炼，便转身离开。
　　这天，慧通再次来找清谷，却被老人拦住，老人说道：“不行，他得同我学武。”
　　“他该跟我学佛。”慧通说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持不下。
　　老人看向清谷，问道：“徒弟，你来选吧，你想同我学武，还是想和这老和尚学佛？”
　　清谷没做犹豫，说道：“对不起，慧通大师，我愿意和师父习武。”
　　“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此，佛缘未到，不可强求，若有一天，你了却一切，老衲在这佛寺等你。”慧通说完便转身离开。
　　清谷跟着师父继续习武，武功进步飞快，老人微笑地点了点头。
　　“清谷啊，歇会儿吧。”
　　“是，师父。”
　　清谷收起剑，坐在师父身边。
　　老人迎着夕阳，说道：“清谷，为师已经将毕生绝学全都传授于你，这些武功不敢说武林第一，但也是数一数二，虽然，你我做师徒的时间不长，但是，一声师父就是一辈子，你的志向不在那小小茅屋，更不在这小小瓦房，注定是要做那飞往南海的鹏，我拦不住你，也留不下你，为师只希望你以后无论做什么事，切记手下留情，一念生，万物生。”
　　“师父的话，倒是有些像慧通大师的语气。”
　　“哈哈，那个老和尚啊，我们两个从小便相识，打打闹闹，比从一个娘胎里生出的还亲，就是亲兄弟也不及我俩的情分。”
　　“师父，徒弟至今不知师父名讳，师父可否告知？”
　　“不如不知。”
　　清谷望着师父离开的背影，心中越来越疑惑，有着如此武功的师父，为何不愿透露姓名？他想要隐藏着些什么呢？
　　清谷转身之际，草丛中，又看见那黑色风铃花。
　　他走上前，拾起此花，抬头之际，一个身穿黑色衣裳的人出现在他眼前，他本能的拔出剑，做抵挡之势。但那人却双臂交叉于胸前，俯身弯腰，面露喜悦之色。
　　“属下拜见教主，谢天谢地，教主福大命大，终于找到教主。”黑色衣裳的人说道。
　　“你是谁？可是认错人了？”清谷反问道。
　　“教主，您忘记属下了吗？”
　　“教主？我，是谁？”
　　“您是赤月教的教主啊。”
　　“赤月教？”
　　清谷觉得眼前人面容熟悉，赤月教这个名字一直闪烁在他的心头，但他依旧拼凑不齐这一片段。
　　“教主，不如随属下回教，无欢先生医术高超，或许，可以让教主恢复记忆。”
　　“不管是真是假，我现在还不能同你走，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那属下等教主的消息，这是教主的风铃花，教主若是需要属下，只需抛出此花，属下定来相见。”
　　“你走吧。”
　　黑衣人将风铃花交给清谷，转身离开。
　　清谷看着手中妖艳的风铃花，想着师父说过的话，他推测，师父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事情的真相，难道从小茅屋离开就是为了躲避赤月教，如果自己真的是赤月教教主，那就可以解释为何师父要躲避赤月教了。
　　他将风铃花收入袖中，面容淡定，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不慌不忙的向前走去。
　　清谷推开门的那一刻，看见白露灿烂的笑容，嘴角上扬。
　　冬季的第一场雪淅淅沥沥的飘落，房内的火炉燃烧着，熊熊火苗，让整个房间更加温暖，可老婆婆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日清晰的时辰只有一两个小时。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都是询问离立春还有多少日子，清谷和白露心中清楚，师娘的寿命不多了，而如今让她最记挂的就是她们两个立春那天的亲事。
　　每个人都趁着老婆婆清醒的那一两个时辰，陪她聊天，逗她开心，房屋里的欢声笑语，每天都会持续一两个时辰，但也只有那一两个时辰。
　　老人的茶不再喝了，每日都坐在摇椅旁边，无语凝噎。
　　清谷在吃过午饭后，将风铃花散出，不一会儿，那黑衣人再次出现，两人一起走远。
　　白露在远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