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卑微打工日常》好苦猹

69、阵营之分

　　一连过了几天，赵澜颂都沉浸在严戈提的这个问题里，有的时候严戈看着他熬夜加班完走路都飘，倒是有了点四十岁的样子。
　　这天赵澜颂又说起来：“我现在迫切地需要知道到底怎么区分两个阵营。”
　　严戈在背后冷笑着：“你觉得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合适吗？”
　　赵澜颂轻轻笑了几声：“我的问题，我的问题。”
　　从厨房倒了杯温水，重新回卧室，严戈顺了顺赵澜颂的刘海：“你不用这么着急，你以前和我说过你的老师总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这一点你始终追不上。我原来想不明白，觉得你足够聪明了，超越你的老师只是时间问题。”
　　赵澜颂接过水喝了几口，听着严戈的话。
　　“他们那一批人，看过灾难前的世界，接受的知识、文化、阅历是我们这一代不能比的。我们的视野早就困在小小的基地里，和他们看到的广博天地完全不同。”
　　严戈继续说道：“如果我回家问我爸基地的政策决断，他肯定能延伸到灾难前的大国博弈上去，我听得再明白也只能是一知半解，因为我从来没接触过那个时代。”
　　赵澜颂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抱了抱严戈，在他怀里说道：“我明白。基础知识的毁灭，让我们现在的一切思考只能基于平乏的现状。在外界发展的现状下，我敢承认自己的无能，但是越研究，越想把这种无力感推给环境。”
　　严戈拉着赵澜颂躺下，一起听着窗外的雨声：“按照研究员的思维，你是怎么想的？”
　　赵澜颂说道：“第一种，阵营的区分只是按照不同异种种群的简单分类；第二种，阵营的区分无关异种的类别、习性等等一切外在的因素。”
　　“这件事难就难在，即使在同一阵营里也会有不可避免的对抗，怎么区分这两种对抗，也是难题。”
　　严戈一手撑着后脑勺，平躺着说道：“我原来想着如果能看看一只异种的行动轨迹，会不会有帮助，但是异种好像没有‘逃跑’这个概念，每次相遇倒是打个你死我活。”
　　赵澜颂侧过身，把头埋在严戈怀里，叹了口气：“怎么办啊，严戈？”
　　严戈这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心大概都要化了。这是第一次，赵澜颂主动把无能为力的脆弱面展示在自己面前，与那些到了坚持的底线，不得不宣泄的表现完全不同，这也是赵澜颂第一次主动地把问题抛给严戈。
　　严戈搂紧他，深吸一口气，鼻间虽然满是洗发水那普通的香气，却带了丝丝缕缕赵澜颂本身那种恰到好处的清淡感。
　　“宝宝，在我的猜想里，你可一直是其中一个阵营的领衔人物。我知道研究离不开客观，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可能需要你问问内心的感觉了。”
　　“好了，睡觉。大晚上事情这么多，我不介意再帮你分分神。”
　　严戈索性直接把人搂紧，一下一下拍着后背，没过太长时间，便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轻柔绵长。
　　这天下午，先遣队三队和六队相约训练场，美名其曰：技术交流。
　　还没开始，霍可先凑过来：“老大你有秘密，我现在合理怀疑你对赵哥的忠诚。”
　　严戈“啊”了一声，直接抬腿一脚踹过去：“成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现在酒都戒了，每天报备一日三餐，你还想怎样？”
　　雅丹把霍可拽到一边，苦口婆心劝严戈：“队长，相由心生，你一看就跟平时那种傻愣愣的劲不一样。”
　　严戈服了，无语地站直了伸个懒腰：“是有秘密瞒着你们，不是赵澜颂。我对赵澜颂那是绝对的诚实，你们就不一定了。”
　　随即招来全员的白眼。
　　“今晚和你们说，咱们也很久没有开夜会联络感情了。”
　　雅丹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摆着手找三队的邻居小朋友聊天去了。
　　技术交流开始，严戈刚站定，就看见夏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随手一指：“给我端了六队的老巢。”
　　一时间，四个人冲上来，也不顾什么技术动作，上来就把严戈压在了地上。严戈应付两三个没什么问题，可一下子遇到四个，直接被掀翻在地上，碰了一脸泥水。
　　“你有毛病啊！”
　　即使小队里的几人冲上来，一时半会也拉扯不开三队的人。很明显三队已经提前制定了战术，即使被拉扯开，也毫不恋战，把对方掀开，重新回来压制住严戈。
　　一时间，一旁观战的其他小队只觉得技术含量连预备学校打群架的都不如，嘘声一片。夏柯一边应付着六队的人，一边还能抽出空来咧着嘴嘲笑严戈。
　　“看见没？这就是战术。”
　　严戈被狠狠压制住，侧着脸戈恶狠狠地骂道：“你卑鄙。”
　　“哈哈哈，擒贼先擒王听说过没？看看你那没文化的样子。”
　　严戈虽是被压制在地上，可也找准时机，趁着三队被青山和霍思牵制住，狠狠一个借力，从地上翻身起来，一脚混杂着飞溅的泥水，就往夏柯脸上招呼。
　　夏柯也来了兴致，上前就跟严戈打起来，这下可算是真正的技术交流了。两个人在泥巴地上滚了起来，还夹杂着细细碎碎的语言攻击。
　　不一会儿，训练场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几个不停吹着口哨。三队和六队的其他人早就握手言和，一起蹲在屋檐下看着两个泥巴人在雨里滚。
　　打着打着，严戈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僵在原地，立马喊停。
　　夏柯的拳头都已经差点挥到他眼前：“干嘛，一出出的，有毛病啊？你小媳妇啊，打个架还扭扭捏捏的。”
　　“哇哦，哇哦……”
　　严戈拍着夏柯的肩膀，也不说原因，就是一个劲地喃喃着。
　　突然，他往训练场外冲去，留夏柯傻愣愣站在原地。
　　“你干嘛去？”
　　“翘班，帮我请个假，就说肚子疼——”
　　严戈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只剩声音飘悠悠地传回来。
　　夏柯歪了歪脑袋，往屋檐下走去，语气自然极了：“秦队长，严戈拜托我请假，他肚子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正已经站在屋檐下，一边嘬着热水，一边笑呵呵地看着两人打架。
　　他一扔杯盖，插着腰怒骂道：“你放屁！”
　　严戈在雨里跑了一路，雨水打在脸上，可脑中愈发清明。他一路跑进研究院，直奔赵澜颂的办公室，可惜扑了空。
　　“不好意思问一下，赵组长今天下午有会吗？”严戈随便进了旁边的办公室，挑了一位小年轻问道。
　　年轻的研究员愣了一下，似乎被这个一身泥水，还气喘嘘嘘的人吓了一跳。
　　“赵组长在楼上开会，我带您过去。”
　　严戈道了谢，跟着上了楼，经过走廊，一打眼就看见会议室的玻璃窗后的赵澜颂。
　　赵澜颂坐在椅子上，挺着背，正低头记录着什么。严戈再一次感受到，真的有人，在人群中你会一眼就发现他，无关长相，无关位置，看到他的第一眼，你便会告诉自己，嗨，那是我的爱人，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那一个。
　　像是有感应一般，严戈刚靠近玻璃窗，赵澜颂便抬起头，和他对上视线。
　　赵澜颂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笔起身，从后门出来。
　　赵澜颂一出来，便拉着严戈走到了拐角，仔仔细细上下看着。
　　“怎么了，一身水？”
　　站在走廊上没一会儿，严戈的脚边便聚起小水滩。
　　“关于阵营的，我想明白了。”严戈低头凑近赵澜颂，轻声说着。
　　赵澜颂赶紧回头，周围没有任何人经过。
　　严戈被赵澜颂攥着手，一路拉回办公室，心里还有些小窃喜，这可是赵澜颂第一次主动在研究院里牵自己的手，要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严戈巴不得现在扯着赵澜颂晃遍研究院的每一层。
　　接过赵澜颂递来的毛巾擦着头发，严戈开口说道：“你觉得周边这一圈的异种和基地辐射源是同一阵营吗？”
　　赵澜颂正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备用的训练服，催着严戈换上。
　　“嗯，我没明白。”
　　严戈一边脱着身上的外套，一边说着：”我们队今天和三队的打架，他们一上来就把我摁在地上，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换完衣服，接着换裤子。虽然两人的关系早就不一般，但此时，严戈就这样在办公室里大咧咧地换，赵澜颂还是有点莫名的不好意思。
　　他随即撇过头，顺手叠了叠严戈换下的衣服。
　　“因为你是六队最强的，控制住你，其他人也束手无策。”
　　严戈换完一看，短袖小了一个号，此时紧紧贴在身上，露出隐隐约约的腹肌轮廓。裤腿短了一小节，在脚踝上有点不长不短的，主要是腰太小了，得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拉上拉链。
　　平时都是赵澜颂穿自己的T恤，此时穿了这么一套实在有点不适应，还有点莫名的刺激。严戈把T恤下摆拉了拉，又抻了抻腿，想着怎么样能舒服点。
　　“别拽了，拽破了你就只能光着出去了。”
　　严戈在一边坐下，随意喝了口赵澜颂杯子里的凉水。
　　“异种大约也是这样。如果基地的辐射源算是一号阵营，这样一个庞大的、静立的异种应该是能给同阵营的异种提供强大的庇护。只要和基地保持一定距离，就能保证自己处在辐射源的领地中免受二号阵营的攻击，辐射也不会对自身造成威胁。”
　　赵澜颂点点头，拿过杯子接了热水，重新递回他手里。
　　“所以你觉得周边的异种和基地是同一类？”
　　严戈摇摇头：“你换个角度，如果你是二号阵营的异种，面对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你会怎么办？”
　　赵澜颂还是研究员的思维，没绕过来弯，一时回答不出。
　　“如果我是二号阵营，我会用最大的力量把辐射源围起来，严防死守。”
　　严戈喝了口热水，继续说着：“为什么基地周边这一圈的异种永远打不完，为什么总有异种不顾辐射，也要凑近了往基地边上待？”
　　“大概会有一号阵营的异种寻求庇护，但是对于二号阵营，辐射源周围一圈绝对不能让对方打开缺口。所以从长期来看，我们周围一圈一定是二号阵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