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路望海》昭葟

9、第 9 章

　　周夫人在周嘉兴和周父吵架后的第三天来看他，顺便带来名片，上面赫然写着电话号码和熟人名字，周嘉兴拿起看了看知道周夫人又要过他手购置房产便觉得好笑。

　　周父对自己儿女十分慷慨，对自己夫人却管的很严，甚至有时候还会控制银行卡，所以周夫人买给周蜜的第一套房就是从周嘉兴手上过，那时周父说女儿尚未成年，送房太铺张。
　　周嘉兴在石澳给周蜜买了房子，过户那日周蜜开心地揽着他的手臂撒娇，但如今她不怎么去，因为后来又送她游艇和泊位，还有浅水湾的房子，她同朋友打打高尔夫，哪里想得起石澳这套房。

　　周嘉兴便问：“石澳嗰套房要出手咩？正好有朋友要。”
　　周夫人坐在沙发上脸一阵红一阵白，周嘉兴也懒得管，他去给周夫人接水，正端着杯子往回走就发现周夫人拿着一张纸条在看。
　　周嘉兴忽然想起那日徐书贤写下的欠条他都没收，摆在桌上自然叫人看去。

　　周夫人抬起头问周嘉兴这是什么，后者一把抢走叠起放进包里，指着放在她身前的杯子说：“饮水啊。”

　　周夫人咄咄逼人，仿佛抓到了什么通奸的证据问周嘉兴怎么回事，周嘉兴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小钱而已，少管。”

　　周夫人提高声音道：“果个女，跟你系乜关系？你系唔系同佢拍拖？”
　　周嘉兴冷笑道：“佢有名字。”
　　周夫人指着他放纸条的位置说：“你唔中意汤家灿，中意呢个北姑边点？同你借钱？”
　　周嘉兴站远了一些，神色间开始不耐烦起来：“跟你也唔紧要，你要冇事就走，我中意安静。”

　　周夫人抬高下巴道：“屋嘅事情你做得好，我可以唔告诉你老豆。”
　　说来说去，还是扯到房，周嘉兴不好发作，却也不想给什么好脸色，只是低低地说了句：“你每次揾我老豆像上京告御状，所以佢才在外面揾人玩，回家也唔想睇你，你就抱着你嘅嗰点嘢过日子，大哥唔想管，周蜜压根不睬你，呢个家也就只有我还听你嘅话。”

　　“啪！”
　　周嘉兴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重重一个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让整个屋都听得到，连劳工都往边躲，周嘉兴的脸迅速红肿发烫，他甚至不用看周夫人都知道她的表情。
　　周嘉兴习惯了突如其来的暴怒和恼羞成怒后的殴打，扭过头来脸色阴沉地同自己生身母亲讲：“我唔惊我老豆，只有你才惊佢，然后揾我撒气，下次再想撒气咪揾我，中银中环求其揾个地方跳了，保准第二天全港都知呢个大新闻。”

　　周夫人听他这么说，嘴唇颤抖地讲不出话来，她指着周嘉兴，涂脂抹粉的脸都看出点窘迫来，最后留下一句：“我系绝对唔会同意你和佢嘅！”就走，周嘉兴等她走了，把门一摔，给徐书贤打电话。
　　他送徐书贤的新手机她还用不习惯，call机号码也都是写在纸上揉得皱皱巴巴，电话很快通了，徐书贤听见周嘉兴语气烦躁让她来太平半山找自己，随后不说是什么事就挂了电话。
　　徐书贤跟林绍文说了sorry，拿起包往外赶，好在林绍文这里也没什么事。

　　周嘉兴无聊地打开电视，看到那天在片场同徐书贤合照的男星的镜头，后来他同何良治说要多多给他机会，估计那人还以为是幸运女神终于来到了他头顶。

　　电话又响起，他以为是周父来兴师问罪，或者是大哥苦口婆心，结果只是徐书贤罢了，电话通后徐书贤说白加道进不来，周嘉兴这才去接人，两个保安正站在徐书贤身前问话，见她身材瘦小，长相普通，如何都不信她是周公子的新女友，谁知周嘉兴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两人这才相信女友确有其人，赶紧问需不需要留下信息，免得下次又被耽误。
　　周嘉兴让徐书贤去，自己坐在那里等，办好资料后出来在保安注视下离去。

　　到了家里徐书贤看见桌子上放着的水杯就知道又有人来过，她收拾了所有的狼藉才发现周嘉兴一边脸有些红肿。
　　她取来药箱给周嘉兴上药，男人端坐在沙发上不动，结束后徐书贤说：“你少和家里人置气，能忍让就别呈口舌之快。”
　　周嘉兴道：“你不能让一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男人不为自己辩解两句吧？”说完亲了徐书贤一下说：“我好饿，想吃你做的菜。”
　　徐书贤叹气道：“我是你的保姆吗？”
　　周嘉兴没想过这件事，但在家里如果劳工不做，都是周夫人做，在周嘉兴眼里，似乎这是应该做的事，徐书贤这么说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于是站起来说：“那我给你打打下手好不好？”

　　徐书贤摇摇头说：“我可以教你做菜，只给你演示这一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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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吃完饭周嘉兴问她还有别的事要做吗？得到否定答案后，周嘉兴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说：“让我亲一下。”
　　徐书贤羞涩却没躲开，周嘉兴凑过去吻她。
　　他吻技很好，徐书贤就有些太青涩了，周嘉兴在分离的间隙轻轻喘息着说：“用鼻子呼吸。”
　　他声音低哑，又低头去吻她，很快便难解难分，整间屋子迅速升温，不止屋子，徐书贤的脸也红透了。

　　周嘉兴双臂环绕在她腰间，亲呢地蹭着她头发说：“你好瘦，我的胳膊都绕你腰一圈。”，她是好瘦，不止他一个说她营养不良，矮矮小小，随便一个人都能桎梏住她，徐书贤的身体连细小绒毛接触都能感受到如过电，周嘉兴向下的手也被徐书贤一把抓住，停在安全地带，她用细小颤抖的声音阻止他：“不要。”
　　周嘉兴不解，徐书贤继续道：“结婚之后......”

　　周嘉兴这才了然，他开玩笑：“好traditional。”手臂也微微松开她，徐书贤双脚触地后才发现双腿已经软了，站都站不稳，又被周嘉兴扶住，高度正好在他腿边。
　　周嘉兴确实兴奋，但被徐书贤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自然也没了想法，今日多是扫兴的事，何妨再多添一件。不过他向来自诩尊重女生，自然不会强迫，最后还是走向浴室。徐书贤不懂，问他怎么了，他对女孩的纯真哭笑不得，道：“我自己动手。”

　　徐书贤脸皮薄，第一次谈恋爱自然是对亲密接触很胆怯，周嘉兴从浴室出来后她就一直红着脸，倒惹得周嘉兴哭笑不得，他坐下来捏捏徐书贤的脸问她能不能留宿自己这里。
　　本来要回去照顾徐宝珍的她突然犹豫，家中她已经熬好了药，一切都好，所以她点了点头。
　　晚上周嘉兴带徐书贤去逛街买了些东西，顺便问她家里有什么需要的。

　　谁料第二天早上回去的时候徐宝珍坐在门口等她，见她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徐书贤慌了，蹲下来和徐宝珍平视问：“妈，怎么了？”
　　徐宝珍眼眶红红，鼻子也瓮声瓮气的，她说：“如果你不想回来，可以不回来。”
　　她要站起身，忽然一个虚晃，身子不稳往后倒去，徐书贤眼疾手快上去扶她，才防止她摔倒，徐宝珍本就身体不好，徐书贤抓住她的时候才发现她脸色惨白，浑身都是冷汗，眼睛里也都是血丝。
　　“你怎么了？”徐书贤着急地问。
　　徐宝珍小声嘟囔：“等你，就没睡着，一直坐着。”

　　徐书贤心头一紧，她不知道徐宝珍会做到这种地步，一时间又愧疚又难过，语气也重了些：“我不回来一定有事，你先睡好不好！”
　　徐宝珍心里本就交织着忧心和烦躁，见徐书贤态度不好，更是焦虑，道：“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我二十四岁了啊！我又不会丢！”徐书贤觉得不可思议，她第一次察觉到徐宝珍的管束欲望是这么的强烈，像掐着脖子说我爱你。

　　徐宝珍甩开她的胳膊说：“既然这样！那你就不要回来了啊！”
　　“楼上阿秀跟我说昨晚看到你跟人逛街！那个男的是谁！还有那天送你回家的男人又是谁！你不愿意跟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二十四岁了，我管不住你了，反正我也快死了，你跟什么男人在一起也不用给我说了！”
　　徐宝珍自从得病后很少高声说话，何况唐楼的隔音效果太差了，有人开始在过道看。

　　徐书贤感觉无地自容，低着头想逃离这里，她不想告诉徐宝珍，是因为知道徐宝珍会怎么说，但不告诉她，港岛这么小，总会遇到。
　　“你不就是想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吗？”徐书贤抬起头同徐宝珍对视，目光坚定地说：“他是周家的二儿子，周嘉兴，我的男朋友。”

　　彼时周嘉兴正在同朋友喝酒唱歌，何良治教了几个唱功不错的小明星来玩，周嘉兴兴致缺缺，端着酒杯不离手，何良治凑过去问他有什么烦心事，周嘉兴只是摇摇头。
　　太多了，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奇怪的点在于，如今觉得糟糕和学生时代写不完paper赶不完due的大难临头如坠深渊不同，现在的糟糕就好像掉进泥潭，一点一点缓慢而无法逃离地吞噬你。

　　周嘉兴把手臂搭上沙发，问何良治怎么麦绍宇没来，何良治揽着靓女亲了一口说：“佢？佢飞机好像今早才抵港吧？”
　　“佢组嘅局，他人唔嚟，fantastic”周嘉兴无奈地笑，这个房间里都是全港的富人圈子的少爷公主，而做东的人是通讯大王麦文棠的长子麦绍宇。
　　为了庆祝他从美国追回自己的伴侣。
　　同性伴侣。

　　大家也都不奇怪，麦绍宇从小男女不近，时人以为他要孤独终老同工作作伴，结果突然宣布出柜。
　　周嘉兴那时还在LSE读书，看着这位学长只身飞往美国，不禁同人感叹两声，谁料港岛小，最终还是拿到入场券。

　　周嘉兴作为一个有女友的人，身边的座位自然是没人敢坐，但凡有人来，何良治都会提高声音提醒，一来二去，也没人再往他身边凑。
　　时针慢慢走，周嘉兴已躲在角落喝掉几杯加冰威士忌，低头看时间时，大门打开，随着突然提高的喧闹声和叫着麦绍宇名字的起哄声里，他看见视线里停下一双暗红色的高跟鞋，鞋尖朝着自己，和伸出的手上指甲的颜色很般配。
　　他顺着往上看去，修长而白皙的腿藏在红丝绒的包臀长裙里，上面就靠两条细细的吊带挂着，走过锁骨处有晶莹闪亮的碎钻项链，白色的短毛外套搭在手臂间，露出香肩裸背来，流苏耳钉和红唇衬得黑发更像锦缎，微卷刚过肩。

　　身前站着的女人微微朝他的方向前倾，双眼眼波流转，看着周嘉兴，嘴唇轻启语气却有十分的熟悉，他听见面前的女人用软糯却不失妩媚的粤语说：“你好，我系汤家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