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卑微打工日常》好苦猹

57、密谋

　　给赵澜颂整理好围兜和护目镜，又紧紧压了压帽沿，严戈这才打开门，拥着赵澜颂走上街道。
　　“是我太心急了，顾大山组织的会议，出不了大差错。”
　　“徐青云是考察队的吗？”
　　赵澜颂点了点头：“算是，他老师是当年的随队医生，地缝那次，他也跟着下了。我和宋夏溪受伤那次，顾大山手伸得再长，具体的也得徐青云打点。”
　　严戈点点头：“你说过赵憬的结晶体回来以后，基地也是风平浪静，武器组肯定也没少下功夫。”
　　“唉，到底是我太沉不住气。”
　　严戈心中一阵懊恼，一个念头就让自己吓得一晚上没睡着。赵澜颂一解释，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但凡自己多动动脑，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赵澜颂轻笑出声：“你只是遇到和我有关的问题，才这么迈不开手脚。”
　　严戈正想说“魔方的事，你别太着急”，想了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送赵澜颂进了研究院，刚走进先遣大队的正门，便赶上秦正从食堂走出来。一时间，严戈无处可躲，正想着回头，就被秦正截住退路。
　　“来我办公室。”一句话言简意赅，严戈只得低着头，像个委屈的小媳妇，蹑手蹑脚跟在秦正身后。
　　秦正大约是从玻璃的反光看出严戈的模样，二话没说，直接一个后踢腿：“看看你这偷鸡摸狗的样子。”
　　走进办公室，秦正也没废话，在办公椅上坐下，直直盯着严戈。
　　严戈一动也不敢动，两手乖乖巧巧地放在身侧，感受着秦正的目光从上到下来回扫视，不把自己扒一层皮誓不罢休。
　　就在严戈快憋不住气的时候，秦正发话了：“我这个位子，你怎么想？”
　　严戈愣在原地，胸腔里那一团憋得死死的气，变成了一个悠长，但不是很响亮的嗝。
　　他这个嗝不止把自己吓一跳，连秦正都惊了一下，屁股往后挪了挪。
　　不得不开口，严戈低着头，嘴唇动动：“不敢想。”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秦正抓起笔筒，直直往严戈身上砸。
　　“滚——”
　　一个嗝打完，倒是冷静不少。严戈蹲下身慢悠悠捡了笔筒，往办公桌上一摆，又规规矩矩敬个礼，这才往门口走。
　　看似身子笔挺，只是那步伐都快成顺拐了，走到走廊上关了门，这才长呼一口气出来。
　　门口一个小队员显然是被那声老当益壮的“滚”吓了一跳，抱着一叠材料，傻乎乎站在门口。
　　严戈觉得好笑，朝着房门抬了抬下巴，示意小队员进去。
　　对方却是攥着材料，一个劲往后退，直到后背死死贴着窗台。
　　严戈招了招手：“嘘，我教你一招。”小队员眼睛亮了，往前凑了凑。
　　随即，严戈拿过材料，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往门缝里塞。
　　等着全部材料被塞进门缝，小队员傻乎乎地问了句：“大队长签完字也会这样递出来吗？”
　　严戈愣了，秦正蹲在地上，往外塞纸？不敢想，不敢想。
　　“你等等他气消了会叫你的。”
　　随即，一溜烟跑没影了，全然不顾办公室里传出一声“给我滚进来！”
　　训练场上操练了两轮，严戈找了个空地坐下，靠着墙，望着不远处被各队队长加练的小队员。
　　到这时候，严戈才能静下心来，细细想着赵澜颂的事。
　　夏柯吊儿郎当地晃过来，踹了一脚：“在干嘛？”
　　“思考。”严戈头也不抬，手指在地上胡乱地划着，“你聪明吗？你不聪明。你懂我吗？你不懂我。”
　　只听见夏柯深吸一口气，严戈熟练地偏头，精准躲过夏柯的一脚。
　　严戈倒也没继续贫嘴，站起身来，往室内走，还不忘悄悄招手让夏柯跟上。
　　要说整个先遣大队最适合密谋的地方就是报刊室，一个位于顶楼，毫无用处，却不得不存在的地方。
　　这个地方别说是刚进来的小队员，就算是两人的同期，也没几个人知道。只有严戈这样成天无所事事，到处乱晃的人才能发现。
　　进了报刊室，锁上门，严戈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干嘛？神神叨叨的？”夏柯随便翻了张报纸，摊在桌前。
　　“我问你，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感觉也好，看到的听到的都行。”严戈问道。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严戈点点头：“最直接的一点，魔方浅蓝色说明是异种对吧，异种怎么能在辐射最强的基地好好的？”
　　夏柯偏过头：“你说宋夏溪他们？大概辐射能抑制他们被感染的进度？”
　　“对啊，夏柯。”严戈凑近了低声说：“我觉得，感染和变成异种不是一回事。辐射能抑制感染，但是不会改变异种的性质，所以结晶体才是蓝色。”
　　“啊？”夏柯愣神，呆坐在椅子上。
　　“是赵澜颂发现什么了吗？”
　　严戈摇摇头，继续说道：“赵澜颂用魔方检测了，还是蓝色。”
　　夏柯转过神来：“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捋捋啊。你是说，宋夏溪他们已经算是异种了，但是变成了基地检测不出的类型，和感染时间进度没有关系。”
　　严戈点点头，停顿一下：“只是我猜的，没有任何证据。”
　　报刊室陷入一阵沉默，严戈只觉得还有些违和的地方自己没抓住，却是陷入了迷迷糊糊的思考里。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到一点。”夏柯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直了直上半身。
　　“秦正把材料这块丢给我了。除去那些随随便便写的‘一切正常’，我发现这半年，异种处理记录多了不少。”
　　严戈皱着眉头，细细想着。
　　这一年自己的小队出的外勤很少，没有太多深入安全区的任务，大部分是日常巡逻，也都很靠近基地。
　　旱季理论上不应该有这么多在外活动的异种，增加的异种处理记录明显不太对劲。
　　夏柯继续说了下去：“而且异种的对抗性似乎增加不少。”
　　“什么意思？”
　　“异种不是在进攻前会有短暂的示威阶段吗？我遇到过几次，基本都是直接进攻，一点防备都没有。”
　　夏柯撇了撇嘴，凑近了说道：“我看啊，车载辐射装置一点屁用没有。”
　　瞬间，严戈坐直了身板，一个思绪从脑中划过。
　　车载辐射装置，大约就是这一年来从试行到大范围使用，这么看来，车载辐射装置和异种暴动有关系吗？
　　不对，严戈心中一慌。仔细想来，自从和赵澜颂一起出外勤，遇到的异种都没有示威过程，更像是直接发动攻击。
　　“夏柯，咱们好像发现不得了的事了，现在需要的证据。”
　　夏柯点头应道：“我去翻翻材料，晚上碰头。”
　　严戈站起身来：“走吧，离开太长时间要被发现了。”
　　整个白天，严戈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始终是思绪不宁。
　　终于等到吃完晚饭，收到夏柯的讯息，严戈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顺便丢下一句：“跟夏柯打架去了。”
　　雅丹一脸无语，丢了只拖鞋过去，又转头对赵澜颂说道：“您辛苦了。”
　　严戈趁着低头穿鞋，直接把雅丹的拖鞋丢了回去。
　　两人在报刊室碰头，严戈关上门，一转头就看见夏柯坐在桌子下，挥了挥手里的材料。
　　“今年旱季处理的异种比去年同期多了二十一只。”
　　严戈弯腰，钻进桌子下的缝隙，接过材料看起来。
　　“过程没什么问题，就是数量多了不少。”
　　“对了……”夏柯放下手中的材料，“我看宋夏溪这一年不研究苔藓了，就像是突然放下似的。我问他，他就说先放放。你说他们考察队和苔藓不是一点都脱不了干系，怎么说放就放？而且一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严戈摇摇头，赵澜颂这一年基本就是研究院和学校两头跑，也一点没参与外勤。
　　报刊室里一片沉默，两人摸不着头绪，只能低头继续看着材料。
　　可惜先遣队个个文笔都极差，能把处理过程写清楚就很好，别提什么处理细节，大部分都是一笔带过。
　　两人也不敢开灯，只能各拿两张报纸蒙在头上，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在桌子底下盘着腿看。
　　这时，走廊上突然传出些声音来，两人一慌，赶紧熄了手电筒，屁股往后挪，从长桌的这一头推到另一头，直到后背顶着大书柜。
　　慌乱之中，严戈赶紧把身边的材料收起来，一抬头，直接撞上夏柯的下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夏柯龇牙咧嘴：“孙子。”
　　“嘘……”严戈赶紧出声，走廊上的声音在门口停了下来，接着是门锁传来些声响。
　　伴随报刊室的大灯亮起，两人突然被晃了眼睛，连忙眯上眼睛。
　　“你没锁门？”
　　“我怎么知道这么晚还有人来这？”严戈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用气声说着。
　　感觉几人拉开椅子，在桌边坐下，严戈和夏柯都屏气凝神，不再出声。
　　“抱歉，这么晚麻烦各位了。”
　　是秦正的声音，严戈偏了偏头，只觉得有点吃惊，有什么事要偷偷摸摸这么晚开会，而且听起来，来参加会议的大约有四五人，会是谁呢？
　　严戈正准备听着声音，看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啪嗒”，正前方掉下支黑笔。
　　哦—完蛋，严戈心里只有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