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卑微打工日常》好苦猹

60、噩梦

　　严戈大致说了下面的情况，宋夏溪点点头：“明早下，晚上你们巡守压力太大。”
　　夏柯指挥着几人将越野车围拢，又盖上遮光顶篷。几人一边行动着，一边定下晚上守夜的顺序。顶棚延伸至中间，恰好在四辆车打开的后备箱之间留出一片空地。
　　车辆停在背风处，背靠植物园的穹顶，此时终于听不见喧嚣的风声。
　　严戈摘下护目镜和围兜，坐在沙地上，点燃燃烧棒。夏柯从对面扔过来一块压缩饼干，顺势被严戈接住。
　　众人随意吃了些东西已经钻进后备箱睡去，只剩下严戈与夏柯。
　　“其实我没想到这次行动会派两个队，因为车载辐射装置的缘故吗？秦正不像是这么细致的人啊？”
　　严戈凑近了说着：“我们有别的任务，这边结束之后要再往东南走一点。”
　　先遣队和作战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时常有这样的情况。各个队长之间也形成了默契，知道对方身上有秘密任务但也不过多追问。
　　这个传统源自基地建立之初人手不足，各个小队可能随时出发，各队之间也很难在最快的时间里汇总信息。
　　夏柯点点头：“怪不得。”
　　严戈没有打开压缩饼干的包装，只是用手指摩挲着密封接口。
　　执行长究竟要知道军工厂的什么秘密？
　　严戈一点一点想着基地最近的大小事，军工厂一事不可能所走就走，基地里必定存在线索。
　　况且，这次任务是顾大山在中间牵线，严戈大约也知道作战局内派系纷争复杂，但是面对执行长直接下达的命令，怎么直接推荐先遣队的人？
　　不过顾大山也是先遣队出身，这样想来也有可能。
　　守夜完，严戈和下一批次的三队队员打了招呼，钻进后备箱，在青山边上躺下，随手把毛毯往身上一摊，放下万千思绪，只想着尽快入眠。
　　昏暗的过道尽头通向看不清虚实的房间，严戈回顾四周，过道上只剩自己一人。端着光启，悄声进入房间，房间似乎是小孩子的儿童房，只听见房间里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严戈低头看去，一节有小臂长度，形似壁虎尾巴似的银白色异种残肢正飞速向书桌后方钻去。
　　那异种从未见过，看来即使只剩残肢，却依旧有着生命力，或许是苟延残喘，或许是等待重生，严戈迅速朝着书桌后方攻击。
　　但是那异种在房间之内飞速移动，从书桌之后飞速攀附在墙壁上，墙壁上贴着不少图画，而那残肢正在纸张下蠕动，带动着纸张浮起诡异的鼓动。严戈明明攻击到了纸面，可那异种却仿佛毫发无伤，依旧是肆意扭曲鼓动。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纸张的诡异鼓动悄然停止，严戈眼睁睁地看着那浮起的图画缓缓下沉，重新贴合在墙壁上。
　　异种，去哪儿了？
　　严戈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在蓬勃跳动、不断加速的心跳声和压抑的喘气声中寻觅着异种的身影。
　　夜视镜中，整间屋子被模糊的淡绿色光芒笼罩，只能照出无论是墙壁还是桌子上都被喷溅了大滩大滩的深色液体。那液体，从桌面滴滴答答落到地面，飞溅到桌角，四射到满墙的儿童画上。
　　看来这个房间里早已经历了一场恶战。
　　严戈伸手划过桌上的液体，两只手指捻了捻，没想到如同水一般。似乎这不是异种身上的粘液或是组织残留。抬手在放在鼻下，严戈轻轻嗅了嗅，是熟悉的铁锈味。
　　一片万籁俱静中，严戈的理智还没有彻底崩溃，此时，他还能够清晰地告诉自己：这是血。
　　严戈重新望向墙壁，那大量喷射的深色暗影，不断挑战着自己的精神防线。
　　房间里只剩血迹，却不见其他，这不正常。
　　“呼——”
　　严戈回过头，一阵莫名的风袭来，悄然过上房门。
　　就这样恐怖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几人不完整地在门后堆堆叠叠，细细碎碎的部分像是被扫把精心扫到墙角，再一点一点堆积起来。
　　冥冥中，严戈知道那是自己的小队。
　　管不上房间内不知踪迹的异种残肢，严戈冲向墙角，想捡拾起那零零散散的部分，可是太碎了，捡起一些，便从指缝间滑落，“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下一秒，这小山堆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般，缓缓蠕动起来，随即一点一点顺着门缝向外挤去。看起来柔软似水，可是那支棱的骨头，如同进入绞肉机一般，在门缝处发出“咔啦咔啦”的恐怖声音，渐渐碎得不见踪影。
　　细屑飞速移动着，只剩下暗色的液体被抛在后方，没过多长时间，墙角的墙壁上只剩半人高的神色印记。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只剩严戈一人，又是一阵莫名的风，裹挟着血液的气味与异种的腥臭朝着严戈喷涌而来，而严戈手中的光启早已不知踪影。
　　等到再次醒来，严戈眯着眼，透过挡风玻璃，看见正在地平线跃跃欲试，直往上升腾的恒星。
　　即使是梦，此刻严戈的手指也冰冷得有些僵直。一闭上眼睛，就是那间房间，实在是睡不了，严戈钻出毛毯，一阵寒气裹挟而来，瞬间严戈只觉得胳膊上泛起阵阵鸡皮疙瘩。
　　坐在篝火前，看着恒星一点点升起，那火红炙热的颜色这才带来了一丝暖意。
　　严戈平复着心情，和最后一班守夜的三队成员说了声“去睡吧。我来。”
　　听着队友的呼吸声与轻微的呼噜声，此时的严戈才觉得终于重回人间，也终于有胆量回顾噩梦里的种种细节。
　　严戈清楚这个梦可不是预知，最多是因为精神压力大，才导致的噩梦。
　　那卷曲鼓动的异种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不过长相形状也带着以前处理的异种痕迹，只是那墙角的残体至今想来仍是一阵心悸。
　　虽然梦不是预知，严戈也思索起来，军工厂毕竟是封闭环境，加上错综复杂的内部构造，遇到意外，小队成员未必能够按预设那般行动，有些事情必定要提早准备。
　　这时雅丹也睡醒了，从车后座下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轻声打招呼：“哥。”
　　严戈抬头看向她，又被梦中的景象刺痛了眼睛。
　　“等到进了军工厂，不管发生什么，你必须牢牢跟在我身后。”
　　雅丹正想说什么，被严戈截住：“我不可能没有私心。你，我必须完完整整带回去。”
　　雅丹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凑近了狠狠揉了一把哥哥的头发。
　　早上，众人收拾装备，陆陆续续从穹顶缺口进入植物园。
　　宋夏溪浅浅看了大厅的布局，开始苔藓的样本采集工作，三队和六队，分别在周围巡视。
　　严戈刚刚从通道返回，听到宋夏溪叫自己，连忙回应：“怎么了？宋组长？”
　　“严队长，你们之前是在这里处理过一只异种对吧。”宋夏溪指着空地中央抬头问道。
　　严戈点了点头，想起那只实在是与众不同的异种前前：“是的，结晶体的位置大概就在空地中央。”
　　望向那片空地，严戈发现即使自己这个外行也能看出来的不同。
　　赵憬的结晶体大约是碾碎了洒在这片空地，不管是墙角还是四周的空地都生长着，唯独空地中央看起来似乎是稀薄了一些。
　　宋夏溪拨开浅浅的苔藓，露出了下方的结晶体，那结晶体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透过玻璃打在上面的原因，看起来有些莫名的透亮。
　　“这块结晶体我得带回去，有些不对，得让赵澜颂看看。”
　　严戈点点头：“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觉得颜色变浅了，而且大小也不太对等。”
　　“如果之前的队伍只是洒下赵憬的结晶体，没有触碰这块，那情况真是有些意外……”
　　夏柯刚好轮完一班巡逻任务，此时走过来，虽然人大大咧咧，但也没触碰任何一朵白花。
　　“这就是你说的花海吗？”
　　严戈也抬头看去，白天的小花看起来只是淡浅色的，不像夜晚那般闪着微弱的淡光。只是白天的花瓣看起来更加纯净，更加无暇。
　　宋夏溪点点头，没说话。
　　“不管怎样，这次是不允许你再洒血了。”夏柯在一边说道。
　　宋夏溪依旧是低头工作着：“我并非无脑地做出举动，一切都有我的思量。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别影响我工作。”
　　夏柯摸摸鼻子，不敢说话，继续巡逻去了。
　　严戈看向宋夏溪，赵澜颂与他确实很像，自己的专业领域不容他人置喙，工作起来冷漠无情。
　　火山之行对于赵澜颂来说大致算得上身心俱损，他总说“来不及，来不及”，如今在基地里蹉跎着，实在是太过痛苦。严戈二十四出头的时候，总想着让这人慢一点，等等自己，可现在自己二十六向前冲刺的时候，赵澜颂却被迫在三十岁停滞不前，自己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这幅场面。
　　赵澜颂说研究院评估他还不具备外勤资格，他真的等得太辛苦了，这般踌躇不前让人心慌。
　　宋夏溪工作效率极高，植物园大厅内各个地点的苔藓都尽可能做采样，连带通道里也巡视了一番。不管是墙壁还是土地上上的苔藓都拍了照片记录。唯一可惜的是，设备限制，拍不出夜幕后那一片星星闪闪的花海。
　　夜晚，夏柯与严戈做着规划。
　　夏柯说道：“我们明天原地等待一天，给你们留些时间出来。好说是绕着植物园周围巡视一圈。”
　　严戈点点头，望向夜幕中苍茫一片的东南方。
　　“再走个六十公里左右，有个补给站，我很久一前跟着老队长去过一次，后来荒废了，但愿现在还用得上。”
　　严戈靠近火堆搓了搓手：“我去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夏柯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的不多说了，基地等你们回来。”

　　（噩梦里的异种没有原型，就是想剧情的时候被脑洞吓到了，晚上做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