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卑微打工日常》好苦猹

55、自卑狗狗

　　他心里几个想法不断交织着，一会儿有个声音蹦出来：好家伙，严戈，看看你找男朋友的眼光，真是不得了。
　　一会儿又有个声音压下去：这样的家庭，怕是自己这个泥腿子配不上啊，严戈，你要有危机意识啊。
　　等等，赵澜颂这样的家庭，为了基地的荣耀与利益，会不会被安排婚姻？自己的身份怕是见不得光啊！
　　严戈一时间，那是百感交集，他看向赵澜颂，只觉得这人真是瞒得自己好苦。
　　原本自己还觉得赵澜颂大概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平时说话便也不怎么提家里。
　　严戈啊严戈，谁给你的勇气这么瞎想？
　　赵澜颂抽了张餐巾纸擦嘴：“你在想什么？走吧。”
　　严戈觉得自己还记得付功绩点真是不容易，出了店门大约是同手同脚地下台阶。
　　赵澜颂把自己的手塞进严戈的口袋，他才回过神来。
　　“这件事压根没人知道，你大概算是第一个。”
　　严戈有些疑惑：“看起来叔叔年龄挺大了，大概比李奶奶小一些？”
　　赵澜颂点点头：“我的名字你知道缘由吗？”
　　“雅丹和我提过一嘴，因为你父亲喜欢大海。”
　　“嗯。所以他有了一对龙凤双胞胎后，一个叫赵澜，一个叫赵颂，不过大灾难的时候没有了。后来老来得子，才有了我。”
　　“但是你跟父母关系不好？”严戈想着如果是这样的老来得子，赵澜颂或许应该在蜜罐里长大。
　　赵澜颂深吸了口气：“失去两个孩子对我父亲来说，大概是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可能他觉得没有期待，失去的时候也不会太痛苦。所以，对待我，他没有什么感情放在明面上。”
　　“我也习惯了，从考上研究班开始，就从家里搬了出来，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
　　严戈听着他这样不带任何表情地说着小时候的事，语气没有任何痛苦或是不甘，实在是太过心疼。
　　严戈想着，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也并没有走上什么歪路，而且学会什么是同理心，对感情依旧抱有期待，真是一件幸事。
　　“其实没什么的。我父亲，他……并没有把对待另外两个孩子的期待，强加在我身上。他也没有在我面前表达过他的伤心或是遗憾。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也没有阻碍我依然成为的是我自己。”
　　“对于他来说，重新成为父亲比起再次成为父亲，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我长得和哥哥姐姐太像了，所以，从我上研究班开始，我父亲根本没办法直面我。这几年还算好了一些。”
　　严戈搂着赵澜颂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我们刚在一起时，你总是很被动，也不喜欢我亲你或是抱你。那时候我只觉得大约是你害羞，或是感情不稳定，现在想来，赵澜颂，我这样太过主动的感情，你会觉得有负担吗？”
　　赵澜颂摇了摇头：“我不太会表达感情……嗯，或者说，我完全不会表达感情。之前我和赵憬在一起时，大约是像两块互相暖不热的冰块。现在和你在一起，如果……我不把感情说出口，你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的热情无用消耗吗？”
　　严戈没有低下头去看赵澜颂，他笑着说：“宝宝，感情的表达有很多方式，不是每一种都难舍难分。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早上一起散步喝豆浆，哪怕两个人为了双方，坐在各自的办公室里认真工作那都是爱情。”
　　“宝宝，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博爱的人。你父亲把给你的爱分给了基地，那今天两千人对基地的爱，也就重新传递给了你。”
　　两人晃晃悠悠地走回宿舍，窝在沙发上。宿舍一片寂静，果然休息日不到中午，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个人能爬得起来的人。
　　客厅里一夜没换气，闷闷的带着一股气味。严戈走过去开了两边的窗户，空气对流，吹着窗帘发出阵阵轻响。
　　赵澜颂喝着严戈自己煮的红枣汤，说着：“我有点担心宋夏溪。他跟夏柯吵架，但是也一直没来找我。”
　　赵澜颂正说着，严戈的手表上传来一条简讯。严戈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一边点开简讯瞟了一眼。
　　“宝宝，跟你报备一下，夏柯约我今晚喝酒。到时候我问问他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
　　晚上，严戈走进酒馆，一眼就看见倚在桌边的夏柯。
　　“你不是说你家宝宝不让喝酒吗？”严戈倒是没这样的家规，随意点了杯啤酒。
　　夏柯摇了摇手里的杯子：“饮料，不含任何一点酒精。”
　　严戈喝了几口啤酒，也不吱声，等着夏柯自己开口。
　　果然意料之中，夏柯也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没几分钟，便把心里话吐露得干干净净。
　　“哎，你说宋夏溪这人我真的服了。相亲的时候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跟个兔子似的，我都不敢大声说话。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差，跟头倔驴一样。”
　　“所以你们吵架了？”严戈有些好奇，心想这也不至于吧。
　　夏柯喝了口饮料：“怎么会！我当然是更喜欢了。之前那副修身养性的模样，跟个得道高僧似的。”
　　严戈跟他差了几岁，代沟还是有的，灾难后的基地里不再有任何宗教信仰，“得道高僧”这种词听得他是一知半解。
　　“没出息。”严戈撇着嘴，继续说道：“那你们吵架是怎么回事？”
　　夏柯灌了一大口，说道：“宋夏溪最近不对劲。”
　　“我家赵澜颂最近可是宿舍、学校、研究院三点一线，挑不出一点错来。研究也是一点小动作没有啊。”
　　夏柯没理他，继续说道：“我估计跟他的研究有关系，他最近总是坐在沙发上发呆。问他，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愣着。”
　　严戈顿了顿：“大概是压力大？因为这个吵架？”
　　“不是。除了发呆，他脾气也不好，有时候就能吵起来，他就决定搬回自己的小公寓。我们现在就跟谈恋爱似的，白天约饭，晚上各回各家。”
　　“这……”严戈觉得有些违和，但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你也觉得不对劲吧。”
　　严戈点点头。
　　“你回去帮我问问赵澜颂吧。他现在就像是刻意跟我保持距离，或者是故意减少每天相处的时间，我总觉得有些问题。”
　　时间差不多，两人闲聊了几句，各回各家。
　　洗漱完，严戈翻身躺在床上，搂着赵澜颂，跟他讲着夏柯絮絮叨叨说的话。
　　赵澜颂说：“我还想着他会不会认为宋夏溪出轨了，或者不爱他了。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严戈点点头：“原本有一瞬间，我也这么认为，但是放在宋夏溪身上，我觉得不可能。”
　　“我想着大概还是压力太大吧。两人凑在一起就吵架，分开些距离倒和谐得很。”
　　赵澜颂侧过身：“宋夏溪这人精神强大着呢。当初他老师出事之后，他拉扯着几个师弟师妹挨过了最难的时间。他要是有什么烦心事，自己也会调解开的。”
　　第二天一早，赵澜颂往植物组办公室去。一进门，就看见宋夏溪正坐在办公椅上仰着头，揉眼睛。
　　“嗯？你来啦。”宋夏溪听见声响，坐直身体，戴上了放在桌子上的眼镜。
　　赵澜颂点点头，没出声。
　　看着他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宋夏溪笑着说：“肯定是夏柯跟你家严戈说了什么吧。本来我也打算这两天找你一趟的。”
　　赵澜颂在一边坐下：“到底是怎么了？”
　　宋夏溪犹豫着，叹了口气，徐徐道：“颂颂，我困住了，困在了自己的研究里。”
　　“还是苔藓？”
　　宋夏溪点点头，递给他一份厚厚的材料。
　　“我一做梦，就是无边无际，望不到头的白花。我现在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和辐射理论根本联系不上。辐射理论怎么会错呢？要是辐射理论没错，为什么苔藓研究又无法指向它？”
　　宋夏溪皱着眉头，不断细细检查着手稿。
　　“我想不明白，原本我觉得火山的苔藓是因为环境才与众不同。但现在看来，并不能用这么简单的方式来定义。”
　　赵澜颂望着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哥，我直说了。你现在已经一脚踏进危险区了。”
　　“你能感受到吧，自己的精神开始跟不上了。哥，必须听我的，所有有关苔藓的研究必须全部放下。”
　　宋夏溪顿了顿：“原本想着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没想到自己还是栽了。可是研究就差临门一脚了，我不甘心啊。”
　　“只差一点了。我觉得自己只有一点点没想明白。”
　　“宋夏溪！”
　　赵澜颂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你想想和煦，再想想李朝阳。宋夏溪，你还有夏柯在家里等着。”
　　“唉，我知道。只是那种无力感，还有那些抓也抓不住的头绪让人实在是心烦。”
　　宋夏溪顿了顿，继续说道：“你……那时候去后勤部，是怎么了？”
　　赵澜颂沉默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具体的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恍惚之间好像发现辐射理论有点违和。终究是脑子不清醒的时候的想法，现在也还放着没去理会。等清醒过来，已经过了两年了。”
　　“我明白的。现在的研究我会全部停下，何院长那边我也会打个招呼。辐射理论的正确，不需要单单一个苔藓来验证。要是……辐射理论要是真错了，也不会只有苔藓这一个证据。”
　　“我现在不能出事。给我点时间，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想法。”
　　赵澜颂松了口气：“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赶紧回家，你家夏柯昨天出门喝酒，你得去重申一下家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