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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返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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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去而复返的常宁,严戈偏了偏头喊道:“怎么不走?”
常宁也没说话,揪住雅丹往楼下拽。
“常宁,帮我看着点赵澜颂啊,这人容易撒手没。”
边上仅剩的一个新队员抖着手扔了个光刻出去,挑着空隙往光启里填充魔方,嘴里嘀嘀咕咕着。
“值……值了……能进族谱了。”
可他脸上的泪水根本止不住。
严戈瞥了他一眼:“什么出息,走,往下撤。”
除了自己和赵澜颂,剩下几人多多少少受了些伤。
霍思从下巴到脖颈被尖刺划了道长痕,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血,半身训练服已经染成了深色。
雅丹刚被藤蔓甩翻在地,半边肩膀已经动不了了。
可这危急时刻,赵澜颂被藤蔓裹住胳膊,直接甩到了墙上。
伴随着一口鲜血,赵澜颂身后的墙体垮塌了大半,竟露出里面纵横缠绕的更多藤蔓来。
原本严戈一直以为,这异种就是在实验室觉醒的,如今看来,源头怕是军工厂不为人知的深处。
多年来,这异种不断侵蚀墙体,最终在实验室铺陈开来。
还没等赵澜颂站起身,墙体内部便伸出更多的藤蔓,尖刺戳进他的体内,直接将人拽进了墙体的缝隙。
严戈没有多想,只是丢下一句“你们快撤”,便拉着赵澜颂的腿,一起跌入了墙体。
墙体之中是缠绕的藤蔓,两人跌跌撞撞,一路滑倒了最深处。
在破碎的墙体中下滑,根本无法辨认方向,严戈只觉得一阵昏暗里要么是侧脸蹭过混凝土一阵剧痛,要么是衣袖刮在尖刺上,“滋滋啦啦”撕个粉碎。
可怜赵澜颂还在前面,怕是受的伤更重。
狠狠地尾椎着地,严戈的双臂和双腿满是尖刺的划痕,此时咬着牙,缓缓站起身。
身边的赵澜颂情况也差不多,一只眼睛的眼皮上不断冒出鲜血,根本睁不开眼睛。
向四周望去,这似乎是一处类似地堡的设计,而严戈敢肯定,军工厂的设置图纸上根本没有这一块地方。
异种正生长在地堡中央,似乎在战斗中元气大伤,此时一片寂静,只有部分藤蔓缓缓鼓动着。尖刺仿佛呼吸一般,在藤蔓之上不断开合。
赵澜颂扶着膝盖站起身:“你知道的,我的体内全是一号和二号酶,正好能对付它。”
“这异种也是聪明,不管吸谁的血,就是不吸我的。不过……只要剖开它的主体,就有机会。”
严戈捂着抽痛的肋骨,不断倒吸气。
随即一把把赵澜颂拽回身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又得干出这种事来。你要把我气死!”
严戈气急了,直接吼道:“我就该用皮带把你拴家里!”
这时,扭曲缠绕的藤蔓主体仿佛溶解一般,顺时针缓缓解开缠绕的枝条,露出其中的暗红色内芯。
严戈看去,那似乎正是不断鼓动着的心脏。
从内芯伸出长而坚韧的纸条,绕成螺旋状的框架,朝着两人席卷而来。
早就拿捏住赵澜颂动态的严戈,趁着他视线模糊,直接伸腿把人往地上一绊。
“呵,你现在跟个瞎子一样,给我地上坐着。”
严戈毫不犹疑直面着螺旋状的藤蔓,一边说道:“知道为什么武器组不搭理你吗?那是因为他们在给我卖命。”
“一支浓缩一号酶与二号酶的试剂。可惜这么短的时间里只造出一支,还必须瞄准心脏近距离击中。”
刚说完,严戈便被藤蔓紧紧裹住,所幸在关键时刻他张开双臂,此时两条手臂拉扯着藤蔓,试图给胸腔一丝喘息的空间。
剧烈的压迫之下,一阵阵反胃涌了上来。
在螺旋状的牢笼中,严戈不断靠近异种主体,甚至阵阵的腥臭味直熏眼睛。
半空中仍有藤蔓不断尝试攻击严戈,而赵澜颂早已站直,疯狂朝着那上下翻飞的枝条进行攻击。
严戈明白,在这个时刻,唯一能保证试剂注入异种心脏的方法,就是自己融入它的那一刻。
赵澜颂耗光了所有的魔方,拿着小刀攀在螺旋状的藤蔓上费力切割,手掌被尖刺刺穿,鲜血伴随着动作,滴滴答答溅在严戈脸上。
可他足够冷静,默默地注视着,伸出右手拉扯着赵澜颂往后退。
二十四岁的时候,严戈想着总该做出一番成就,成为先遣队最不怕死的人。
三十岁的他,只想和赵澜颂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科普。
赵澜颂被突起的藤蔓甩飞在地,似乎是撞到了头,一时半会直不起身来。
而严戈的左手终于在此刻接触到了那炽热、柔软的心脏。
融合的那一刻,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严戈只是看着左手带着针剂没入暗红色的组织。
整条左臂缓缓融入,依旧是没有任何感觉,这是第一次,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严戈亲眼目睹自己被异种一寸一寸吞噬。
突然,那暗红色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自己的半截身子在其中仿佛经历翻江倒海一般。
伴随着桎梏的猛然消失,突如其来的灼烧感席卷全身,严戈咬着牙颤抖着,被巨大的推力冲回地面。
无数的藤蔓疯狂抽动着,接着如同瞬间失去水分一般,在原地不断干枯固结。
严戈动不了了,半躺在原地看着这株庞大的异种缓缓失去生命力。
赵澜颂抚着头站起身,搀着严戈直起身。
“走……趁着墙体还没塌……”
在拥挤狭窄的墙体中,赵澜颂不断把前行道路上的尖刺掰断,扯着严戈的肩膀往前拽。
严戈只闻见一阵阵血腥味,可脑袋昏昏沉沉,半眯着眼睛寻找着气味的来源。
自己的背在枯萎的藤蔓上摩擦,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大脑,这才换来片刻清醒。
“赵澜颂?”
“闭嘴,我欠你的,总该要还回来。”
好一番挣扎之后,两人才终于被外面留守的几人拖出缝隙。
“走,回家。”
严戈摆着右手,示意众人返程。
很难想象,几人互相搀扶着走到车前,能利利索索站着的是赵澜颂和新人。
没办法,六个人分了两辆车,赵澜颂居然有一天能握上方向盘。
在他飞上第三个沙丘后,严戈终于是忍不住,猛地打开副驾驶的窗户,朝着外面大吐特吐。
不到半天,剩下的几人终于赶到补给点。刚一停下车,夏柯便从一旁的简易帐篷里窜出来。
“呦,你怎么来了?”
严戈摇下车窗,支着胳膊问他,丝毫没有一丝吐得昏天黑地的模样。
夏柯招呼着随队医生赶紧过来给几人检查,一边随口应付着:“呵,再不出来,我得憋死。”
“沙漠上那只异种你们怎么处理的?”
夏柯白了他一眼,原本拳头都伸了出来,可看着严戈这幅恹恹的模样,只得一拳砸在车窗边。
“你还好意思说,留了这么个烂摊子。幸亏这次燃烧棒带的多,折了一个,才把它弄干净。”
严戈点点头:“辛苦了,兄弟。”
赵澜颂从驾驶座上下来,扭头进了补给点找水喝。
夏柯凑近了问道:“怎么,你们又吵架了?都分手了,你怎么还这么拎不清?”
“哎,怎么又是我的问题了?”
“赵澜颂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除了你,还能有谁这么招惹他?”
正巧医生正从严戈的胳膊里挑着断裂的小刺,疼得他龇牙咧嘴:“你嘴里能不能说出点好话?我给他供着还来不及。”
夏柯摆摆手,刚好随队医生给几人简易包扎完:“霍思他们已经往回开了,你们也抓紧点,一路上问题不大。”
几人继续前进,赵澜颂依然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可脚下的油门越踩越狠。
到了后半程,严戈一边和瞌睡做斗争,一边紧紧拉着头顶的扶手,再也不敢倚着车窗耍帅装酷。
一进基地大门,严戈再也熬不住,只想着到了家,赵澜颂油门还敢踩?
用清明值到了极限的大脑简单思考了几秒,严戈直接倒头睡去。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再次清醒已是三天后,一睁眼,自己亲爹坐在病床旁削着苹果皮。
“哦,你醒了?”
一抬头看见严戈侧着头,随口说了句,便把苹果塞进自己嘴里。
“你这什么任务,把自己身上戳的全是窟窿,跟个簸箕似的。”
严戈叹了口气,自己在病床上坐起身,挪了挪身后的枕头。
“你也真行,让一个脑震荡的人开车,没全进沟里真是命大。”
严戈的脑子一时半会还迟钝着:“什么?”
“我说赵澜颂摔了个脑震荡,还把你们给平平安安送回来了。现在在你隔壁,我去看了一眼,身边也没个人陪着,他那床头柜上的花都枯了也没人管。就偶尔见过两个学生来送顿饭。”
“行了,你醒了我也不用陪了,你自己好好呆着啊。”
一时半会严戈都插不上话,就看着自己亲爹啃着苹果走出病房,还顺手拿了两个橘子。
严戈颤颤巍巍地下了床,大概是睡了好几天,此时还有点腿软。
晃晃悠悠扶着墙走到隔壁,严戈只是想打个招呼,可往里探头看了一眼,整间病房里空空荡荡,哪还有赵澜颂的踪迹。
随便拦了位护士,严戈问着:“这间病房的人呢?”
护士看了一眼严戈胡子拉碴的憔悴模样,又探头看了看空病房,这才说道:“早上刚出院。”
“啊?不是脑震荡吗?”
护士摆了摆手:“患者强烈要求出院,说是病房里太安静,睡不着,还不愿意换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