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楠舒

4、幸甚至哉

　　上元佳节，更兼难得太平岁月，四邻无战事，长阔的街道，可供臣民观灯游乐。夜幕之中明灯点点，街道繁华，举家欢乐。

　　灯会这一天，程家一家人一同外出。程姝程少商两人的绛红色散花罗裙让众人眼光都在她们身上。“阿姊，我们去那边！”两人手挽着手一同跑到另一处。
　　“婠婠也是第一年在都城过正旦，我也是第一次看她这般活泼。”程止跟过来同自己妻子说话。
　　“娣妇，这般做不也是偏心嫋嫋，你让姎姎做何想。”
　　“姒妇，这两匹布是家慈过寿时的贺礼，不多得，交给婠婠决定，我们做阿父阿母的也不好干涉。”
　　“你啊！”萧元漪作势去牵程姎。
　　“元漪阿姊的性子太急，得慢慢来。”
　　“阿姊走，我们去那边。”程姝指了指人多的地方。两个哥哥和两位父亲本来也跟着的，不过后面两个小姊妹说要自己逛一逛便走开了。
　　都城的城墙之上，凌不疑站在栏杆后面看着这佳节盛会。“ 那不是程校尉吗?他也与家人一起来逛灯会。”
　　梁邱飞好像又看到了其他吸引人的，大声说怕自家少主公听不清“诶，这不是程家小娘子嘛？这身打扮比平日看起来更好看。”凌不疑的目光缓缓下移，在前面稍近的街中心，穿着绛红色裙，裙摆处秀了散花披着一见银白色披风的程姝正到处玩，很合适。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大概在两年前，凌不疑抓捕逃犯至白鹿山，“将军小心。”刚好下山采药的程姝正好看见又有一股贼人涌出，拿起身边有的碎石精准扔过去。
　　“哪里来的小女娘也一起受死。”
　　“少主公，属下来迟了。”
　　“你们再晚一些，我跟这位女公子怕是…”在一旁接受程姝包扎的凌不疑冷冷地说。
　　“好了，至今日起，三日都到白鹿山书院换药。”
　　“不麻烦…”身边的梁邱飞突然说起，看到自己少主公如刀的眼神。
　　“好，子晟多谢小娘子。”
　　“我叫程姝，明日见。”程姝拿起自己的竹筐就走开了。

　　梁邱起对于自家弟弟的眼神感到疑惑，“离这么远，你也认得出来?”
　　梁邱飞难得得意起来，“这有何难，程家小娘子入城时就见到，而且谁不知道小娘子容貌倾城，一眼望过去容貌最佳的定是小娘子无疑。”

　　两姊妹逛着逛着看到了一处酒楼外有好多人围在一起便过去凑热闹看看。
　　两人走至田家酒楼时，外面挂着很多灯笼，程少商瞧见了觉得新奇，“田家酒楼为何会卖灯笼?这灯笼多少钱盏?”
　　那小厮见程少商的提问，耐心的和她说起来，“女公子，这是第一次来看灯会吧?这灯笼可是不卖的。若女公子想要上面的灯笼，需解开迷题才是。”
　　“多谢。”程姝向小厮道谢，便与少商凑前去看那字谜，走近一看便没了兴趣。下一 秒就响起了不屑的声音，
　　“答不出便是自认知识浅薄，自有博学广闻之人答得出，让开。”程少商原本已经歇了想猜谜的心，不成想那傲气的女子嘲讽完离开时还撞了程少商。程少商还没从刚刚的冲撞中缓过神来，程姝见状无端生出一股气来，平日里待人和善，不轻易置气，仔细看想起那女子好像是何将军之女何昭君，“这位女公子，难道撞了人不应该道声歉吗？”少商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堂妹，平日里都是这位小妹在维护自己，但，自己阿母…
　　“程小娘子，我今日不道歉又如何?”程姝也不慌乱，对上她的目光，无形带着一股威压，让何昭君莫名有些害怕，“那就当我们今天是被狗咬了。”
　　“你，程姝，我敬你是阿兄同窗，你居然骂我是狗。”
　　“我有说你是狗吗?我倒不知何家阿兄家中小妹是如何跋扈。”
　　看着何昭君落了下风，她身侧的男子还是看不下去了，选择出声，“好了在下替她道歉，对不住这位女公子了。”何昭君被打岔，只能气愤的看着二人。程少商也不多说什么，男子说完见状便对着何昭君说教劝慰，“何必推开别人呢?你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去拿便是。”
　　“我想要右二那只灯笼，你去给我赢来。”
　　男子仔细端详了那字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灯谜我不会，你换一个。”何昭君一脸生气，“你不会我大可换一一个人去!”
　　小姊妹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对这名男子感到悲哀。程姝看了何昭君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子，就想到了楼何两家的婚约，那这个人便是楼垚了吧!还在想着店小二便传来声音，“楼上袁公子可解所有灯谜。”
　　此话一说完，便有不少女公子在激动的喊着袁公子“是白鹿山的袁善见公子。”“每年灯会袁公子总能拔得头筹。”“这袁公子长得如何?”“自然是好的。”
　　接连猜了两个以后，程姝拉着程少商往里处走了走，“左三，千人贷钱月息三十，九日归，当利几何?请袁公子作答。”袁善见程姝说出:“六钱七厘五毫。” 心想，这师妹还是挺厉害的。
　　“婠婠，你可真厉害，果然，这猜灯谜还是有意思哈。”
　　“对啊，阿姊，以后的灯会我俩要不要-起来。”“好啊，不过这袁公子是个什么人物，这么多女娘争着抢着与之见面？”
　　还未等程姝回答旁边的人便先介绍起来了“当然厉害了，他师从白鹿山书院皇甫先生，三年前朝中诏选天下大儒辩经时，年方十八的袁公子，代师辩经。名满都城。你不会连他的名号都没听说过吧?”

　　程少商倒是大方的说“我第一次来灯会，自然不曾听说。白鹿山书院，不会是婠婠你的哪位师兄吧？”
　　“阿姊莫胡说，袁公子是从皇甫夫子，我可称不上袁公子一句师妹的。”
　　“原来是个没见识的，难怪不晓得这每年的上元节就没有袁公子解不对的题。”
　　“ 要是年年都来猜灯谜，年年都能答得出来，这人是有多无聊。”
　　“就是，不过是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书生罢了。阿姊，以后离这袁公子远点，他那张嘴可真是毒辣啊。”
　　“师妹不愿意承认我这位师兄，也不可在背后议论师兄我呀！”袁慎在二楼从他人身后走出。
　　“袁公子，程姝失礼。”说完，抓着少商的手立马逃离此地。

　　远处阁楼上，梁邱飞对凌不疑汇报着搜查结果，“ 已经找到了，少主公猜是谁?”
　　凌不疑没有什么悬念的说出人名，“肖世子。”
　　梁邱飞对于凌不疑猜中倒是有疑惑“少主公怎么猜到的正是他。”
　　凌不疑不紧不慢的说出，“有人掩盖了那铁匠的过去的经历，他老家在冯翊郡，能把他的经历抹得如此干净，定是有能力在冯翊郡呼风唤雨之人。而出生在冯翊郡的功臣。便只有雍王，可雍王不在都城，在都城的，只有他的儿子肖世子。这些原本是我的推测，但如今见到人了，便得以验证。”
　　“少主公猜得分毫不差。咱们瞒下了铁匠自尽的消息，那背后之人联系不上他，又着急出手那批军械，必然会与买家亲自联系。所以只要咱们盯紧当世子便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那肖世子已经往田家酒楼去了。
　　“走。”
　　“是。”

　　“有人落水了。”
　　程姝和少商走到河边看到水里有个人，仔细一看，那不是裕昌郡主嘛。程姝望向河边的假石，便知这裕昌郡主故意落水，怕是为了吸引凌不疑的注意吧。
　　这时凌不疑带着部下从桥上经过，程姝倒是一脸看戏的看着两位主人公要做些什么。

　　裕昌郡主在水里扑腾，“ 救我凌不疑…凌不疑，救我。”
　　程姝看着那小厮拿着棍子站在河岸旁，明明裕昌可以够到，偏偏不去够。
　　路道中央，裕昌的侍女还在苦苦哀求凌不疑，而他只是在默默看着，“凌将军，众目之下还请快些救救我家郡主。”
　　程少商走进岸边仔细观察，发现水中反泥，想趁那人一个不注意，一脚给他踹了下去。不过程姝拉住了她，自己去踹。看到那人慌乱的扑腾了两下便站了起来。众人这才发现，水不深。
　　那小斯起来后到处张望踹自己的人“谁，谁踹的我。”
　　程姝和程少商憋着笑意，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偷偷笑了起来。凌不疑歪头望过去，发现她在笑。这时程少商笑着拍了下身边的程姝，指了指凌不疑。
　　不过这时，远处传来田家酒楼走水了一想到千里醉，程少商便往回跑，“田家酒楼?我的千里醉!”
　　程姝连忙追去，“阿姊，你慢些，我跟不上你了。”
　　此时的人流慌乱不堪，程姝一边避着人流一边躲避。她仿佛听到了程少商的声音被人流撞倒，眼看着灯笼架子要砸了下来，她猛地后退，起身一个踉跄，扑倒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抱住了她躲过了砸下来的架子。迎着火光，她看不清他，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安神香好像凌不疑身上的味道。他将她放在安全的地方以后，“留在此处。”他便转身离开。
　　“凌不疑…是你吗？”
　　前面的人儿转过身，在火光中那面庞，“是。”便离开了。

　　“嫋嫋婠婠，你们没事吧？”迟来的程家人朝着姊妹俩上下齐看。
　　“都怪阿父没陪在你身边，害得你受这般苦楚。”程止赶紧查看自己女儿是否有什么伤势。
　　“阿父，莫怪自己，是婠婠自己贪玩。”少商望着眼前的父女俩，好生羡慕。程姝接收到这般信息，赶紧出声，“大伯父，阿姊刚刚好似崴着了脚。”
　　“哎呀，赶紧赶紧，回府去，少宫去找医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