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香/ZS]蛊毒草》令伊颜

8、8

　　是夜。

　　海面不知何时卷起狂风，呜呜嗷嗷似野兽在低泣。海浪因此被掀得极高，船好像被摇橹起来。随著不停歇的风浪上下浮动左右晃荡。

　　Sanji躺在床上，却丝毫未觉撼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奇怪的梦境。摊开的双掌死死攥握成拳，流金般的发丝凌乱散拨在枕边。额际沁出一层一层细密的汗珠，循著他微微颤抖的身体缓慢淌落。滴在纯白的床罩上，留下深色的印迹。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靠著风力的推动前行。他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座古老的教堂，教堂是典型哥特式建筑，从外观来更像一座巨大而严密的底狱，顶端竖有耸立的锺塔。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在吸引著他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铜制大门陈旧却雕刻精致，绘得是圣经里的故事，推开後发出吱呀的响声，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Sanji知道这是梦境是虚幻，但那种触感却真实得令人心惊。教堂很暗，若不是从天顶洒下的阳光稍稍照亮这里，怕是连路径都无法看清。他的左手边是正门入口，右手边是宽敞的环殿。环殿内设有环廊，有许多礼拜室呈射线放射排列。跟著感觉来到中厅，没有一般矮压的挤迫，反倒因为彩色的落地玻璃宙显得高耸起来。

　　在这片昏黄光线的指引下，Sanji来到最里间。紧闭的门缝中隐隐有紫光透出，在深沈黑暗的教堂里更显诡异。他本能地想远离这里，但是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抬起，缓缓置於雕刻著地狱第一层景象的门板上面。

　　冷汗浸湿了全身，他只能咬紧唯一可以碰触的嘴唇，以极慢的速度推开门。

　　伴随木具坏掉的刺耳声与自地面扬起的混浊尘土，屋内的一切敞露在眼前。这是一个狭小破旧的屋子，墙壁上纹满奇怪的图案，各式厚重的书本摞放在角落里。天棚上悬挂著各种各样的风铃，制作的材料也千奇百怪，有纸制有铜铁，还有白花花的似是某种动物的骨头。相互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屋子里燃著奇怪的香薰，令头脑也混沌起来。Sanji用力摇晃著不甚清醒的头部，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发现屋子的中央摆放一条长长的木桌，桌子上放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一双黑皱而枯槁的手在水晶球的外围轻轻摩挲。是一个老婆婆，嘴巴因为没有牙齿作为支撑而瘪下去，两只乌浑的眼睛深深凹陷，脸瘦成一条颧骨却高高凸起，使得整体更具神秘色彩。

　　她穿著一件纯黑的巫袍，带著尖尖的巫女帽，帽檐下露出的花白头发张牙舞爪贴附在她蜡黄的皮肤上。老婆婆干裂的嘴唇在蠕动些什麽，却听不清楚。是喃喃念咒或者只在重复一些无意义的话语，不靠近是不可能知道。

　　Sanji走近她，目光却落在桌上摆放的一株盆景里。纯白色的瓷盆里种著的植物异常熟悉，通体红色摇摇曳曳似乎在欢迎Sanji，突然，从那朱红的叶蕊里滴出一丝猩红的液体，直直地坠在那张写满符文的白纸上。然後，「呼」地一声，窜起熊熊烈火。

　　凶猛的火势把Sanji阻隔在桌子外沿，邪火绕著老婆婆一圈把她包围起来。炙热的火束烤得他口干舌燥，汗流浃背。即使是在梦中，他也无法眼睁睁地看著老婆婆被火烧死。四处看了一下，在桌子底有一盆清水。Sanji毫不犹豫端起那盆水就要靠近，忽听那老婆婆大睁眼睛呢喃著。

　　「恨之不能解恨……恨之不能解恨……」

　　老婆婆的眼睛像注入了鲜血，红得灿亮，瞳仁倒映出的金发男人呆愣的样子。手指骤然脱力那盆水被松开，哗啦一声尽数泼洒到脚底。眼前一黑，周围景象扭曲成一个异度的空间。他便随著高速急转的漩涡渐渐没入黑暗。

　　Sanji猛然坐起时，床上的被子枕头都被掀翻在地。他若有所思地摊开自己的手掌，上面的纹路清晰分明。五指屈起，关节骨骼泛出惨白。他起身下地，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推开卧房的门。

　　已是清晨，昨夜狂风总算停息。海鸥清脆的鸣叫声徘徊在上空，夹杂著海浪拍击礁石的壮阔。

　　今天大家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不约而同地来到餐厅。开了门，才发现一直以来起得最早的Sanji不在厨房。桌子上空空如也，就连昨晚吃剩的餐盘也还保持原样。互相对视片刻，便已明了缘由，昨天折腾一番，睡得沈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Zoro望著这些油腻的空盘子不知在想些什麽，忽地站起身，径直走出餐厅。

　　「呵～」Nami发出会意的笑声，Robin撑著下巴开始阅读今日早报。Luffy百无聊赖地在地上呈指针形打转，剩下的人则看著快饿扁的船长耍活宝，肚子也都叽里咕噜。

　　正在这时，厨房门再度被推开。金发厨师低著头走进来，Luffy见状立即扑上去，嘴里大叫：「Sanji！！！早饭早饭！！！」

　　大家见厨师身体没什麽大碍倒也松了口气，只听「砰」的巨响，一个人影斜飞出去重重地砸入摞放的木桶里。木桶七倒八歪地散在地上，被踢飞的Luffy似乎愣住了，埋在一堆木头里一动不动。

　　「Sanji君，Luffy不过饿了而已，用得著发那麽大火吗？」

　　Nami第一个反应过来，叉著腰责怪脾气火爆的船厨。心念这个家夥又和Zoro闹什麽别扭了？一大早上就发这麽大脾气。

　　Sanji头仍旧低垂著，金黄的发丝顺势散落而下遮住整张脸。他的身体在不动声色地颤抖，胳膊伸得笔直双拳置於体侧，好像在抗拒忍耐著什麽。

　　「喂……Sanji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Usopp小声地说，Nami也察觉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接近Sanji，轻轻试探著：「S……Sanji君？」

　　厨师突然抬起头，掩藏在金发的面孔霍然呈现，Nami被吓了一跳。用手捂住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

　　「骗人……」

　　大家均愣在地上，瞠目结舌看著眼前的男人。

　　原本湛蓝的眸子变得晶亮晶亮的红，瞳孔直勾勾地盯著他们，自内向外散发一股煞人的戾气。就像此时牢牢盯住他们的是来自地底的魔物，显而易见的杀气笼罩了他的全身。

　　「Sanji……」

　　「厨师桑……」

　　「金发小哥……」

　　夥伴们的呼唤没有任何作用，Sanji像被什麽东西操纵蛊惑，龇起的牙缝中挤出断裂的气流。

　　「恨……」

　　他向大家走来，红色的眼里是嗜骨的仇恨。声音仿若来自地狱，沙哑低沈，不像本人发出。

　　「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