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卑微打工日常》好苦猹

72、新理论

　　雪季到了，基地的各个组织都开始放假，严戈把小队里的几人全部赶回家，家里就剩下自己和赵澜颂。
　　原本想着可算是能过一段舒心的二人生活，偏偏赵澜颂是个不解风情的。
　　他趁着雪还不是很大，每天主动往研究院里跑去加班，严戈只能独守空房，外加保证赵澜颂的一日三餐吃得舒心。
　　天黑得越来越早，这晚又下起大雪来，严戈穿好外套，准备去研究院接赵澜颂。没想到今天他提前回来，严戈正准备低头穿鞋，听见门锁咔哒咔哒的声音，头一抬，赵澜颂已经开了门。
　　“今天挺早的。”
　　赵澜颂的肩膀上盖着薄薄一层雪，一进屋便化成一滩水往下滑落。他也不吱声，直接把脑袋往严戈肩膀上一靠。
　　带着凉意，湿答答的头发蹭着严戈的脖颈，严戈倒也没躲开，直接把人抱到沙发上，半跪着帮他把靴子脱了下来。
　　“怎么了，研究遇到问题了吗？”
　　赵澜颂环着严戈的肩膀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那是怎么了？”
　　“成了。”
　　“啊？”严戈一时没反应过来，难道是实验成功了？莫非赵澜颂找到了区分异种阵营的关键证据？
　　赵澜颂把严戈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了他腿上，环着严戈的脖颈轻声解释。
　　“简单点说，就是苔藓样本内存在一种酶，你把它想象成子弹。三队去了地坑附近，异种样本中也存在相似的酶，就类似靶子。当它们俩相遇，异种体内的酶仿佛能够准确定位子弹，无论如何都能捕捉到它。”
　　“但是用我的血液，用你带回来的这些样本，这两种酶不管怎样都不相容。”
　　严戈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像磁铁一样？”
　　赵澜颂点点头：“嗯，差不多。”
　　严戈一把抱起赵澜颂，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是好事啊，宝宝。你成功了。”
　　“是啊，是好事啊。”赵澜颂攀着严戈的肩膀，喃喃道。
　　赵澜颂被环抱着，一边转着圈一边笑着。这是严戈第一次看到赵澜颂这样肆意、不受任何约束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在灯光下不经意晃了严戈的眼睛。
　　从火山受伤开始，严戈注视着赵澜颂越来越沉默，就像是被理论的高山压得喘不过气来。赵澜颂本身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不与人争论，也不与人辩解，沉默寡言地独自埋在研究里。
　　严戈知道这是恶性循环，他也成了推手，故意把赵澜颂重新推入永无止境的迷蒙阴影里去，而他就像个站在悬崖上的过客，随意往下瞥一眼，说说自己毫无逻辑的感言，让赵澜颂独自一人搜寻着假设的光点。
　　很多时候，严戈只觉得这次的研究正在一点一点蚕食赵澜颂的生命，它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赵澜颂的心态，推着他往前走去。
　　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这一天，严戈心里的石块才算落了地。
　　不一会儿，两人都晃得有点晕，严戈怕把人摔地上，晃晃悠悠地坐回沙发。
　　“你要是多笑笑就好了。”严戈捏了捏赵澜颂的下巴。
　　“接下来呢？”
　　赵澜颂平复了一会儿情绪，趴在严戈肩膀上说着：“还有不少的收尾工作，过两天要是没弄完，就丢到雪季之后吧。”
　　严戈理解不了工作狂，只觉得工作应该是尽责而非热爱，但是能从这样一个工作狂嘴里说出任何带有“再说吧”这种意味的话，严戈只觉得一阵恍惚。
　　今天的赵澜颂格外好说话，严戈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一个念头不停在他脑袋里转圈：赵澜颂，不对劲。
　　赵澜颂转过头问道：“在想什么？”
　　严戈回过神：“雪季前的任务，我们靠近植物园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一只，大约是从洞口掉进去的吧，看起来在里面挣扎得特别痛苦。只可惜为了赶时间，我们没下去收集样本，要是有那只的，可能对你的研究更有帮助。”
　　赵澜颂拍了拍严戈的手：“你前前后后帮我弄回来这么多样本，还不够啊？”
　　严戈侧过身，搂着赵澜颂说道：“难为死我了，我可是到处藏，生怕被发现。”
　　第二天严戈把骨头汤炖上，全身武装着去接赵澜颂。倒不是他怕冷，要是赵澜颂看见自己随便裹了件外套，还不带围巾，必定得被念叨一路。
　　严戈这点自觉还是有的，惹谁都不能惹自己的司令员。
　　没想到刚出门便碰见同事，两人隔着马路打了声招呼。
　　“接你家研究员？”
　　严戈愣了愣：“哎，你怎么知道？”
　　“刚刚在五区那边碰见了，看看你这火急火燎的，肯定是接人喽。”
　　严戈笑了笑挥挥手，往五区走去。
　　你这五大三粗的样子跟我家研究员打招呼，可别把他吓着。
　　严戈心想着，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赵澜颂怎么跑五区去了？严戈有点好奇，但也没多想，只是加快了脚步。
　　刚到五区，便看见赵澜颂正在一家烧鸡店门口排着队。他虽然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裹着鼻子、耳朵，头上又带着加绒的帽子，可露出的侧脸和那双眼睛，一看就是他。
　　严戈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着眉说道：“嗨，帅哥一个人买烧鸡吗？”
　　赵澜颂回过头也不说话，白了一眼，重新回过头。
　　“小伙子，你这套路都是我们那个年代玩剩下的。”
　　烧鸡店的老板看起来憨厚老实，一边把热乎的烧鸡装进袋子，一边打趣着。
　　严戈笑笑：“叔叔，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这种返璞归真的搭讪。”
　　等着赵澜颂接过烧鸡，跟着严戈一块儿往外走去，严戈还不忘偏过脑袋，给老板眨了眨眼睛。
　　“害，原来是一家的。”
　　老板嘟嘟囔囔笑起来，才继续做着生意。
　　走在路上，严戈才问道：“怎么今天想起来这家烧鸡了？”
　　赵澜颂捧着烧鸡，还能顺便暖暖手：“听到同事在说，所以来尝尝。”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严戈轻笑一声：“你男朋友神通广大，看了看今天的雪，就知道有人被馋虫勾走了。”
　　赵澜颂也不搭理他的插科打诨，看了看用油纸包着的烧鸡，稍微掀开一条缝，炙烤的香气扑面而来，一下子穿透厚厚的围巾，直往鼻子里钻。
　　“边走边吃怎么样？”赵澜颂说了一声，听得严戈扭头看过来。
　　赵澜颂也不等严戈回应，直接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严戈，自己撕了另一只拿在手里。
　　严戈咬了一口，炙烤到微微变焦的鸡皮带上腌制入味的鸡肉，一口下去直接暖到胃里。
　　赵澜颂轻轻咬了一口：“小的时候我妈觉得走在路上吃东西不够斯文，所以我很少在路上这样吃东西。”
　　“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严戈搂过赵澜颂的肩膀，两人踩在雪上，慢慢往家里走去。
　　街道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恨不得下一秒便能钻进温暖的室内，只有他们俩慢慢踱着步子，一边吃着鸡腿，一边打闹着互相踩着对方的脚印。
　　严戈倒退着，看着微弱灯光下赵澜颂闪闪发光的眼睛，只觉得他的瞳孔里好像藏满了水，或许就是自己从没见过的大海。
　　赵澜颂拉下围巾，一阵打闹，气色也好了不少，如今一下子接触到冷空气，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他抬起头，往空中哈出一口气，白色的水雾向上弥漫着。
　　严戈望着他的侧脸，一时愣了神，时间可以停在这吗？我和我的爱人一起走在街头，看着雪，吃着烧鸡，此时此刻，没有伺机而动的异种，没有暗处纷争的局面。
　　只有我和我的爱人。
　　两人牵着手回到家，严戈打开灯接过剩下的半只烧鸡，让赵澜颂先脱鞋。
　　等着赵澜颂换好拖鞋，解下围巾，挂好外套，接过烧鸡往厨房走去，严戈才慢悠悠收拾着，顺便脱了外套挂起来。
　　看见赵澜颂走过来，一打眼便看见他的两个膝盖像是打湿了一样，一片暗色。
　　严戈把人拉过来侧坐在腿上：“这怎么回事？”
　　赵澜颂低头看了看，随口说道：“滑了一跤。”
　　叹了一口气，严戈赶紧把裤腿拉起来，还好两个膝盖只是有点磨红了，严戈摸了摸，扭头看赵澜颂的神色：“疼不疼？”
　　看赵澜颂摇摇头，神色也没什么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你别看我平时觉得你心态不行，你这个时候不注意，五年之后，就是半月板粉碎。”
　　赵澜颂神色恹恹，严戈也不忍心继续生闷气，赶紧把两个裤腿拉下来，又摸了摸两个脚踝，掀开袖子看了看手腕：“别的地方没受伤吧？”
　　赵澜颂摇了摇头，又把头靠在严戈的脖颈处。
　　“嗯？你最近怎么这么粘我？我最近犯什么错了？没有吧。我最近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的。你要不说清楚？这样挺吓人的。”
　　赵澜颂呼出一口气，热气蹭着严戈的脖颈，严戈侧着头，把侧脸搭在赵澜颂的头顶。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好好享受吧。”
　　严戈听了直笑：“今晚就着烧鸡吃火锅怎么样？”
　　赵澜颂点点头：“严大厨做主吧。”
　　他像是累了，靠着沙发靠背闭上眼睛，缓缓揉着眉头。严戈笑着把毛毯盖在他身上，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