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卑微打工日常》好苦猹

85、到达军工厂

　　隐约之间，严戈觉得轮胎下的沙地一阵震颤，仿佛藤蔓裹挟着异种碎片，从地下奔袭而去。
　　沙面之上归于沉寂。
　　“我们还走吗？”裴琰东问道。
　　严戈沉默着，这片藤蔓不知延绵多远，看来沙面上的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被它捕捉到，这种情况下，车队寸步难行。
　　不对，如果藤蔓能在脚下游走，那车队早就暴露了，为什么异种没有任何行动？
　　是因为霍思体内的三号酶吗？四年体内的酶能发展到哪个地步？
　　严戈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赵澜颂。
　　为什么从今天早晨出发开始，他就是一副恹恹的模样？
　　赵澜颂笑了笑，偏着头靠在车窗上。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自己。往前开，不用担心，这只异种不敢造次。”
　　“有没有发现，今天的霍思有点亢奋？他可想到不到这一层。我能感受到体内的异种成分在不断鼓动，比起对抗，我似乎更想吞噬这两只异种。”
　　严戈举起对讲机：“出发，路线不变。所有车辆围拢，移动到我们左侧。”
　　车辆在沙面上飞驰，暗红色的花朵在沙面上绵延数公里。
　　最近的几朵就在右侧车轮边，严戈避开地上的花朵，只怕那藤蔓从沙中腾空而起，裹挟着车辆拖入无尽的黑暗。
　　赵澜颂一直偏着头，外侧的花朵在车辆驶近时，缓缓闭合花瓣，露出花瓣背侧丛生的倒刺。
　　“合理运用，异种基因能造就一支，无论是力量还是智慧，都凌驾于现存人类的作战机器。我们这一批人没一个人敢迈出这一步。”
　　“裴琰东，你知道为什么吗？”
　　裴琰东扶着副驾驶的靠背，靠近了说道：“是因为基地条例吗？”
　　赵澜颂摇头：“再虔诚的研究员，面对这样的可能性，都会耐不住去尝试。是因为我们一脚踏进了黑暗，切身感受到了异种的侵蚀，十年，我们不是在前进，是在不断后退。”
　　裴琰东愣在原地。
　　“裴琰东，研究院越来越谨慎，犯的错越来越少，到了你们这一批，会不断有人忘记以前的教训。”
　　“这次任务你要牢牢记得，等我们死了，你要掐灭烟研究院任何不对的苗头。”
　　严戈“啧”一声，撇过头去：“呸呸呸，快点。”
　　赵澜颂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倒是顺从地应付了几声“呸呸呸”。
　　把红色花海抛在后方，车辆飞速前进，严戈暂时放下心里的石头。
　　临近中午，到达补给点。
　　赵澜颂有些低烧，摆了摆手，缩在副驾驶无休。
　　严戈往他身上盖了条毛毯：“别着凉。两个小时后出发。”
　　赵澜颂刚吃了退烧药，此时眼皮耷拉着，往肩膀上扯了扯毛毯，点头没出声。
　　看着他那蓄满水雾的眼睛，严戈叹了口气，稍微降下点车窗，下了车。
　　其实，他的烟瘾已经戒得差不多，但是此时实在是心痒，拽着霍思爬上另一辆车顶。
　　点燃了一支，吸了一口，一边望着远处的沙丘，一边缓缓吐出烟圈。
　　霍思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
　　严戈瞥了他一眼，皱着眉说道：“怎么？想说等这次任务结束，就去我姨妈家提亲？到这个时候，别给我添堵了。”
　　霍思翻了个白眼，架着腿，探出车顶晃悠。
　　“自己感情问题都解决不了，你敢回家？有你这个对照，我感情一帆风顺，轮得到你在家庭会议上发言？”
　　“说实话，我早就打入雅丹家内部了，用得着你在这跳脚？”
　　风有点大，烟都快吹灭了，严戈凑近猛吸了一口：“伶牙俐齿。”
　　“我们速战速决，采集完样本就走，尽量天黑前赶回来。原本我和夏柯说好，他来接应，但是刚才的异种是个大问题。”
　　霍思摆了摆手：“他那老狐狸，你还担心他？”
　　两人背后传来声响，随即是雅丹的怒吼：“抽个屁抽！”
　　“哎——”霍思赶紧摆手，屁股一扭，离严戈远远的，攀着边缘解释，“不是我啊，别诬陷我。”
　　“怎么，踩着你尾巴了，心虚成这样？”
　　严戈看着两人，只觉得闹心，嘴上叼着烟，攀着车架一跃而下。
　　两小时后，车队准时出发，一阵颠簸，赵澜颂磕了下头，醒了过来。
　　“上了坡，马上到。”
　　赵澜颂点点头，咬着嘴唇看着窗外。
　　行至军工厂外，在钢结构骨架上上绵延的藤蔓，别说是小队的几人，赵澜颂也愣了愣神。
　　“你们上次来就这样？”
　　摆了摆手，严戈抬头望去，藤蔓在骨架中穿梭，撕扯下钢筋，斜斜地指向半空。
　　就像是它们早已共生。
　　“上次来的时候，最高也就四层。”
　　严戈扭头看向裴琰东：“你就一个任务，不管发生什么事，采集样本，到手以后立马跟随先遣队撤离。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裴琰东点头，脸色有些苍白。
　　众人出发，赵澜颂刚下了车，走到车前，立马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一口血喷涌出来。
　　没等严戈反应，他站起身，抹了抹嘴唇。
　　“看来我和它差不多。严戈，这一仗必须要打了。”
　　喉咙被血糊着，声音听起来也是破碎沙哑。严戈抬起手，抹了抹他侧脸沾染的血迹。
　　“所有人，我们只有一个目的，携带样本回去。”
　　众人借着支棱的钢架，爬上四楼的外框架，截止到目前，藤蔓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几人顺着藤蔓，一路滑向三楼。
　　那间实验室早已被丛生的藤蔓破坏得不成样子，如今藤蔓蔓延开来，在中央控制室铺了一地。
　　几人看向中间，藤蔓裹挟着当初的人骨，扭曲着缠绕在一起，腿骨从头骨中支棱出来，破碎的骨片零散地被藤蔓上的尖刺刺穿。
　　赵澜颂知道“藤蔓”是他们随口的叫法，如今看来，这更像是融合了草本与木本的种种特征。
　　看来，没把宋夏溪带来实在是损失。
　　不敢轻易惹怒异种，众人端着光启，将裴琰东围在中心。
　　普通的枝剪根本剪不动，裴琰东拔出光启手柄上的小刀，对准枝条和尖刺下手。
　　就在此刻，在地上弥漫的藤蔓，像是感受到威胁，不断从周围向中心收缩，肆意生长的尖刺在众人眼前挥舞着。
　　裴琰东定在原地，咬着牙使劲控制住小刀的力度。
　　“别管我们，你就一个任务，到手就撤。”
　　下一秒，藤蔓发力，裹挟着其中一个队员，飞出墙体的大洞，不见踪影。
　　藤蔓从三楼蔓延至一楼，倒是用钢筋拧出一条可供通行的平坦道路。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裴琰东效率极高，不出多时，尖刺、枝条、零星的叶片，甚至是藤蔓断口流淌的脓液，都已收集。
　　又是一个发力，下一个飞出去的是霍思。
　　幸运的是，这人在起飞的一瞬间，紧紧抓着藤蔓，最终只是平滑出一楼的缺口。
　　“咳咳咳……”听着霍思的咳嗽声，严戈暂时放下心来。
　　“走一楼，我在外面。”
　　严戈听见霍思的声音，拉扯着裴琰东往楼下送。
　　“保护样本，快走，我们断后。”
　　裴琰东紧紧抱着包，跟着两个先遣队的新队员，跌跌撞撞跑下楼梯。
　　回过头，已是满眼的泪水。
　　奔跑过程中，一人保护着裴琰东被砸进墙壁，血雾喷了他一身。一人被尖刺戳穿胸膛，倒在脚边。
　　可马上，又有队员跑上前，护着他的头往楼下跑。
　　常宁离得最近，拽着裴琰东的肩膀，一路低头躲避四处支棱的钢筋。
　　裴琰东闻到阵阵血腥味，眼见着常宁的手臂上几个大洞往外汩汩冒着鲜血。
　　“别怕啊，再跑一层就到了。”
　　可随即，青山从楼梯中间的缺口栽了下来，倒在一楼大厅没了响声。
　　裴琰东从断裂的楼梯缺口望下去，只能看见他猛烈地颤抖着，身下晕染出一滩血液。
　　“不怕啊……”
　　常宁红着眼睛，喃喃着出声。
　　裴琰东已经发不出声音，跌跌撞撞往下跑着，一不小心踩上不知是谁的半截身子，脚底一滑，滚下了楼梯。
　　滑倒的一瞬间，裴琰东凭借直觉，立马缩成一团，把样本包护在怀里。
　　滚落在地，肋骨一阵生疼，咬着牙直起身，裴琰东立马检查着包里的样本，所幸一切安然无恙。
　　正巧摔到青山边上，无数藤蔓浮动而来，尖刺戳进他的身体，不断吮吸着血液。
　　他还算清醒，半睁着眼睛挥手拍着裴琰东的腿，让他赶紧走。
　　“快……快点……”
　　一楼的大门原本被黄沙掩模，四年过去，藤蔓压迫着钢筋，硬是向外延伸出一个缺口。
　　霍思从缺口外爬进来，他的腿被一根钢筋刺穿，如今还挂在腿上，带出一块血肉。
　　裴琰东发了狠，举起小刀，猛地砍断那些不断裹紧青山的藤蔓，愣是靠着卷刃的小刀，把青山拉了出来。
　　常宁从楼梯上把一个年轻队员推了下来：“你们快走，回补给点，三队快到了。”
　　说完，他朝着青山挥了挥手随即爬上楼梯，返回三楼。
　　年轻队员背上青山，裴琰东架起霍思，四人翻出缺口。
　　裴琰东哽咽着开口：“我的身上全是血手印……”
　　霍思摆着手，朝着年轻人开口：“知道为啥选了你不？我们需要一个会开车的。”
　　“走，油门踩到底，不翻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