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卑微打工日常》好苦猹

54、日常生活

　　严戈走进卧室，就看见赵澜颂正准备换睡衣。他现在瘦削得吓人，肋骨的痕迹根根凸显，那暗红色的苔藓状疤痕攀附着锁骨，竟是想跨过肩膀，往后背上蔓延。
　　严戈坐在床边，把人拉进怀里，沿着疤痕一点一点吻着，手指轻轻抚摸着腰腹上的环状疤痕。
　　赵澜颂有些痒，扶着严戈的肩膀，往后躲了躲。
　　“你现在真是会得寸进尺。”
　　严戈低头贴着他的颈窝，咧嘴轻轻笑着：“太瘦了，你看看我现在一手就能抱过来。”
　　严戈顺着赵澜颂的脊柱沟，一寸一寸摸着，赵澜颂微微颤抖了一下，拍了拍严戈的胳膊。
　　“哎哟，罪过罪过。”
　　那带着凉意的触感让严戈回过神来，连忙拿过睡衣，给赵澜颂套上。
　　严戈起身，把赵澜颂放在床上，自己转过身去收拾换下来的衣服。
　　再次回到卧室，就看见赵澜颂放下研究资料，朝着自己张开双臂，不由得吃了一惊。
　　赵澜颂仗着自己大了几岁，生活阅历丰富不少，在严戈面前总是摆着一副无惧诱惑的模样，今天这番表现，简直在严戈心里敲起阶段性胜利的小鼓来。
　　严戈赶紧迎上前，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怎么了，这么主动投怀送抱？”
　　平日里要是听见严戈这样插科打诨，赵澜颂早就一个白眼翻过去，或是用力踹他一脚。可是，今天这人却是安静得不太对劲，窝在严戈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严戈反应过来，难道赵澜颂又难受了？
　　他扶着赵澜颂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用脸贴了贴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又揉了揉他的胳膊和腿，赶忙问着：“颂颂，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里……这里都疼不疼？”
　　赵澜颂摇着头，又埋进严戈怀里。
　　严戈叹了口气，抚着他的背，一点一点顺毛捋：“那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我现在就是个病秧子，我讨厌这样。”赵澜颂闷声说道。
　　严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搂着赵澜颂倚在枕头上。雪季的时候，赵澜颂还能跟先遣队的人打个平手，如今整个人瘦成了麻杆，那些薄薄一层的肌肉也早已不见踪影。
　　赵澜颂一直是个骄傲的人，如今囿于这般困境，对身心都是折磨。他从不说出口，也是因为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的性格，今天这样直接说出来，看来实在是难受得没法自己消化。
　　严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心：“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从明天开始我们每天出门散步怎么样？”
　　赵澜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把床并起来算了。”
　　严戈低下头，有些疑惑：“怎么今天突然这么爽快？”
　　按照赵澜颂的性格，不出声必有蹊跷。今天这番表态，实在是让严戈怀疑他准备做出什么小动作。
　　赵澜颂照着他正捏自己手心的手，狠狠拍了一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严戈赶紧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坐直身准备挪床。
　　没让赵澜颂起身，严戈先是挪开了床头柜，又直接拉着赵澜颂的床往自己这边挪，最后再把床头柜放在赵澜颂那一侧。
　　迅速挪完，严戈在自己的床上滚了一圈，直接滚到赵澜颂身边，“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这样子，自己半夜手一伸，就能把赵澜颂搂进怀里，实在是开心得不得了。
　　赵澜颂顺势躺进严戈怀里：“原本我觉得发现了老师的秘密，一切便能顺顺利利。可是看清未来好像只有在濒死的那一瞬间。这之后，依旧是踟蹰不前，一步都迈不出去。”
　　“严戈，我真的怕啊。你问过我苔藓推广应用的事，可是这件事没人敢应允表态。”
　　严戈有些疑惑：“是种植技术不允许吗？”
　　赵澜颂摇摇头：“严戈，我们那批人能用魔方检测出感染。可是，这么多年，伴随着辐射的影响，会不会还有人已经感染，却无法检测。这批人是否存在，存在的数量有多少，没有人知道。”
　　严戈听得有些愣神，在心里琢磨着这句话。
　　“辐射理论认为人的基因正在被环境潜移默化地污染，会不会再过几年，这些被污染的基因会直接地反映出来。或者说，我们这些辐射源，也在影响周围的人吗？”
　　严戈听明白了，心里一阵震颤。他明白了赵澜颂的意思。原先他觉得考察队的地缝之行带来了基地生存的可能性，可现在，那样的生存是基地想要的吗？又真的是正确的吗？
　　“赵澜颂，是你教会我的，凡事没法真正说清正确与错误，怎么现在你也开始纠结对错？”
　　严戈点了点赵澜颂的额头：“要是陷在这里面，你可就没办法往前走了。你以前不是还教过裴琰东吗？即使走错了也是在夯实自己的理性。”
　　“宝宝，时间还长着。我陪着你找，找不到又怎样。即使这辈子找不到，还有后来人，还有整个基地，你怕什么。”
　　赵澜颂深深吸了口气：“没想到严队长现在讲起道理也是一筐接一筐。”
　　严戈低头看了看赵澜颂，他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行了，睡觉。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出门散步。”
　　第二天一早，严戈睡醒了，朝身边看去。赵澜颂侧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大概是身边有个暖炉，所以并没有蜷缩着睡，胳膊还搭在自己的腰上。
　　“宝宝，起床了。”
　　赵澜颂虽然是被严戈扶了起来，但困意丝毫没减，没骨头似的往被窝里倒。
　　严戈轻笑着，用自己的肩膀撑着他的下巴，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赵澜颂的背，往他耳边说着：“那我给你换衣服喽。”
　　赵澜颂虽然赖床，但是也差不多清醒了。如今这点脸皮还是要的，他把额头抵在严戈的肩膀上摇了摇，但眼睛依旧是睁不开。
　　雪季刚过，虽然恒星已经升起，但依旧没办法驱散积攒一个夜晚的凉意，再加上阵阵凉风，清晨依旧是有些冷。严戈摸了摸赵澜颂的手，果断带着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
　　“夏柯说九区有一家包子铺还不错，你知道吗？”
　　赵澜颂点点头：“去那家吧，很久没吃了。”
　　两人就这样拉着手，晃晃悠悠地沿着外圈走着。
　　到了包子铺，严戈正准备探头找着店里的座位。
　　“爸爸。”身边的赵澜颂出声，吓了严戈一跳，鬼斧神拆，他也喊出声：“爸爸？”
　　下一秒，只见店里坐着的一个，正吃着豆腐脑的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应声的“嗯”硬生生拐了个弯，不断上扬。
　　严戈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赵澜颂从不讲自己家里的事，原本严戈还想着难道是他家里只剩他一人，所以从不说。可现在，赵澜颂的爸爸明明好端端坐在店里吃着豆腐脑。
　　叔叔抬起头，手里还拿着勺子，那勺子向一侧倾斜，里面的豆腐脑滴滴答答往碗里掉。他打量了几眼，严戈只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这眼神着实是太过犀利。
　　严戈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喊了声“叔叔好”。
　　赵澜颂笑着说：“爸爸，这是我男朋友，严戈。”
　　叔叔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喝起豆腐脑。
　　这时，店里的服务员朝着两人问：“吃点什么？”
　　赵澜颂没看招牌，直接说了声：“一杯甜豆浆，一个豆沙包。”说完，他又问严戈：“你呢？”
　　严戈看了看招牌：“豆腐脑，咸的，再加两个菜包。”
　　瞟到叔叔微微点了点头，严戈才觉得幸亏看到叔叔那碗豆腐脑上撒的榨菜，看来是选对了。
　　赵澜颂没选他父亲那桌，在过道对面选了位置坐下，严戈有些奇怪，但没说什么，坐下之后，拿了几张餐巾纸，擦拭着桌面。
　　两人的早饭刚端上桌，叔叔便吃完站起身来，随意打了个招呼，走出店去。
　　严戈抬起头，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些颤颤巍巍地走下门口的台阶，虽然脚步微颤，但是背依旧挺得很直，他也没回头，径直往远处走去。
　　赵澜颂没扭头看，只是不断搅拌着滚烫的豆浆。
　　严戈咬了口包子，问到：“你父亲从来没听你提起过。”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密，而且赵澜颂与他年龄相差很大，严戈实在是有些好奇。
　　赵澜颂抬起头：“我和家里的关系不算太好，也就不怎么谈起。”
　　“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总觉得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严戈接过赵澜颂的豆浆，帮他搅拌着。
　　赵澜颂笑了笑：“他也差不多退休了，工作的话，猜猜看。”
　　严戈吃了一口豆腐脑，说道：“看起来挺有威严的，应该是三个部门之一吧。而且看起来不像是研究员，不会是先遣队的前辈吧？”
　　赵澜颂慢条斯理吃完豆沙包，豆浆也凉得差不多。
　　“给你点提示吧，很多年前，他在基地里也算有名。跟他同辈的，现在没剩几个人了。”
　　严戈回想着叔叔挺直的脊背，姓赵，突然想起来，自己上学时，每一本教材背后的基地奠基人合照。那站在合照正中间的人，不就是他吗？
　　严戈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巴，看着赵澜颂。“他…叔叔是基地执行长？”
　　赵澜颂笑着喝了口豆浆。
　　他爸是谁？
　　他爸是执行长！
　　执！行！长！
　　严戈慌了，如果说顾局是基地的二把手，那叔叔赵柏就是基地的一把手，也是基地最早的建立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