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人生》日飞与树

11、莱索托的秘密

　　阿安的梦是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吵醒的。
　　梦很奇怪，据心理学家说，人的梦是日常心理的反射。
　　关于梦的电影很多很多，对于梦的探索也一直没有停止过。
　　然而阿安做的这个梦，却让她坚定不移的确信心理学家的推论只是一派胡言。

　　只因阿安的梦，梦见了莫桑白。
　　非但梦见，而且梦里的她与莫桑白极其亲密，亲密到让她醒来的时候两颊通红。
　　梦里的他们似乎是在一间封闭的小屋里，幽暗的灯光，粉红的窗帘，他们躺在床上，有一架摄象机在对着他们，她问他是不是在拍电影，他竟然开始抚摩她，含糊不清的说什么戏若人生人生若戏，然后她居然也开始抚摩他，他们亲吻对方……
　　然后，电话铃就响起。
　　她被惊醒，从床上跳起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开始做春梦，而对象居然是莫桑白，太荒唐了，她摸着发热的脸庞，暗暗想，和谁也不会和他。
　　电话一直在响，她飞奔过去，抓起话筒。
　　电话那头是阿万乐队的鼓手老高，原来阿万去了莱索托，却忘记把每周演出的伴奏带交给乐队，老高让阿安帮忙去阿万的房间找找，然后送去“黄色潜水艇”。

　　阿安在阿万的房门口徘徊，明知里面没有人，依旧感到紧张，她从未进过阿万房间，也许——满房间都是对阿莹的思念也说不定，她苦笑。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房间里有些什么东西是装载着他心里柔软的怅然的。

　　敲门，仿佛他就在里面那般，她轻声的说，“我进来了。”
　　似乎这样，能让她稍微的安心。

　　很干净的房间，白色的墙，兰色的窗帘，一个大床，一个装满CD的书架，一把电吉他还有音箱效果器等设备都摆的整整齐齐，墙上没有挂任何照片，桌子上也没有任何的相框，——没有阿莹的影子。

　　她松了口气，蹲下身子在写字台下面的抽屉里寻找伴奏带。
　　抽屉没有上锁，里面放的是一些MD盘片以及手抄下来的歌词，她慢慢的寻找，如同在与阿万有关的世界缓慢的穿行，每一件东西，都是与他相关的。

　　这样的寻找让她不安又兴奋，感觉就像在偷窥他内心的秘密那般。

　　想到这里，她哑然失笑，其实哪算的上是隐私，她竟然也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样胡思乱想起来。

　　一层，又一层，依旧没有找到那盘MD。
　　然而最下层的抽屉里的一个信封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黄色的信封安静的躺在抽屉的角落里，里面被塞的鼓鼓的，似乎有说不尽的故事。
　　她的心跳的速度恍然间混乱，直觉那里面应该有些什么。

　　很想看……自己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发现自己居然很想窥视阿万内心深处的秘密。
　　原来，自己也是这样的女人。
　　爱一个男人，便想知道他所有的过去，想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原来——她也终不能免俗。

　　伸出手，微微有些颤抖，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了信封。

　　那信封里面，竟然全是明星片。
　　她屏住呼吸，一张张的翻看，每一张明星片都是来自于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时间，然后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寄出人——阿莹。

　　“阿万，你好么？我很好哦！我现在在加德满都，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比我想象中更加的美……”
　　第一张是19XX年阿莹从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寄来的，还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与当地的人们合影留念，笑的一脸灿烂。女孩并不十分漂亮，但却是极其的有生命力，皮肤黝黑，眼睛很大，充满着一种青春的张扬，笑的鼻子中间有微微的皱纹，顽皮而撒娇的模样。这个女孩无疑就是阿莹，与她想的不尽相同，却也不出意外，虽然不漂亮，但却完全的能吸引人的注意，因为那生命的感觉，是这样真切。

　　然后是来自各地的明星片，有来自马尔代夫的，有来自格陵兰的，有来自毛里求斯的，各个时间段，都快活的和阿万诉说着她的旅游见闻。

　　最后一张，来自莱索托，时间是2000年X月X日，阿莹在明星片的背后这样写道，“阿万，来到莱索托，才发现这完全是我梦中的国度，这里很小，人也不多，但是到处都有着一种熟悉的味道，我想我是爱上这里，我累了，一直的行走让我迷失了自己，也许我会一直停留在这里，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来看看。”

　　这张之后，再也没有从另外的地方寄来的明星片，时间仿佛停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这个叫阿莹的女子，现在应该是在面积３万多平方公里位于非洲东南部的莱索托，而阿万，之所以每年去那里，也是因为她。

　　手一颤，明星片顺势滑落在地，她瘫坐在地上，无法抑制的悲伤起来。

　　所谓的秘密，往往都叫人不敢直视。
　　她的爱恋，她可怜的单相思，还未来得及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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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非洲东南部的莱索托，是一个国中之国，四面被群山所包围，永远只有2个季节--夏天和冬天。
　　9月，正是这个国家从冬天像夏天过度的时候。

　　亚洲男子背着背包，看起来风尘仆仆，他一路从南非辗转来到莱索托，尽管长途跋涉，却并不能磨灭他的热情。
　　他用当地的语言和每一个过路人问好，微笑温暖而灿烂，在那群黑色皮肤的人种里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阳光洒在奥兰治河流域，赤膊的孩子们在河岸边嬉戏，顺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男子抬头看太阳，那红色的天空之眼如何一团烈火般耀眼。
　　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望不尽的山头，他的目光突然温柔起来，仿佛看见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站在群山之颠，热情的叫唤着他。

　　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徒步朝那山头而去，沿着河流，他走的跳跃而欢快，于是山路在他脚下变的渺小起来，每一个脚印都踏的如此深刻，他的眼里前所未有的坚定，山顶，那遥远的山顶，仿佛也触手可及了。

　　太阳渐渐的落下，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爬上了顶峰，橘红的晚霞，洒落在每一个角落，照耀着每一寸土地。
　　他站在群山之颠，俯视莱索托的大地，起伏的群山，延绵的河流，广阔的平原，还有那天空中没有方向的飞鸟。

　　他微笑，一直微笑，喃喃的说，“阿莹，这就是你梦想的土地呢。”

　　晚霞洒在他的脸上，分明是那样柔和的光芒，却照的他眯起眼来。
　　他重重的眯起眼，感到一丝酸楚漫及眼眶，湿润润的感觉。
　　然后，便是那一滴清澈的眼泪，顺着他的眼眶，顺着他的脸旁滑落，无声的滴在脚下的泥土里。
　　他用手拭去眼泪，谁知却越拭越多，泪水从他纤细修长的手指缝隙里流出，他把整张脸埋藏在双手里，身子缓缓的向下，跪倒在这片纯洁的土地上。
　　呜咽的声音，在风中，在傍晚的莱索托，回荡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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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周末，阿万走后的一个礼拜。
　　阿安来到“黄色潜水艇”，她忘记后来自己是怎样在那些CD中找到这张MD盘片，在那混乱而仓皇思绪里，她几乎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乐队在拿到伴奏带之后，开始演出，还是那首《LOVE WILL KEEP US ALIVE》，听来却如此沉重。

　　阿安怔怔的坐在吧台前，她想起那些明星片，想起那个健康而充满生命力的女孩，她在莱索托，而此时的阿万也在那里，他们——应该很快乐吧。
　　那约定一年一会就像这歌的名字，是爱让他们生存，爱将他们联系。
　　而他们的世界，与她全然的没有关系。
　　她又想起阿万的话，爱一个人，就是不管她在什么地方，你始终能够感觉到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触摸，她微笑的温度，因为——她一直在你心里。
　　阿万的心里，始终有一个这样的女子，他爱莹爱的这般深刻，这份感情，怕是阿安一辈子也得不到的。

　　深深叹一口气，她对着艾军说，“老板，我要‘藏北之空’。”
　　艾军若有所思，问她道，“今天看起来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怎么回事？”

　　她的心里一动，想起艾军与阿万是多年的挚友，他——应该也是知道很多关于莹的事的吧。
　　咬住唇，轻轻的说，“艾军，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艾军温柔的笑，“我能不能不回答？”
　　她沉默，然后说，“可以。”
　　他笑意更深，“通常别人来问我的问题，总不是什么好问题，与其两难选择答与不答，不如在问出口之前，就先拒绝了。”
　　她用手托住下巴，缓缓道，“你是个聪明人，要是我有你一半聪明，我就该知道，在没有结果的事尚未发生之前就应该阻止它。”
　　艾军摇摇头，“别赞美我，我的聪明不过是世故而已，没有人天生就知道如何选择进退两难的事，总是面对了，矛盾了，挫败了，才知道下一次该如何做。”
　　她仔细的听着他的话，突然问道，“艾军，你恋爱过么？”
　　艾军侧头想了起来，末了，挂着笑容问她“如何是恋爱？”
　　她沉思，说，“就是想一个人想到心都痛了。”
　　他于是也沉思，然后摇摇头，“如果这是恋爱，我想我没有。但是——”他停顿。
　　阿安好奇的看着他。
　　他平静的说，“我结婚过。”
　　她愕然，“为何从未听你说过你的妻子？”
　　“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他依旧平静，缓慢的摇着手中的“藏北之空”，“因为了解而结婚，因为更深的了解而离婚。”
　　她更加茫然，反问他；“了解是什么？”
　　他轻笑，把酒杯递到她的面前，“这样的问题，身为导演的你不知道的话，我怎会知道？”
　　她接过酒杯，这一次，她深深的看着他，说道：“我想问的问题，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艾军叹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问题，可是何苦去知道呢？”
　　“因为我明白，若我不知道答案，我会后悔一辈子。”
　　他沉默，然后摸摸她的头，无奈道，“你是一个和他一样固执的人。”
　　她眯起眼，一阵心痛，眼泪似乎要滑落，吸吸鼻子，浮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她说，“那么，请你告诉我阿万的爱情。”

　　本章完。
　　我今天被老板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