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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阿万的爱情 ...

  •   “从哪儿开始说呢?”艾军的眼神突然迷蒙起来,似乎前尘往事就在眼前。
      阿安的心无法自制的狂跳起来,“就从最初的最初开始吧。”

      他沉思起来,缓缓道,“最初的最初,没有莹。“他想起阿安并不知道莹,于是补上一句,“莹,就是阿万爱着的那个女孩。”
      阿安笑着点头,这个名字,她在心中默默的念过无数遍,从艾军口中听到,也不是第一次。

      “阿万,老莫,还有我,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4,5岁开始,一直到14,5岁,一直就是我们三个在打打闹闹中度过。”
      她的眼前,浮现了这样一副画面:3个性格迥异的少年,在阳光明媚的青草地上骑着单车而过,在蜿蜒曲折的弄堂里彼此追逐,他们一起看街上的行人,一起讨论过古的女孩,单纯而快乐。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笑了,那些年少张狂的岁月里,阿万是否与现在一样温柔,莫桑白是否与现在一样冷漠,艾军是否与现在一样刚毅,这一切,都不得而知,只是,那时的岁月,一定很快乐很快乐。

      “然后,那一年的夏天,阿莹走进我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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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岁那年夏天的夜晚,街上到处弥散着炎热的气味,阿万穿着白衬衫坐下门口的梧桐树下乘凉,他随意的伸了一个懒腰,抬眼望见不远处那撞高楼的四楼,灯火通明。
      皱眉,下意识的逃避家庭,自从母亲发现父亲有了外遇开始,家中便不得安宁,每天晚上,本是一家人看电视的时间,却充斥着吵架声漫骂声,再也不复往日的幸福。吵了大约半年,父亲与母亲终于协议离婚,母亲拿着父亲的一半财产黯然神伤的离开这个城市,前往遥远的日本。
      然后,父亲再婚,今天便是后妻进门的日子。
      再婚不若头婚那样风光,草草的举行了仪式后,便算是进了自家的门。

      15岁的阿万,下意识里排斥着将要做自己新母亲的女人,尤其是听说那个女人还要带着一个女儿一同前来。
      父亲对他说,要同新来的姐姐好好相处。
      他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回答父亲说,谁是他姐姐。
      父亲也只好无奈的笑。

      艾军和莫桑白不知去了何处,要找他们时,却总是没有踪影。
      他伸长腿,在地上呈一个大字,今天,他避开了那个婚礼。

      夜晚的天空,黑蓝黑蓝的,只有月亮,却没有星星,他突然想起远在日本的母亲,不知她现在过的可好。

      风无声的吹过他的脸旁,他看见一双腿,一双小腿曲线相当健康而漂亮的腿停留在他的面前。

      “阿万。”那双腿在踢他的脚。
      阿万抬起眼,看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而健康,眼睛很大很大,笑的很灿烂的女孩,看起来大约`17,18岁的样子。
      “你是谁?”阿万怔怔看着他,他确信在他15岁的岁月里,从未见到过她。
      她笑的鼻子中间皱纹都出现了,故作神秘的说,“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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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莹是阿万的姐姐?”阿安瞪大眼睛。
      艾军点头,“确切的说,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竟然是这样的,阿安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她想起她毕业的作品——《如果我们二十年前相遇》,同样的是关于弟弟爱上姐姐的故事,结局像一杯冰冷的水,姐姐去世后,弟弟带着内疚带着思念浑浑噩噩的过了二十年。
      她不由的打了一冷颤,她猜中了这开头,却没料到这结果。
      “那么,他是如何爱上她的?”她喃喃问。
      “他如何能不爱她?”他低声说,“在青春年少的日子里,我们三人甚至都爱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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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阿莹穿着牛仔短裤,白色的体恤,及腰的长发飘散在风中。
      她像小鹿一样的奔跑,在她身后,是三个英俊的少年。
      白衣的少年,梦幻般的脸旁,美的就像一副画。
      黑衣的少年,如雕塑一样的轮廓线条,冷漠里带有一丝叛逆。
      蓝衣的少年,理着短短的平头,坚毅的眼神,有一股属于大自然的颜色。

      三个少年,跟随着少女奔跑,在那如梦如幻的岁月里,她带他们去了那些未知名的小镇,她永远走在最前端,他们跟随着她的步伐,听见她低沉而又温暖的歌声随着风的声音飘进他们耳中。

      原本属于他们三个的世界,因为这个少女的加入,而变的绚烂起来,那阳光的味道,那五光十色生命的乐章,在她走过的每一寸土地上,回荡,再回荡。

      他们爱他,然而,与其说是爱她,不若说是仰望,因为,一开始的她,就站在了他们永远触不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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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属于风的女子。”成年的艾军,站在吧台里,回忆起这段往事时,眼中满是迷离和梦幻。
      阿安用手托着下巴,目光穿过面前的酒杯,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那段日子里,我们迷恋她,跟随她,偷偷的瞒着家里去了许多周边的城市。”他说,“然而迷恋过后,我与老莫便渐渐的冷却下来,也许是因为我们发现在她的心里,我们永远只是弟弟,也许是因为,我们要比阿万来的现实的多。”

      她静静的听着他说。

      “惟独阿万,却一天比一天深陷下去,他看着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迷恋。阿莹从来就不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高中开始,她便逃课,抽烟喝酒,与地下乐队混在一起,她带阿万听摇滚,告诉阿万在世界的另一边的美国,60年代的美国是如何的纸醉金迷,她偷偷把手抄的艾伦金斯博格的诗歌送给阿万,像一个嬉皮士一样活在自己的乌托邦,可是这样的她又是如此的单纯善良。她的母亲与阿万的父亲都奈何不了她,有一次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笔钱,说是要开一个梦幻般的面包房,然后就有了‘玫瑰人生’。”

      “阿万可曾得到过她的爱?”她喃喃自语,年少的阿万如此一无反顾的爱着那个自由女孩,这样的爱一直持续到今天,可是,他又是否得到过那个女孩的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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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岁的时候,阿万考上本城的重点大学,阿莹却是一如既往的晃晃悠悠,一边打理着玫瑰人生,一边做着关于嬉皮士的梦。
      莫桑白考去了北京,上了全国最好的电影学院的导演系,同年,就有作品在国外的电影节上获奖。
      艾军没有继续上大学,与家里的兄长一起凑了笔钱,在城市的繁华地段开了家小酒吧——“黄色潜水艇”

      阿莹送阿万去学校,在漆黑的操场上,他鼓起勇气拉她的手,她没有推脱,紧紧的反握住他的,指甲几乎陷入他的手心。

      她说她害怕。
      他问她害怕什么。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眼睛在黑夜中清亮。

      那一晚,他们在操场上相拥而坐,直到天明,9月的朝霞橘红灿烂,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

      18岁的阿万与20岁的阿莹就这样开始了他们青涩的爱。
      只是,她的身份依旧是她他姐姐,父亲和母亲,谁也不知道。

      他们躲在家里,偷偷的看那些□□电影,碟片买了一张又一张,一边看一边想象着莫桑白有朝一日也许也能成为如此伟大的导演,想到这个,便怯笑不已。那些裸露却艺术的画面让他脸红,可她却一脸坦然。
      有时候,她会在他睡着时,轻轻的吻他,嘴唇柔软而湿润,他紧紧闭着眼,不敢告诉她,他已经醒来。

      这般的年少,这般的美好,十指紧扣的双手,不相信哪一天就会突然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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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呢?”阿安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个故事听到现在为止,依旧是如此美好,与她的毕业作品全然不同。
      “后来?”艾军的眼里是一瞬间的悲哀,“后来就是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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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漆黑的夜,20岁的阿万独自坐下宿舍里,周末,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回家,惟独他。
      家,他苦笑。
      父亲与后母知道了他与阿莹的事,战争突然就爆发起来。
      阿万,你怎么能这样,你们是姐弟呀!是姐弟呀!父亲几乎疯狂。
      后母躲在角落里哭。
      阿莹自始自终没有出现。

      然后阿万便逃到了学校。
      阿莹,她究竟在哪里呢。
      她是看起来如此开朗的女孩,可是只有他知道,真正的她,只是一个躲在这张阳光面具下的孤独的孩子。

      宿舍的窗在振动,他转头,看见玻璃窗外的夜色里,是阿莹笑的灿烂的脸。

      阿莹顺着水管,爬上三楼他的宿舍。

      他抱住她,他们在冬天的寒风里,疯狂接吻。

      就在那一夜,她告诉他,她将要离开这个城市。

      去哪里。

      她摇头,说,能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沉默。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他替她打理“玫瑰人生”。

      他忍着泪,不愿让她看见他流泪。

      阿万甚至不敢提出要与她一道离开,他知道他没有她的勇气,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年,没有她的自由,没有她的洒脱,所以他注定只能永远待在这个被钢筋水泥所包围的都市里。

      那一夜,他们暗夜吻别,他从此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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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莹22岁离开这个城市,从此就开始了她漂泊的旅程。”艾军说,“其实她原本就是不能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待下去的人,她太自由,没有人能阻止她流浪的脚步,她永远走在我们生命的前端。这些年,她周游世界,尼泊尔,马尔代夫,欧洲,南美,非洲,每一寸土地都留有她的脚印。”

      “可是,她最终选择留在了莱索托不是么?”阿安说,“她最终还是累了,还是需要找一个地方长久的停留,而阿万,每年去莱索托看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让她长久的停留,即使累了,也只是暂时的休缓罢了。”艾军悠悠说。

      “但这些年她的确一直在莱索托不是么?”

      艾军直直看着她,突然说,“阿安,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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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索托的夜,被风吹过的平原和高地,秃鹰在空中盘旋,山顶上一片荒芜。

      白衣男子裹紧外套,这里的夜晚与白天温差太大,他感到一丝寒冷,于是从包中掏出火机。

      打火机在瞬间被点燃,照亮那一片黑暗,男子的脸在这一小团光明里显得如此凄凉而悲哀。

      顺着火光,他轻抚伫立在脚下的那块石碑,擦去覆盖在那之上一年的风尘。

      石碑上,清晰的刻着六个字——挚爱阿莹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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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莹是一个不会在任何地方长久停留的女子,能阻止她流浪的脚步的,只有——死亡。”艾军平静的说。

      阿安的手一颤,眼中满是震惊。

      在这一刻,她听见艾军说——2000年的九月,阿莹在莱索托攀山途中遇难,尸骨无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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