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威少女》白猿

6、木白

　　“未来，你长大了想做什么样的人？”

　　“就做像爸爸这样的人。”

　　“那小未来，你觉得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爸爸是正义的伙伴，动画里都是这样的！警察都是正义的伙伴，爸爸也是。”

　　“那小未来，你可要好好长大，成为正义的伙伴哦。”

　　七岁的宫野未来接过了父亲的警徽，在手中摩挲着。一转十几年过去，他也有了自己的警徽。而父亲的那一枚，被他放在了父亲的灵位前。

　　“爸爸，你可没说过，做正义的伙伴，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子承父业，牺牲警官之子也成为警察！》

　　宫野未来把头条写着自己的报纸放在灵龛前，两手合十，躬身下拜。

　　“爸爸，正义究竟是什么呢？坚持正义是必要的吗？为什么你始终秉持着责任和热忱，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呢？”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但宫野未来的头顶似乎传来了掌心的温热。

　　“爸爸？”

　　他抬起头，灵位已经不见，面前的人正是慈祥笑着的父亲。

　　“爸爸，是你吗？我好想你！”

　　宫野未来伸出手想抱紧眼前的父亲，却被父亲笑着躲开。温柔的父亲拒绝了宫野未来的怀抱，仍是那样笑容和煦地将他推远。

　　“不，这是为何！”

　　......

　　“爸爸！”

　　宫野未来猛然惊醒，他深吸一口气，后背的伤口被肌肉带动，疼得他龇牙咧嘴。

　　许晴就在他身边坐着，看他醒来，立刻把插了吸管的瓶装水给他。

　　“不论你想问什么，都先把水喝了。”

　　宫野未来舔了舔嘴唇，嘴唇上都是干裂的疤痕和血液的味道。他接过水，边喝边润湿嘴唇。

　　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杂货铺。

　　在他所躺着的这张床上吊着很多草人娃娃，床的四角吊着小铃铛，一旦宫野未来有所动作，就会哗啦啦响个不停。在床对面的墙上，摆放着数把有着波浪纹的武士刀和一张看不出喜悲嗔怒的能面。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身边那个...”

　　许晴眼神一凛，食指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房间外，一个脚步声在缓缓接近。

　　宫野未来被眼神吓了一跳，立刻乖乖闭嘴了。

　　房间的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留着络腮短须的消瘦男人走进来。

　　“哟，命很硬嘛，晴酱你带来的这个人，说不定真和你八字合适呢。”

　　这就是老式电话里的那个滑稽轻快的声音，也就是驱魔社的接头人——至少他自己是这样和许晴说的。

　　“您好，请问您是？”

　　“很有礼貌嘛，这一点就和晴酱完全不同了。”

　　“你说话再带上我试试？”许晴的声音又开始发冷了。

　　滑稽男人嘴一撇，神色透露出一种不能继续拿许晴开涮的遗憾。他清清嗓子，比较正式地来了个自我介绍：

　　“我是木白，是这个店铺的老板，平时就会做一些小生意。你是警官对吧？那你以后查案如果遇到一些难以用常识解释的事情，就可以联系我。”

　　木白笑得有点刻意，这种笑容给了宫野未来很大压力。他并不擅长应对这种路数的人，他更擅长去对付单纯的罪犯。

　　木白递出一张名片，宫野未来伸手去拿，扯到了后背的伤，又让他疼得冷汗直冒。许晴见状，替宫野未来接过了名片，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还是多别接触这些事情，以后别再见你最好。”

　　木白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尴尬的神色，倒是许晴对宫野未来的维护让他有点玩味。他决定进一步拱火。

　　“警官你知道吗，这次伤了你的东西可是极为凶险的阴虱哦，稍有不慎，你可就被这小东西从里到外吃成空壳子了嘿嘿嘿嘿....“

　　“这...”宫野未来有那么一瞬间被吓到了。

　　“但是呢，好在晴酱找到了我，所以这个害人的东西——锵锵！”

　　木白的手里多了一只死掉的小虫子，他拿线吊着这只死虫子，在宫野未来的眼前晃来晃去。

　　“已经被我取出来了！”

　　“...那真的，谢谢您。”他的答谢很勉强。

　　木白倒是完全不介意。

　　“你可别谢我，要谢就谢晴酱好了。晴酱可是为了你，支付了额外的价格哦。”

　　宫野未来看向许晴，这个看上去冷若寒冰的女孩居然会救自己，而且似乎代价不小。

　　许晴没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她指了指自己，说道：

　　“许晴，你呢？”

　　“您好，我是青森县警视厅的宫野未来。”

　　“知道了。”许晴转头对木白说：“他还有多久能恢复？”

　　“阴虱取出来了，恢复就很快了，不用担心。按照伤口深度来说，躺个三五个月就行。体质差一点的话就得半年了。这半年里你可不能和他做什么剧烈运动啊...”

　　“三五个月？”宫野未来根本就没把后半段听进去，他听到恢复周期的时候就愣住了，自己还在出外勤的路上，这要是躺三五个月，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挣扎着起身，想看看窗外的天空。许晴一把给宫野未来按住，不许他乱动。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宫野未来问道。

　　“晚上九点。”许晴回答他。“两天后的。”

　　“完了...”

　　青森县警局。

　　局长最近心情格外的差。之前积攒的案情都没有处理完，现在又多了一起失踪案。失踪的还是自己警局的警察，甚至是最有前途最有正义感的警察。

　　局长在屏幕前一根根抽着烟，面前的烟灰缸早就到了容量上限，不少烟灰都溢出来洒在桌子上。而局长浑然不觉，只能盯着监控画面不停回看，希望找到宫野的行踪。

　　最后的画面显示，宫野开车去了隧道。那段隧道是去向岩手县的，处在两个县的交界。两个县的监控网络和移动数据分属不同的公司，所以在交界地经常出现信息缺失。这种地方也是失踪案或者抛尸案最容易发生的地段。

　　宫野现在就和那些案子里的受害者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局长心里不只是焦急，还有自责。去岩手县的任务是他指派的，而现在宫野说不定已经......

　　但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为了翻看监控而不眠不休的局长最后还是因为晕厥倒在桌上，被大脑强制关机。

　　相较于警局里的愁云密布，宫野未来这边也是焦急万分。

　　他必须尽快回到家里，安抚獬豸的情绪，然后回警局报道，还得去岩手县协助调查。宫野未来恨不得有什么分身术速成班，把自己一分为三同时进行。

　　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许晴向木白再三确认了没有更快的养伤办法，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木白和宫野未来。

　　“你很幸运，遇到的是晴酱。如果遇到的是我，我才不会救你。明明是自己来逞英雄，却还要别人来救命，你可真是不称职的英雄。”

　　“...”

　　许晴把他们在大巴车上的事情讲给了木白。只不过许晴以为宫野未来是主动帮她挡下了阴虱，所以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一些。

　　“喂，我知道你喜欢晴酱了，但是下次可不许做傻事了。”

　　“嗯？我...”我喜欢她？宫野未来直接被整宕机了。

　　“不好意思说也没关系，晴酱面冷心热，这次对你也多有关心，你很有机会的，小帅哥。”

　　虽然知道木白误会了，但宫野未来鬼使神差地没有澄清，而是含混不清地点了点头。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宫野未来陷入迷茫的同时，许晴已经去便利店买了方便速食和外伤药。外伤药是给自己用的，之前的战斗里，许晴的手指被划伤了。

　　在回木白的店铺的路上，许晴看到了大屏幕电视上的一则新闻。

　　“我们可以看到，这辆大巴竟然在路上直接撞向了一名行人，这名行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很不幸，他已经当场死亡了。”

　　“但这并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因为另一个角度的摄像头显示，大巴车的驾驶座上是没有人的！这是前天在本县发生的确凿的灵异事件！”

　　许晴看了新闻画面，心里又不好的预感。因为现场画面即使打了马赛克，许晴也能看出来受害者的头发是金黄色。和那天被她扔下车的黄毛一样。

　　“许褚。”许褚的身形应声而出。

　　“怎么了？”

　　“那天我们救的人是黄头发对吧？”

　　“没错。”

　　“我们找到阴虱的时候，你说那个老头只是这个阴虱夺取的肉身，相当于一个空壳。那有没有可能，司机只是傀儡，真正的妖物，还在大巴上。”

　　许晴突然想起，在司机离开座位，老头手持人质的时候，大巴的喇叭里还传出了一句话。

　　“还以为你是什么不讲规矩来抢血食的同类呢，结果居然是自投罗网的加菜。”

　　——这句话不是司机说的，那就意味着大巴上还有邪祟。

　　回想起这个细节后，许晴确信了，大巴上的邪物没有被消灭，它甚至在消灭目击证人。

　　许晴还在思考事态，一声清脆的羊蹄声便从她身后响起。

　　“你身上有未来的气息。”

　　许晴转身向后，竟然看到一头白玉身金丝纹的独角神兽。

　　“把未来，还回来。”

　　守护着“正义的伙伴”的瑞兽獬豸，和许晴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