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切原]小狗》佑纪

5、04.第四章

　　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从第二天开始，柊原惠子冷落了切原赤也。这对于切原赤也是非常莫名其妙且毫不公平的，他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无从推测她的心情变化；更何况切原赤也本就不需要对柊原惠子的心情负责。她只是……

　　她只是不想被放弃。

　　这个念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像奈良的小鹿大口吃掉手上饼干那样有些粗暴地吞食掉柊原惠子的其他想法，但小鹿在吃完饼干后，便用它坚硬的角亲昵地蹭蹭柊原惠子的手背离开，她的念头长久地缠绵地围绕她，仿佛日夜交替永不终结一样的没有尽头。

　　柊原惠子的脑袋被一个球体打中。她看过去，一颗明黄色的网球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着。然后切原赤也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哟。”

　　她没理他，切原赤也便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摊开身体地靠在长椅的椅背上，胳膊和腿都轻轻地碰到柊原惠子的身体。他毫不在意，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柊原惠子对自己的冷淡，说：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喂小鹿？啊，该不会是想一个人独占这么多小鹿，太狡猾了吧。”

　　“除了你不会有人这么想啦。”她向前倾身，用双手撑着脸，略微蜷曲地坐在长椅上，避开和切原赤也的身体接触，也避免被他察觉自己的表情变化。“你怎么回事？不和他们一起玩，偷跑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本小爷心细如发！发现我们的班长大人不在，所以自告奋勇来找你一起去吃饭。”切原赤也得意洋洋地说，“其实是之前在全国大赛认识的朋友，财前，他是大阪的。昨天我发的推特说到了奈良被他看到了，就邀请我今天自由活动的时候去大阪找他吃饭。哼哼，我的人缘可是很好的。”

　　柊原惠子有些不理解地问：“所以呢？你就把全班同学都带上了吗？”

　　“哈？怎么可能。我只问他能不能多带一个人过去。”

　　“哦，害怕你自己过去会被欺负。”

　　柊原惠子这样嘲笑他，他立刻张牙舞爪地为自己辩驳。“怎么可能？谁能欺负得了我？”然后又补充，“除了惠子。”

　　这可真是。

　　柊原惠子终于抬起头看他，切原赤也的头发看起来比昨天更乱更蓬，好像被人为地抓乱，不知道是遇到了烦心事还是单纯觉得这样会更帅——应该是后者，毕竟是赤也。他的表情坦率又放松，这一直是让柊原惠子羡慕又向往的表情，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情和想法，毫无负担，从不害怕被误解，也不在意会被随手搁置。

　　切原赤也冲她笑了一下，有些茫然的委屈，有些信赖的亲昵。他干脆地说：“惠子这几天都不理我，我说什么都不理我。昨天我想和你说晚安，惠子也不出来找我。最后还是风花告诉我，说你已经睡下了。别欺负我嘛，惠子。”他轻轻地说。

　　柊原惠子的心脏轻轻地被撞了一下，她呆愣地注视着切原赤也。她始终不知道切原赤也为什么能这样不设防备地说出这句话，将自己的城门打开，将要害袒露在他人面前。他是不害怕会被对方伤害吗，还是有自信面对一切伤害？但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足够灼热，让柊原惠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是吃惊半是震撼地看着切原赤也，陷入难以言喻的沉默之中。

　　在他们背后，太阳一点一点地升高，奈良的风拂过逐渐转黄转红的树叶，哗啦哗啦的。切原赤也抬手揉了揉头发，他的脸上一闪而过某种烦闷的情绪，然后他站起来，笑着朝柊原惠子伸出手：

　　“走吧？”

　　她摇了摇头。

　　切原赤也望着她，绿色的眼睛泛出湖水一般的光泽。“你害怕陌生人吗？”他问，表情固执又认真，“还是不想和我一起去？”

　　“……”

　　切原赤也将她的沉默理解为后者，却用前者回应她的沉默：“其实没什么，惠子。那个家伙还挺好相处的。嘛，但你害怕的话也没办法，我会带一些好吃的回来给你！放凉了味道没那么好也不能怪我，听到了吗——”

　　她笑了笑，看着切原赤也双手插兜，走向风来自的地方。

　　但切原赤也远没有他表现得那么潇洒，他的心情像他的头发一样乱蓬蓬地交缠到一块，在电车嘎吱嘎吱的声音中像气球一样越来越庞大，最后轻轻的“砰”的一声，只惊动他一人也只刺痛他一人地炸裂。切原赤也总会在电车睡过头，慢悠悠地来到陌生站点又坐回他的起始站；他总是觉得坐车的过程很无聊，难以理解窗外流动的风景和模糊的人语的吸引力，他喜欢一切明朗的、直露的东西，但他终究也会被黏糊糊的心事困扰。

　　财前光来车站接他。这几年他在隔壁学校的前辈不二周助的推荐下，将拍照工具从手机换成一台专门的相机。他把手机夹在脑袋和肩膀之间，用镜头寻找切原赤也的身影。“啊，我看到你了。”他在电话里对切原赤也说，同时眼疾手快地按下快门。“怎么回事，切原？我请你吃饭，怎么还撇着嘴？说起来，你要带来一起吃饭的那个女生呢？”

　　“哦，她不来。”

　　“你的魅力也没你说的那么高啊。”

　　切原赤也撇了撇嘴，无法反驳。

　　财前光是与柊原惠子完全不同的朋友。他们在各自国一那年的全国大赛上，有过遥远的一面之缘；但真正熟起来是在国二参加U-17的训练。他们和冰帝的日吉若在同一间宿舍，日吉若喜欢怪谈，财前光听他讲怪谈当做更新博客的素材，切原赤也对这些灵异故事向来是又害怕又兴奋，从手指缝里看他们俩一唱一和地讲完几个鬼故事，另一个舍友海堂薰早已溜之大吉。切原赤也免不了也成为财前光更新博客的素材，他得意洋洋地让财前光把自己写得帅点更帅点，最后两个人在交流博客的过程中关系变得越来越好，从U-17离开后也不时电话联系。

　　财前光是距离更远的、时间更短的、共同兴趣点更明确的朋友，所以他们偶尔打电话，聊聊网球，聊聊博客，聊聊共同认识的前辈和朋友，吐槽彼此的生活，约定改天再比一场。所以他和财前光的交往与和柊原惠子的交往完全不同，他和柊原惠子每天都会在学校见面，每天都会打电话，说网球也说物理，说路上的行人也说海对面的行云；他们之间的交往模糊又广泛，他们拥有两个重叠成一个的世界。也许切原赤也也在某几个瞬间意识到，柊原惠子和财前光的不同在别的地方，更本质的地方。他说不上来，却直觉地感受到。

　　他在吃饭的时候把柊原惠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财前光，百思不得其解地。切原赤也的委屈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电车迅疾无声的行驶中飞快地消失无踪。“女孩子太奇怪了。”他下定结论。

　　“嘛，这就是所谓的少女心啊！”四天宝寺的金色小春突然从桌子边冒出来，动作幅度大得夸张，向切原赤也夸夸其谈自己的少女心得。

　　切原赤也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吐槽金色小春根本没有少女心得，还是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财前光说：“地球是圆的。”

　　“这我知道啊。”

　　“所以我们总会相遇。”

　　“……”切原赤也犹豫地说，“呃，这句台词怪恶心的，你对我说。”

　　金色小春鼓掌：“十分！立海大的小同学也学会吐槽了嘛！很值得表扬！当～然～啦！最值得表扬的是我们迷人的财～前～同～学学会搞笑了！”

　　财前光问：“前辈，能不能不要每句话都加个波浪号？怪恶心的。”

　　什么嘛，你怎么不懂这是搞笑的精华？金色小春吵吵闹闹地在财前光旁边坐下，顺手拉出来其他几个四天宝寺的前辈，分别地坐在财前光和切原赤也的旁边。他们以为财前光今天是来和神秘女友约会，所以闲着也是闲着的几个前辈过来为他的约会保驾护航；谁知道跟了一路，才终于确定那个“神秘女友”是立海大的切原赤也，而且听起来切原赤也才是有神秘女友的那一个。

　　财前光满脸无语。忍足谦也立刻笑得很大声：“是不是我们抢先把你想吐的槽吐了？哈哈哈哈浪速之星可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

　　“分手也比别人更快吗？”

　　“……这是违规！”

　　“是违规吗？可是很好笑啊！”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靠在一起笑。

　　最后白石藏之介关心起切原赤也的心事：“那个惠子，要不要和我讲一讲？我还挺经常协调小春和裕次的关系呢。”

　　“惠子是小春还是裕次前辈？”切原赤也问。

　　白石藏之介觉得切原赤也是真的没有想明白，所以他说：“不要在意那个。你说你们之前关系还是好好的，突然就变淡了。那天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