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场》酌饮

13、番外（二）

　　闻仅衣是在高一上学年时认识林本楚的，两个人都没能想到，有一天，他们能迈入婚姻殿堂。
　　第一次有交集，是在高一开学后的几个星期。闻仅衣加入了话剧社，当时戴雯不在，她一个人在没多少人的学校里晃悠着找了快一个小时，愣是没找到话剧社群聊里说的排练场地。
　　脚很酸，九月中旬，天还热着，好在学校种植的绿色植被多，树高而叶茂，能挡着还炽热的阳光。
　　树被一圈低矮的石头圈住，闻仅衣不嫌脏，直接坐下，隔着白袜轻轻按揉着酸软的脚踝。
　　太阳很炽烈，对于肤白且嫌热的女生来说，这真的很遭罪。
　　要不是答应了别人，她真想一走了之。
　　闻仅衣叹了声气，认命般起身准备继续找。
　　就在这时，一颗篮球狠狠地砸到了她的脚边。
　　只差那么一点，如果不是闻仅衣站起来了，现在这颗球就会砸到她。
　　没砸到，也不疼，可到底受到了惊吓。她看着那颗篮球弹跳着又慢慢停下，愣愣地，眼底浮出一层水雾。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句抱怨从不远处传过来。
　　“我去，林哥，你这也太猛了吧。”
　　“没砸到人吧？我的妈诶，这么远，砸到不得了！”
　　“……”
　　那个被叫林哥的人一直没说话，是闻仅衣在听见他开口那一瞬间意识到的。
　　男生音色清朗，比她高很多，和她说话时弯着腰，两只手都无处安放地撑着腿，说话间藏不住的紧张，“诶，你没事吧？”
　　闻仅衣晃了晃头，没敢抬起来，被吓到的缘故，声音轻轻小小地夹着哭音，“没、没砸到。”
　　太丢人了，还丢到同班同学身上。
　　林本楚多少有点脸盲，根本没意识到这自己班的。
　　“诶，那就行。”林本楚抱起地上的篮球，还是有些尴尬，“不然我请你喝点什么吧？陪个罪。”
　　闻仅衣抽了抽鼻子，“不用了，谢谢你。”
　　但是……
　　抱着不确定的心思，她小心翼翼问，“你知道话剧社今天在哪排练吗？”
　　林本楚皱了下眉，后面迟迟跑到的一伙人嘈杂，一个男生喊道，“我知道我知道！综合楼四楼左边第五个教室！”
　　闻仅衣惊喜地瞪大眼睛，道完谢连忙走了，只留着一群人面面相觑。
　　“诶，胖子，你咋知道的？”
　　叫胖子的男生挠了挠后脑勺，傻笑道，“我女朋友也话剧社的。”
　　林本楚抱着篮球，听他们说话，忽的开口，“那个女生……就刚那个，你们知道是哪个班的吗？”
　　“班花啊，”一个瘦高个惊诧地看着林本楚，“楚哥，你不知道啊？”
　　班花……
　　“我们班的？”林本楚拧着眉，茫然和他对视。
　　瘦高个叫王起，见他这表情笑得不能自已，“哈哈哈！楚哥，你真不知道啊？”
　　林本楚也挺尴尬，“不是才开学没多久，就评班花了？我人都没认齐。”
　　王起耸了耸肩，“谁让胖子是个小交际花，两三天就混熟了班上大部分人。”
　　胖子也无辜，“跟这什么关系，就人妹子那张脸，谁路过咱班不一眼看她去了。”
　　小姑娘长得确实好，想到那双湿湿的眼，林本楚就心痒痒。
　　“不打了，去奶茶店。”
　　胖子等人一脸迷惑，“不打球了吗？去奶茶店干什么？”
　　“给人小姑娘赔罪。”林本楚斜睨着胖子，“还有，你女朋友排练，你都不去表示表示心意？”
　　“话说，你知道那个女生爱喝什么吗？”
　　被大直男狠狠讽刺了自己不够贴心，胖子憋屈地回答，“草莓和甜的东西。”
　　没想，他回答完了，林本楚又质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眯了眯眼，用一种看透了的目光扫视胖子，“难道……哥没想过，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对得起你女朋友吗？！”
　　王起在后面听着已经要笑死了，“哈哈哈哈艹，胖子，你怎么解释都不带一句的，哈哈哈哈！”
　　“……”
　　胖子已经无语了，“王起一朋友之前想讨好人家美女来着，问到我这了，我就去问班花同桌了。”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求你，别造我谣。我还想和我女朋友安安稳稳过完整个高中。”
　　“哦，”林本楚秒变正经，“你们要去吗？”
　　人散了大部分，最后就林本楚、胖子、王起这仨去了。
　　话剧社今天来的人其实不多，因为要练的只是一小场景，绝大多数是主角和两三个学生的戏，本来其实这个师生戏也不需要什么人。
　　在场大概五六个人，闻仅衣过去时这幕戏已经走过一遍了。
　　她的戏份其实就是充当一个学生，不服老师，一心只爱漂亮。老师时常对她循循善诱，试图利用起她这一点，让她爱上学习，以后可以去学和这搭边的东西。
　　但一直都没用，甚至她还会公然挑衅老师。
　　后来山洪，她也是老师救的一员，从此后她就热爱起了学习，长大后当了大明星，把钱捐到山区，建了好学校。
　　闻仅衣从小就是个好学生，很听话，真不知道怎么演好一个这样叛逆的学生，大家只好先叫停。
　　休息时间，话剧社一个很温和的学姐坐到她身边，看见闻仅衣一脸懊丧，轻笑着说，“小衣有见过这样的学生吗？”
　　闻仅衣摇了摇头，她脑海中的叛逆学生印象只停留在校门口溜达的染发的不良少年上。
　　这种……她真没见过。
　　“emm，怎么说呢，这种其实也算还好啦。”
　　“有点小脾气，长的好看所以心高气傲，被灌输过很多在我们看来很不好的教育理念，所以对待学习，是好奇又不屑。”
　　说这话是，学姐的表情像在回忆。她语调很缓，闻仅衣好像真的有看到那么一个漂亮而天真的女学生。
　　学姐忽而咳嗽了几声，脸色有些苍白，她缓了缓，又道，“其实也没什么，演得开心就好。”
　　第二次开始时，闻仅衣的状态明显就好了很多。
　　休息时，一杯草莓啵啵被递到闻仅衣手上，还很冰。环顾一圈，大家都有，只是自己的这杯好像有点不同。
　　闻仅衣迷惑地抬头和林本楚对视，一股莫名的热流窜上耳尖，“谢谢。”
　　林本楚也挺紧张地捏紧了手上的绿茶瓶身，故作镇定，“大家的都一样，但我想着好歹要道歉，你总要和别人不一样。胖子女朋友那杯也不一样，是因为他知道他女朋友爱喝那种。”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一堆，闻仅衣喝了一口，乖巧地点头，“谢谢你。”
　　“咳，不客气。”林本楚故作镇定的在闻仅衣旁边坐下，问，“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闻仅衣，听闻的闻，仅有的仅，衣服的衣。”
　　“喔，我叫林本楚，森林的林，本来的本，楚国的楚。”
　　闻仅衣笑笑，“我知道的。”
　　“嗯？”林本楚侧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学校表白墙，”闻仅衣又吸了一口饮料，唇瓣被粉红饮品沾的湿润，“很多人喜欢你。”
　　“喔，我只喜欢你。”
　　艹！
　　林本楚说完就面部扭曲了，和王起他们嘴炮惯了，一下子没把住。
　　闻仅衣脸红透了，欲盖弥彰似的又喝了好几口。
　　林本楚咳了几声，“开玩笑的，呃，你什么时候开始排练。”
　　天色还亮，太阳隐隐有落山的趋势。
　　“快了吧，再练几遍就能走了。”
　　“要我送你吗？”
　　这话很唐突，更别说两人只是第一次正式认识，可闻仅衣还是鬼迷心窍似的点了点头，“那谢谢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