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说》邬虎

9、初考

　　三楼就一间大教室，里头约坐了一百人不到，他们或正襟危坐，或和周边的人小声讨论着什么。
　　讲台边靠了个人，那女生见沈纪翎进来，直起身，道：“好了，人都到齐了，下面我来讲一讲考试规则。”
　　沈纪翎狐疑地看了一眼装作不认识他的周雨橙，找到放了自己铭牌的位置坐下。
　　周雨橙关上教室门，道：“能力测试就是个小测验，虽然重要，但大家也不用紧张，想作弊的同学，你也别想了，这是不可能的。”
　　周雨橙拍了拍手，道：“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纪翎旁边的女生举起了手。
　　这女生长得很漂亮，一头黑蓝色的齐肩短发，脸上不施粉黛，却又像点了朱唇，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印出揉碎的光点。
　　女生桌上的铭牌显示她叫金宁。
　　周雨橙冲着金宁抬了抬下巴，问：“什么事？”
　　金宁放下手，吊儿郎当道：“既然是测试，总得有个排名吧，不然测试的意义是什么？”
　　“嗯哼。”周雨橙站在讲台前，双手向后反撑着桌面，“排名没有，等级倒是有，分宫商角徵羽五等，具体的你们考完试就知道了。”
　　教室最前方的铃声响起，考试开始。
　　“嘿。”金宁在桌子下拍了拍沈纪翎大腿，小声道：“等会儿我要是有什么奇怪的反应，记得拦住我。”
　　沈纪翎还没明白过来女生的话什么意思，前面黑板上浮现出红色圆形的阵。
　　教室里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呆若木鸡地坐在位置上，仿佛被定住一般，只有少数几人例外。
　　金宁就是例外之一，她此时正扭头冲着沈纪翎笑，然而眼中似乎并没有沈纪翎的影子，就像在看着其他什么东西。
　　沈纪翎心里有些发毛，正要悄悄离远一点，金宁猛地起身跨坐到他的大腿上，脸缓缓向沈纪翎靠来。
　　“怎……怎么了？”
　　沈纪翎下意识地问道，自然没有人会回答他。
　　他想站起来，又推不开金宁，只能求助地看向讲台，却发现那儿空无一人，周雨橙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沈纪翎慌乱间抬手捂住金宁的眼睛，颇有些反鸵鸟心态，金宁完全不受限制，依旧接近着沈纪翎，直到停在少年脸边。
　　淡淡的香味萦绕在沈纪翎鼻尖，少女吐气如兰，柔软的嘴唇擦过耳垂，引得沈纪翎颤抖了一下，耳垂像是被火撩一般热辣辣的。
　　金宁轻声耳语：“祂醒了。”
　　“什么？”沈纪翎转过头，差点亲上少女，他赶忙后仰，又匆匆揽住因为他的动作，险些翻倒的金宁。
　　“小翎子，才多一会儿没见你就有别的女人了？你对得起我和孩子吗？”
　　右右冲着沈纪翎另一边耳朵吹了一口气，摸了摸故意挺起的肚子。
　　沈纪翎将说完话便失去意识的金宁抱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扭头看看没有人注意他这边，才道：
　　“我建议孩子生下来后咱去做个亲子鉴定。”
　　右右故作受伤，“你不相信我？”
　　沈纪翎淡定回复：“不，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右右视线下移，很快又抬上来，安慰道：“其实你穿女装也挺可爱的。”
　　沈纪翎冷淡地勾了勾唇角，吐字：“滚。”
　　两人在教室转了一圈，周围的人仿佛是被魇住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有几个像金宁一样有动作的，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做着怪异的举动。
　　沈纪翎靠在讲台前方才周雨橙靠过的地方，看着已经移到自己面前的阵，挑了下眉。
　　沈纪翎轻声道：“这是什么？怎么在动？”
　　“灵量圈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右右蹦跶到讲台上，从背后用膝盖压住沈纪翎的肩膀，而后将手伸过沈纪翎的头顶，遮住少年的视线。
　　沈纪翎没动，嘴上倒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右右横过左手手掌，改用一只手遮住沈纪翎的眼睛，右手抬手，打了个响指。
　　“给你看个好玩的。”
　　手移开的瞬间，学生都不见了踪影。
　　就在沈纪翎惊讶之际，教室门被推了开来，两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两人似乎看不到沈纪翎他们，径直走到黑板前，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沈纪翎。
　　其中之一看着黑板，摸了摸下巴道：“听说今年校长亲自招了一人。”
　　另一个放下手里的包，道：“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值得校长出马。”
　　“而且他还被分到周导师手下了。”第一人抬起手对准黑板，指尖有光溢出。
　　两人的动作有些大，虽然明白他们碰不到自己，沈纪翎还是挪到靠窗的位置，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安静地看两个男人说话。
　　后开口的男人从背包里拿出个盒子，用盒子里的毛笔在黑板四个角各画了一个透明的圆圈，听到同伴的话，他惊讶转头，“周雨橙？这是来了个什么小怪物！”
　　第一人耸耸肩，绷直了手指，光逐渐将他的手掌覆盖，“今年的小怪物还少吗？你也不想想……”
　　后面的话沈纪翎没有听到，受光的冲击，他短暂失明了一会儿，恢复视线后，还是空无一人的教室。
　　周雨橙推门进来，和沈纪翎对视一眼，淡淡道：“你是要上天吗？”
　　沈纪翎低头，才发现自己真的挪了位置，就坐在最前排靠窗的桌子上。
　　他有些纳闷，“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吃饭去了呀，你再不去吃饭一会儿就抢光了，新生的战斗力可不容小觑。”周雨橙从黑板四个角后边摸出四张纸，收进防水袋密封。
　　沈纪翎越发迷惑，“考试结束了？”
　　周雨橙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沈纪翎一眼，道：“结束好一会儿了，你神游的太认真，我都没好意思喊你。”
　　沈纪翎愣了两秒，跳下桌子追上周雨橙。
　　周雨橙侧头道：“干嘛？”
　　沈纪翎挠了挠脸颊，道：“我不认得路，怎么报道？”
　　周雨橙：“手机扫校徽查地图，直接去宿舍。”
　　沈纪翎犯难：“我手机和校徽都在一个学长那里，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周雨橙一脸“你不会被人骗财骗色”的表情看着沈纪翎。
　　沈纪翎心虚地咳了一声，道：“他叫金阳舒。”
　　周雨橙立马露出“哦，我的小白菜虽然长得不安全，但那只猪瞎”的神情，冲沈纪翎勾勾手指道：“先跟着我吧，我去校长室提交下测试卷。”
　　校长的办公室位于悬崖边沿，从窗口看去，能望见歌邰镇上成片的灯光，不同于大城市的灯红酒绿，那些橘色的光明亮而柔和，仿佛透着温度。
　　周围还算安静，夜色中，只隐约可以听到点夜枭的鸣叫，除此以外便是风吹过檐角铜铃的叮叮当当声。
　　沈纪翎坐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魏纣校长批了几份文件，抬头对沈纪翎一笑道：“喝喝看，姜梅茶，你会喜欢的。”
　　沈纪翎小小抿了一口，入口有些奇怪的铁锈味，不过稍纵即逝，很快怪味就被酸酸的味道盖住，一会儿又有些辣。
　　说实话，沈纪翎是不喜欢这个味道的，但他没表现出来，而是又喝了一口。
　　校长大概以为沈纪翎挺喜欢这茶，有些高兴，他放下尚未完成的工作，冲沈纪翎招了招手，让少年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魏纣正要说话，沈纪翎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一声。
　　魏纣愣了一下，询问：“你还没吃饭？”
　　沈纪翎其实感觉还好，但是他的胃显然比他娇惯很多，咕咕了好几声，表示自己确实急需要食物的洗礼。
　　“那好吧，戴逸岚，你带纪翎去吃饭。”魏纣转而对沈纪翎道，“先去吃饭吧，孩子，我们可以下次有机会再聊聊。”
　　办公室暗处的墙壁上开了一条缝，随着缝隙变大，其间走出个乌黑短发的英俊男生。
　　沈纪翎才发现，那里居然有一扇偏门，因为与墙壁严丝合缝，并不容易被发现。
　　戴逸岚穿一身休闲服，手腕上套着护腕，额头还有一点点未完全消散的细小水珠，似乎是刚运动完不一会儿。
　　男生冲沈纪翎点了点头，而后对魏纣说：“校长，那罗纳教授那里……”
　　“他会重新考虑的。”魏纣挥了挥手，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戴逸岚抿紧好看的薄嘴唇，像是还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示意沈纪翎跟上，便率先迈步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沈纪翎向着魏纣稍稍鞠了一躬，“那我先走了。”
　　魏纣笑着点点头，又埋首于工作。
　　歌邰学院非常大，仿古的建筑让沈纪翎有一种走在君王时代的错觉。
　　与挂着灯牌，裸露着电线的大都市仿古建筑不同的是，这里的建筑外观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现代的气息，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烛光，并不能与头顶的月亮争辉。
　　银白的自然光线铺在鹅卵石小道上，仿若降了满地霜华，微风吹过，树影斑驳，打碎光池的宁静，搅和出一副自然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