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楠舒

15、呦呦鹿鸣

　　程府
　　“婠婠～婠婠～青姨刚刚让我来转告你，三叔母不日就归家，给你坐镇定亲宴。”少商小跑进程姝所在的院子。
　　“婠婠知晓啦，阿父前日送来的书信已经说明，骅县正在重建，阿父走不开，不然他也是要归来的。”
　　“真好，三叔父三叔母能够让你婚亲自由。”
　　“阿姊，你也挺好的呀，大伯父大伯母也能让你与楼公子永结同心啊。”
　　“同好同好。只是…婠婠，你别是因为怕连累到一家子才答应…”
　　也只有少商提出来了那日在殿上程姝的心境。
　　“是…也不是…那日在殿上，我也问了那凌将军了，定亲到成亲日子长着呢，若相处下来不合再作罢。”
　　“婠婠，你要知晓，阿姊也希望你能幸福安康。”

　　桃花别院的霍氏祠堂，凌不疑的母亲跪坐在灵位前，呢喃着，“要是说出当年的真相，文家阿兄是否真的会为了我们出头？”
　　凌不疑安慰她，“如今孤城的真相已经查的有些眉目了，坏人最终一定会收到惩罚。”
　　霍氏十分坚定，“坏人还活在世上，一定要让他尝到代价，一定要，一定要。”
　　“阿母，子晟即将迎娶新妇，所有苦难终将过去，甘福将至。”
　　就在这时候，城阳侯来到桃花别院，“城阳侯可知桃花别院不欢迎你，你来这做甚？”
　　“我不赞成你与那程家娘子的婚姻，这程家门第太低配不上你，此举不过是在于我们置气而已。”
　　“城阳侯此言差矣，我向程姝求亲并不是置气，我是不可能让你拿我的婚事去讨好汝阳侯府，难道这些年你享受的荣华富贵还不够吗？”
　　城阳侯还想继续劝说凌不疑，凌不疑却直接给他下了逐客令。霍氏冲出来狠狠的给了城阳侯几个巴掌，凌不疑趁机让城阳侯离开。
　　韩武跪在了霍氏英灵的面前，捶胸顿足的说自己对不起霍将军，这一别整整迟到了十五年。韩武查到了当年的医士有人隐居在西村，他准备前去探寻，他会按照霍家军传令官的规矩给他们留下暗号。
　　晚上，袁慎拿着夫子收集的女娘画像去找母亲，“阿母对我的亲事有何打算？”
　　“你自己做主，如果有相中的女娘就去找你阿父去提亲好了。”袁慎心中憋着一口气，“阿母为何对我不管不顾，难道我的婚姻大事在你的眼中也不值一提？”
　　袁母语气淡漠的说，“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自己眼中天大的事情对于别人来说不过尔尔，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就不要假手于人。”
　　袁慎落寞的退出，身边的嬷嬷劝说，“女君这是相信公子你能处理好自己的婚事。”
　　袁慎自嘲的说，“有人因为父母的反对阻扰而执意在一起，说不定还会羡慕我无人管束的自由。”
　　到了何昭君成亲的日子，凌不疑陪着程姝一起去赴宴，刚进门就遇到了袁慎。“昭君阿姊，你今日可真美。”程姝第一次看新嫁娘，“等你嫁给凌将军会比我更美的，我在孝期出嫁不能去宾客席，只能跟你们几个说说话了。”
　　“我还以为昭君阿姊是要说我与凌将军是门好亲事呢。”
　　“婠婠啊，你叫我一声阿姊，阿姊就作势告诉你一些话，阿姊我看过那凌不疑审讯犯人，他身上戾气太重。”
　　“昭君阿姊，凌将军是征战沙场之人，他身上的不是戾气而是杀气。”
　　何昭君见状，“看来，婠婠对那凌不疑也并非一点情意都没有，不管如何我都要感谢你，在我看来找另一半就要找温厚踏实之人，而在我看来，你就是温良之人，阿姊希望你日后能够一切安好。”
　　袁慎一直对凌不疑和程姝的婚事冷嘲热讽，“这程止大人与夫人未归，凌将军这般怕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吧？”凌不疑反唇相讥问，“善见兄莫不是嫉妒我比你先定亲？”
　　“莫非莫非，到时谁先也不一定呢。”
　　凌不疑强忍着怒火，“善见兄，我可以举荐你入朝为官，免得你太闲了。以后程家众人的学习我也一并管理，就不需要善见兄了。”
　　“夫子已经举荐我入朝，以后和凌将军就是同僚，我…会给凌将军找麻烦的。”
　　“到时候，我定会邀请你到时候参加我和婠婠的婚礼。”
　　“我作为文官肯定比凌将军你作为武将命长，我一定会好好看你与师妹的婚宴。”
　　程姝来到宴席上，楼离和王伶率先向她发难，“程家小娘子，是否可以教我等，是如何妩媚凌将军与你定亲的，让我们也学习学习。”
　　王伶和楼离却不肯放弃这个好机会，一口一个不懂礼教，没有廉耻的大帽子给程姝扣在头上，万萋萋忍不住仗义执言，“你们几个，心仪凌不疑许久却入不了他的眼，今日程姝要与他定亲，却来眼红，这算什么事啊？”
　　程少商见不惯这俩人的嘴脸直接指出楼离没有教养的举止，隔壁的楼大夫人看着萧元漪的脸色不善，正准备教训楼离一顿，萧元漪却打了圆场。
　　程姝不愿与之辩驳，想着那人会不会来…

　　楼犇在这次的平叛中立了功，凌不疑表示圣上会论功行赏，他的才华肯定会被发现重用的。楼太傅听到后马上说楼家子孙本就该为国出力，再说了楼犇志不在朝堂。在楼太傅的威逼下，楼犇只好改口称是。这时候，延姬过来找凌不疑，说程姝将风衣落在了他的车上。
　　“王娘子一口一个礼义廉耻，一口一个无教养，这是在说谁啊？”
　　“我我我…”
　　“一个未出阁的女娘，一直在背后无妄议论他人婚事，今日我来教你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有了凌不疑的撑腰，所有人对于程姝与凌不疑的亲事不敢再提任何异议，稍微心思活络一些的，已经开始夸赞两人是天作之合了。女娘们对程少商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回去的路上，程姝和凌不疑同乘一辆马车，她还在因为宴席之上的事情有些生闷气。
　　“婠婠，这是怎么了？”
　　程姝说起今日之事，“明明萋萋阿姊一直努力的帮我证明，可是那些女娘依然不依不饶，就连大伯母在旁边也忍得极为辛苦，可是你不过是发了一通火，大家的态度就发生了天大的改变。”
　　凌不疑表示，“夫妇本为一体，我的权势也就是婠婠你的权势。”可程姝不这么认为，“凌将军你的权势是自己挣来的，我何德何能要分享他的权势，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哄你开心吗？”我自然可以仗着凌将军你的权势为所欲为，可是若我嫁给你后就要按照你的规矩活下去，不能去白鹿山，不能出门，那时候我怕我也将不是现在的我自己了。”
　　“凌将军，可知我之意？”程姝觉得凌不疑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意思。
　　“子晟。”
　　“啊？”
　　“叫我子晟 ”
　　“哦哦，好好，子…子晟。”
　　凌不疑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听到小女娘喊自己的称谓，“婠婠，我已经在和你沟通了，希望婠婠你能够告知我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唉，凌…子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理由的。”凌不疑正准备继续追问，外面传来了属下的声音，说韩武出事了。凌不疑让人送程姝回家，然后当即带人去了西村。
　　程老太太得知凌家即将前来下聘兴奋不已，让人早早的就将院子收拾出来，准备堆放凌不疑送来的彩礼，这让萧元漪非常无语。“君姑就是这般，那楼家送来的聘礼，待在她那已经数日了。”
　　“姒妇，君姑就是这般，你我还见得少啊！”
　　就在这时候，城阳侯府派人来说主母生病不能前来下聘，还让程家不要上门探望。桑舜华和萧元漪气的不行，程老太太当即就哭天喊地。
　　与此同时，汝阳王妃正带着裕昌郡主在城阳侯府，“我本就不希望子晟与那程家女娘结亲，我最心仪的媳妇一直都是裕昌郡主。”
　　可是就在这时候，侯夫人却接到汇报，说凌不疑请圣上代行父母之职向程姝下聘，圣上已经钦点了老王爷前去下聘，裕昌郡主当即就哭起来了。
　　汝阳王妃和裕昌郡主回到王府，两人一唱一和，裕昌郡主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逼的汝阳王答应明日下聘的时候搅黄婚事。
　　次日，程姝得知凌不疑没有前来亲自下聘很是生气，正一个人在后院生闷气的时候 ，汝阳王过来了。汝阳王毫不掩饰的说他就是来让程姝退亲的，程姝也看出了他就是汝阳王，于是怂恿他把婚事搅黄。汝阳王很好奇的问她为什么，“世人都说我高攀了凌不疑，可是谁知道我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答应这门婚事的。这世上的怨偶有很多，大家找了不同的借口来解释为何在一起不快乐还不肯分开，其实都是大家不敢去承担分开的后果。”
　　汝阳王说起了自己和妻子日常的相处，说自己是为了追寻修道无为之心，程姝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汝阳王问程姝为何当时不拒绝，“大概是凌将军那番话打动了我，我姑且信他。”

　　汝阳王对于程姝的见识很是欣赏，回去就让裕昌郡主灭了嫁给凌不疑的心思。裕昌郡主还想继续闹腾，“大父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青灯古佛度过余生，要么找个人家把自己嫁出去。”
　　话说凌不疑来到西村后并未找到有用的线索，不过找到了韩武留下的暗号，得知他暂时还活着后就连夜赶往都城，他要去程家向程姝道歉。属下提醒他不要板着一张脸，让他多说说笑笑。凌不疑开始还不苟言笑，不过想到程姝便主动向属下讨教说笑话，这让大家都觉得不对劲。

　　吃早饭的时候，程家的饭桌上气氛很是低沉，程少宫和程颂对凌不疑没有亲自前来下聘，叫嚣着要为自家堂妹讨个说法。话音刚落，凌不疑就带着黑甲卫来到程家，这让众人很是紧张。“各位，子晟因公务在身未能亲自起来下聘，实在抱歉。”
　　“军务在身，这事也就这么让它过去吧。”桑舜华开口道。
　　“是。”
　　为了拉近和大家的距离，凌不疑不惜和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为了活跃气氛，还给大家讲了自己刚学会的笑话，可是听在程家人的耳中，只觉得毛骨悚然。
　　程老太太得知凌不疑上门乐呵呵的前来，她对凌不疑很是满意，“哎呦，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的，凑在一块真不错啊。”凌不疑夸赞她睿智，可是老太太根本不知道睿智是何意思。
　　这天，程始带着几个孩子从外面逛街回来，不想刚准备进门就被黑甲卫拦住，说要例行检查。程始和程姝等人很是不解，凌不疑从院子里走出解释“日后，我和婠婠成亲后就是一家人，对于家人的安全我也有责任保护好。”这让程始头疼不已。
　　清晨，程姝尚在睡梦中就被凌不疑连人带铺盖卷带到了院子里。
　　程姝被迫睁开双眼，只见家中众人皆在凌不疑和黑甲卫的监管之下操练，程颂托举着石头练习下盘，程少宫艰难的练习拉弓射箭，就连娇弱的程姎都被迫练习剑法，家中侍女都手举重物蹲着马步。
　　“婠婠…救命啊…”少商也被叫起来拉练。
　　程姝觉得凌不疑简直是疯了，凌不疑走近开口“只有家宅安宁才是重要的，我要让程家的人都有自保的能力。”
　　程姝表示自己坚决不操练，“听闻你自幼时就在白鹿山将养着，就是因为身体不好才更需要操练，不过，你的操练和别人都不一样。”
　　凌不疑所说的不一样，就是他陪着程姝一起练习，程姝柔柔弱弱的，被他折磨的痛苦不堪。操练结束后，“各位阿兄阿姊，我已让连翘准备了冰冻酸梅汤，让大家享用。”
　　可是当连翘端上来的却是滚烫的茶水，一问才知道是凌不疑安排的。凌不疑解释操练之后吃太冰的东西对肠胃不好，众人看到凌不疑出现，当即就觉得生无可恋。
　　如此几天下来，程家众人都受不了了。大家齐聚一堂讨伐凌不疑，程少宫吐槽，“人家嫁给是要人，婠婠嫁人是要命，而且要的还是全家人的命。”
　　程姝甚至想到了退婚，但是黑甲卫还在外面巡逻，程老太太坚决不准退婚，否则自己就闹死他们，众人赶紧点头答应。一向睿智的桑舜华拉着萧元漪首先开溜，“婠婠，阿母可管不了。”
　　“阿母…你”别走啊
　　程始见状假意，“这一定要给凌将军和婠婠创造单处的空间，大伯父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
　　程颂和程少宫、程姎少商更是一溜烟就跑了，留下了程姝一个人独自承受这痛苦。
　　程姝想了很久，走到自己阿母院子，向阿母提出了想要和凌不疑退婚，“婠婠，你可要慎重考虑，我与你阿父平日相处也是言笑晏晏，这世间就没有人能够完全随着自己的心意生活。”
　　“阿母，我有些拿不准自己…”程姝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婠婠，我且问你，既然答应了求亲又反复无常岂是君子所为，你所依仗的难道不就是那凌不疑的宠爱吗？我与你阿父本就没想着大富大贵，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凌不疑，就是让你阿父辞官放弃现在的一切都愿意，不管你作何选择，我们都无条件的支持你的决定。”
　　程姝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啊，从小到大一向自己能做主，阿母也绝不干涉你的决定，只是阿母想你清楚，你是否真的不喜欢凌不疑，是否真的不愿意和他成亲啊？”
　　程姝回去后一直想着自己阿母的话，想着她与凌不疑经历的那些事情，想着凌不疑为她做的点点滴滴。
　　直到华灯初上，程姝终于想明白了，她是喜欢凌不疑，她愿意嫁给凌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