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人鱼的报恩》普里普尔

7、红珊瑚

　　深夜，一只周身洁白的雪鸮飞掠海面。海上，一艘船舶紧紧追随，主桅杆悬挂的雄狮旗猎猎作响。
　　砗磲号的舵手被命令以这只雪白鹰鸟的方向掌舵，下令的男人此刻立在船头，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正是艾伦.维尔，砗磲号的船长，墨洛温商队的管事。
　　两天前，他们与红珊瑚号失去了联系，跟船的雪鸮飞返城堡，却带着空信，艾伦随即决定驾船出海，循着雪鸮复盘红珊瑚号失联前的航线。
　　经验丰富的舵手很快发现，雪鸮不再拍动翅膀，减速翱翔后，忽然开始在空中不停盘旋。船速太快，如箭般冲出，舵手和船员们配合默契将船掉头，驶回雪鸮盘旋之地。艾伦大声命令道，“收起船帆！下锚！”
　　船员们一边动作麻利地执行命令，一边向海面观望，寻找着红珊瑚号的踪影。
　　艾伦走进船舱。油灯下，一副巨大的航海图在桌上摊开，黝黑的年轻船副不时看向指南针和沙漏，粗糙的手指握着炭笔在航海图上快速标画。见艾伦走进来，急忙唤他来看。
　　“维尔船长，红珊瑚号偏离了既定航线！她本应继续向南行驶，但突然向东急转，行驶了2海里！”
　　艾伦俯身端详海图，苍白的指尖沿着红珊瑚航线继续向前，顿了顿，最后落在“皇冠岛”点了点。
　　“她想上岸！”
　　这是距离红珊瑚号航道最近的岛屿，据此地3海里，其他海岛比它远出几倍，如果红珊瑚号想上岸，皇冠岛无疑是她的最佳选择。
　　船副心下一惊，红珊瑚号号体量小、吃水浅、专用于中短途商运，根本无需上岸补给。他首先想到船损，又马上推翻，她不可能在船损后航行2海里。随后想到，在他当水手的十年间，听说过不少海上传说，可他一次都没有遇到，他也不愿意相信红珊瑚号遭遇传说中可怕的东西。
　　正想着，雪鸮穿窗而入，准确地落在了船长的肩头。
　　船副疑惑道：“它迷失方向了？这里离皇冠岛不足3海里，它为何不继续带路？”
　　艾伦抚了抚它。每一只雪鸮都由北境的凡兰蒂殿下亲自挑选，经过长时间驯化和训练，适应变化无常的气候，他肩上这一只，专长定位与追踪，再复杂的路线、再恶劣的气候也走过，不可能迷路。所以，它盘旋于此很可能意味着......
　　“红珊瑚号就在这里，或者说……”艾伦看着四周空荡的海面“她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
　　“您是说她没上岸，就这么凭空消失在海上了？”
　　“她不可能凭空消失”，艾伦无意识地踱了踱，“如果我没猜错，她现在就在我们正下方…她被拖入海底了。”
　　艾伦伸手敲了敲海图，“给主人报告位置，其他的先不要多说。”
　　“是！”船副朗声答道。
　　雪鸮“呼”地低叫了一声，蹭了蹭他的脸颊，飞到船副手边。
　　艾伦推开舱门疾步走上甲板，向船员吩咐下去。很快，船员寻来重物牢牢地捆在粗绳一端，另一端紧紧拴在桅杆上，几人合力抬起重物向海里一抛，随着它在海中急速下坠，甲板上剩下的绳子越来越短，突然猛地崩紧了，船员们知道重物已坠到海底，他们迅速丈量了剩下的绳长，推算海水深度约90英尺。
　　与此同时，雪鸮从船舱中敏捷地飞出，展翅向东南方飞去，很快便消失在夜空中。
　　艾伦要来绳索，几下脱掉上衣，只剩一件棉布内衫，绳索一头绑在腰间，另一头仍由船员牢牢地绑在中心桅杆上。传完信来寻他的船副心下一惊，刚要开口劝阻，被他抬手阻止了。
　　“好在海底不深，我先下去探探。”
　　他将身上的沙漏抛给船副，交代道：
　　“一沙漏后拉绳索，如果我没回来，不必等我，立即返航。”
　　“万一遇到攻击，不论对方是什么，直接开火。”
　　“我不在，船上的指挥权由你全权行使！”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怎么做，你一直做得很好！”
　　这番鼓励与重托让船副回忆起砗磲号曾经的艰险与胜利，仿佛点燃了心中斗志，他激动答道，“遵命！”
　　艾伦见他神色不再沉重彷徨，赞许地点点头，矫健地几步攀上船舷，纵身一跃，潜入海中。
　　船员无一不紧张地盯着海面和绳索，有些已开始跪地祈祷。他们大多都是老水手，在砗磲号服役多年，同这位勇敢无畏、受人敬爱的船长很熟悉，心系船长安危的同时，也对这趟航行的未知之数心怀恐惧。他们同相接的船只打听过，近几日这片海域没有风暴，也没有其他船只失踪。他们多少都对红珊瑚号遭遇了什么有些猜测，但觉得不详，谁也不愿说出来。
　　系在船长腰间的绳索只比海水深度长出一些，不多时，绳索渐渐抻紧，想必他已顺利到海底，大家稍稍松了一口气。
　　许是好奇心终于战胜了恐惧，一名新手忍不住向身边的老水手问道：
　　“船长不都是在船上指挥吗？维尔船长为什么要亲自去？”
　　“你水性好吗？”
　　“当然！”
　　“那派你下去，你能行吗？”
　　“我潜过90英尺，但那里漆黑一片，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都一样，但维尔船长不同，他能在黑夜视物。”
　　新手惊讶地张大嘴，“不可能吧？他是怎么做到的？”
　　老船员凑近他低声道 “大家都说他是巫师，以前老船员说他几十年容貌没变。”
　　新手差点惊掉了下巴，回过神来倒也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我第一次见船长就觉得他太苍白。我小时候见过一位巫师，只能喝圣水，一般的水喝不了，听说巫师都身体虚弱或有些怪癖，可我看船长除了面容苍白了些，其他都还好啊。”
　　“船长有些畏光。”
　　新手了然地点点头，正待再问，沙漏滴完最后一颗沙粒。船副高声喊道：“向上拉！”
　　船员齐心合力向上拉，绳子始终是绷紧的，他们能感受到绳索那头的重量。等艾伦借着拉力轻松从船底攀上甲板，众人看他无恙，都很高兴，更让大家振奋的是他接下来的话。
　　“她在下面，没有人……我的意思是，没有尸体，逃生船不在了，他们应该还活着。扬帆起锚！目标皇冠岛！”
　　他没有说的是，船上的珠宝也不见了，逃生船不可能载上那么多珠宝，恐怕不仅是船损这么简单。
　　不多时，急速驶向皇冠岛的砗磲号船员激动地大喊“快看！那是什么？！”
　　浓烟冲天，是从皇冠岛发出的求救信号。
　　船副和艾伦快速交换了眼神，他高声下令 “各就各位！准备登岛救援！”

　　****
　　清晨，莉莉丝在厨房心不在焉地烤着土司，前日艾伦出海，她心中总有些不安，清晨醒来后再也睡不着，索性起床收拾利落，让自己忙碌起来。
　　她刚端着早餐走出厨房，竟迎面碰上了几乎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地点出现的领地主人爱德蒙——“殿下？！”
　　“莉莉丝，早！”爱德蒙假装没看到她的惊讶，向她点头示意，径直走进厨房，没走几步，他脚步一顿，又转过身问：“我今天看起来可以吗？”
　　她应声望去，乍看与以往并无区别，但细微之处可见用心，金棕色的头发整齐的扎在脑后，额前的碎发也沾水梳理了，崭新的黑色长袍和靴子上绣着同色暗纹，脖颈处露出白色真丝衬衫，衣扣上镶嵌着一颗正方倒角车花的祖母绿宝石。
　　莉莉丝不由得大加赞赏 “太完美了！我早就建议您这么穿，这才配得上您的贵族身份和好相貌。您终于想通了，真是太好了！”
　　爱德蒙以拳掩唇，轻咳了两声。
　　“呃…谢谢你。”
　　爱德蒙转身进了厨房。莉莉丝若有所思地在餐厅落坐，目光却没离开厨房的方向。
　　不多时，见爱德蒙空手走出厨房，她放下手中的餐具，急忙走过去问道，“您去哪里？”
　　亲自做了考究的早餐却一口不吃，还破天荒的在意外貌，莉莉丝总觉得殿下今日有些古怪。未及她深想，门口传来一道纯净幽雅的声音。
　　“莉莉丝！”
　　莉莉丝转身望去，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朝着门口的女子跑去，阿蕊亚张开手臂，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莉莉丝生气地锤了她两下，但阿蕊亚一点也没觉得疼，“你还知道回来？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莉莉丝不住端详她，视线落到头发时顿住了，忆起她从前耀眼的金发，莉莉丝伸手捞起她如今的银发摸了摸，刚想问她怎么回事，余光看见爱德蒙僵硬的姿势，顿时猜到可能和心头血有关，急忙换了话题，亲切熟稔道，“你还没吃早饭吧？我们正要吃，跟我们一起？”
　　阿蕊亚应好，刚要去厨房，被莉莉丝摁在椅子上。
　　“你的那份，殿下已经为你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