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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出马仙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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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七月,又名鬼月,阴月,不宜走夜路,不宜搬家搬物,不宜动土。
农历七月十五,又名,鬼节。众多鬼魂从阴间鬼道进入阳间,探亲访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也有家中长辈,前往阳间,像小辈讨要生活供奉,可暂时在阳间逗留月余。
今日,正是七月十五,月亮圆圆,亮的出奇。黄鹂随黄天彪盘坐在屋顶,看向圆月,月亮虽圆,却白的诡异。安静的小村庄早已家家关灯闭户。
夜间的灯光,也是最会吸引鬼物前去探查。所以,七月,大家最好早些关灯睡觉,十一点到五点,是鬼物活动最频繁的时间段。
只盘膝坐了一会儿,黄鹂就察觉到身后传来阵阵冷气,睁眼回头,差点吓的一头栽倒在地,好在拽了黄天彪一把,稳了下心神。
“我的妈呀,那些都是啥?”黄鹂指着屋后小道上,一群年轻或者年老的人,一齐从大河堆的坡上下来,有些腿快的,都进了村子。
那些人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多穿着长袍麻衣,像是清朝时期人,男人多骨瘦如柴,走路一颠一颠,妇人多是肥胖缩肩,麻衣下的小脚一隐一现。
月光下,那群人,身上黑雾弥漫,一看就是怨气十足,不是善亡。
仲四海道:“淹死鬼,上岸了,最近不能下河,下河即死!”
黄鹂听完,便发现,那群人的衣角,鞋下,都有着水印,不是淹死鬼,还能是啥!
“他们怎么到我们村了?我们村不会有事吧?”黄鹂心中焦急,这些鬼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要是对他们村有兴趣,怕是难讨的好处!
仲四海看了黄鹂一眼,唇角轻扬,道:“借到而已,不用担心。”
黄天彪也道:“莫怕,阴七月,这些东西,想回家呢。”
黄鹂点头,看向从河堆口陆续爬出的人,心中忐忑。问道:“他们会不会伤人?”
仲四海道:“若是有人夜间碰到,丢了魂,是轻的。”
丢了魂是轻的,那丢了命也是正常的?黄鹂怔愣,心中想到,母亲也曾叮嘱过她,七月不走夜路,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带你去看看?今夜,可是热闹的。”仲四海笑的一脸风轻云淡。黄鹂发现,这个悲王仲四海,倒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黄天彪怒道:“她那能去看,老实去睡觉!”
随着黄天彪话落,黄鹂整个身子便被黄天彪甩到屋下,卧室中的身体,猛然一抽,惊醒过来,发觉自己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天亮。
黄鹂洗漱好,照例点了香,拜了拜。
自家爹妈下地去了,大锅中烧的玉米糊糊稀饭,热的潮牌,和炒的鱼。父母起的很早,往往五六点钟就醒了,她多是八点钟起床。洗漱吃完饭,就得九点多钟,父母等到十一点钟,会回家休息两三个小时,两三点钟后,就去下地,母亲五六点钟就会回来做饭,父亲七点多钟就回来吃饭,这二十多年,基本如此。
母亲和父亲是典型的农村人,勤劳善良,却不被生活善待。她们不知道,城里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就抵得上他们一年的收成,黄鹂想,就算父母知道了,也会觉得,这是应该的,城里的人们,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能拿高工资,是她们应得的,而他们,没有用功读书,就得吃生活的苦,所以,他们努力让孩子读书,努力让孩子在城里买房,站稳脚根,希望孩子成为城里人,那样,他们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母亲节俭,却也大方,上大学时候,每个月四百块的生活费,她却怕她不够吃不够花,总是会多打一两百块给她。就算她打工后,母亲也会打电话问候她。当时不觉得,现在才发觉,母亲对她的爱,早已超过了她以为的。
太阳越来越热,等到十一点钟,父母就扛着锄头回来了。
黄鹂出了卧室,看到自家爹妈满头大汗,后背湿透,赶忙打了盆井水,端到堂屋给他们洗手洗脸。
“三丫,我跟你说,这几天不能下河玩,今儿早上,有个男娃子,被淹死了,还没捞上来呢!”黄鹂娘搓着手上的泥土草汁,叮嘱黄鹂。
“唉!咱们这村子,每年都要淹死几个孩子!真是出了鬼了!”黄鹂爸恨恨道,自家有两个孩子都是被淹死的,这让他对那些被淹死的孩子,格外同情。
黄鹂道:“昨儿我还看到好多淹死鬼从后大堆爬出来的,这个月可不能下河,下河就得淹死!”
黄鹂爹妈面面相觑,虽然知道自家闺女是个有能耐的,可现在这么一听,还是觉得自家闺女像是脑子有点不正常。
“三丫儿,你能去大河堆把那娃子喊出来不?那娃子在水里躺着也太可怜了。”黄鹂爸问黄鹂。
黄鹂点头,道:“能是能,就是得请教下仙家,我去上个香问问。”
说完,黄鹂起身,朝着堂屋走去,黄鹂爸妈也是起身跟上,都是一个村的,能帮忙,还是帮帮的好。
黄鹂点燃十五根香,心中念叨:“请跑马黄小虎通知坐堂堂主悲王仲四海前来议事。”
自供桌底蹿出一缕白烟,直奔悲王仲四海瓷像中。
不一会儿,两道白烟一前一后来到供桌前,一道粗壮的白烟化作悲王仲四海,一道细烟钻到供桌底,不见踪影。
“何事?”悲王仲四海依旧言简意赅。
黄鹂鞠了一躬,谦逊道:“仲叔,村里有个孩童溺水,身躯被困水中,可有法子捞出,让其家人安葬?”
悲王仲四海点头,化作一团白雾,进入黄鹂身躯中。
黄鹂只觉得身躯一凉,活动了下身体,发现并没异样,四处张望时,脑海中传出仲四海的声音。
(走吧。)
堂屋口,黄鹂爹妈趴在门边,看到黄鹂出了堂屋口,忙问:“行不行?”
黄鹂点头,道:“行,咱们现在就去,还是和孩子家里人说声?”
黄鹂爸说:“不用,人都在河边。早上八点钟就开始捞人的,现在还没捞出来呢?就是张柱家的小石头,小石头他妈还在那里哭呢。”
“那咱们现在就去。”黄鹂点头,跟着自家爹妈出了门。
村子离大河堆近百米,小跑到一半路,就听到大河那边传来呜呜咽咽的啼哭声。等爬到河堤上,才发现,河边围满了人,最少有三十人。
整个村子不过上百口人,除了外出打工的,也不过几十人守着村子,这里就三十多人,怕是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了。
黄鹂爸妈带着黄鹂走到河边,黄鹂爸对着一位年约六十岁的老者嘀咕了句,那老者狐疑的看着黄鹂,点了点头。黄鹂记得,那个老头子是村里的村长。很有威望,家里有个大事小情,都请他做主。
黄鹂爸回到黄鹂身边,问:“三丫,那孩子在那儿呢?”
黄鹂打量着眼前百米宽的大河,发现河道左侧十米处,离岸边三米的地方,一道黑气隐隐绰绰,并不明朗。脑海中仲四海的声音响起。
“需属蛇人下水,那孩子属羊,被水鬼拿住了,属虎人避让,就可捞出。”
黄鹂对自家父亲道:“爹,那孩子属羊,在场属虎的人得避让,需要属蛇的人下水去捞,才能捞出来。”
黄鹂爹点头,将话和村长说道。村长点头,走到黄鹂身边,大声道:“大家谁属虎啊?”
村长虽然年到花甲,但声音洪亮,自有一番气势。
村民中有三人站了出来,一名中年入,两名半大小子。
村长道:“快回家,不许再看了!”
三人一怔,本以为有啥好事,那想是让自己滚蛋,虽然不开心,但村长的话很有威慑力,被自家大人推搡着离开。
等三人下了坡,村长又道:“谁属蛇?”
这次是一位干瘦的壮年人,约莫三十岁,干瘦修长。
村长看向黄鹂,眼神中带着询问。
黄鹂点头,沿着河道左侧,走了十米,指着前面道:“三米远的水下。”
村长和大家一直跟着她,听到这话,村长让那名中年人下水去捞,只三米距离,下水走了几步就到,水才到腰间,那汉子低头去摸,只一摸,他就吓的一哆嗦,拽着什么东西,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岸上。
等那汉子到了岸边,就看到,他的手上,拽着一个双手双脚朝天的孩童。
孩童不过六七岁,双手双脚已经僵硬,脸色青灰,双眸圆睁。孩子家人一看孩子上了岸,顿时嚎啕大哭,那汉子松开拽着孩子的手,亦是瘫软在地,歇了会儿,便爬到村长脚边,抹着脸上的汗水。
黄鹂亦是不忍再看,拉着自家娘,朝着家去。
黄鹂娘面上挂着泪珠,她的儿子,也是在这么大的时候,被水淹死的。此情此景,和她当年的经历,何其相似。唉!都是命!
一路上,两人无话。
进了家门,黄鹂走到堂屋,跪坐在蒲团上,将悲王仲四海送入瓷像内,拜了三拜,这才离开。
此时已经正午,太阳正热,黄鹂和自家娘坐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到刚刚那个孩子,便聊到孩子该怎么埋葬。
黄鹂娘道:“这些没长成的孩子要是夭了,多是讨债的,乡下人都叫讨债鬼,这些讨债鬼讨完了债,就回去了,为了防止这些讨债鬼再来,就将这些死了的孩子,用草席裹了,捆好,扔在没人过的干沟里,等烂了,或者被狗吃了,这讨债鬼,以后也就不敢来了。”
黄鹂拧着眉头不敢相信,这没成年的孩子,死了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那她的三姐,大姐,小弟?也是这样草草了事了?
黄鹂娘长叹口气,皱着眉说:“唉,那条大河,自从扒河后,就再没安生过,三十年了,淹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都是些孩子!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黄鹂知道,这是自家娘又想起小弟了。
她还记得,妈妈和爸爸,最喜欢小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