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人鱼的报恩》普里普尔

3、初见

　　黄昏，高山郡那座依山而建的巍峨古城堡内，仆从们陆陆续续离开，有说有笑地往家走去。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份难得的好差事，虽然工作忙碌，但薪水丰厚；管家莉莉丝是位精明但和蔼可亲的老妇人，对大家颇为照顾；最重要的是，每天工作结束便可回到自己家中。
　　最后离开的仆从们将领地大门合上，转身归家。
　　如果此刻有人回望古堡，会惊讶的发现：老管家莉莉丝的露台上，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那正是墨洛温家族商队的管事艾伦.维尔。
　　男人收回望向蒂卡波湖的目光，走进屋内。
　　蒂卡波湖隐匿在一片密林中，即使站在高耸城堡的露台上也无法窥见，但不知为何，艾伦今天总不由自主往那边望。
　　他走进屋内，回身关上通向露台的门，看向妻子。
　　“殿下今天又没回来么？”
　　莉莉丝刚刚洗净面容和手上的伪妆，将白发苍苍的假发放在一边，露出红棕色的秀发。俨然是位妩媚艳丽的年轻妇人。
　　她闻言点点头。
　　“上次见到他还是三天前，来取新送到的毛毯和衣服，之后他说去湖边走走…”
　　这和艾伦想得不差。这几天他给殿下传信时，雪鹄也俱是朝蒂卡波湖飞去的。
　　自从百年前蒂卡波湖化为圣湖，艾伦和莉莉丝本能地不再靠近那里。对任何一个黑暗生灵而言，圣水犹如炼金术士手中的蚀骨之油，哪怕沾染一滴都会带来数日的灼烧之痛。
　　那里曾住着他们亲密的朋友阿蕊亚。他们曾远远地望着阿蕊亚和殿下在湖边读书、散步。后来，阿蕊亚留下心头血就走了，如今，已是她离开的第十年..．
　　艾伦从妻子手中取过发梳，熟练地将她盘起的发辫解开，再轻柔地梳顺她的长发。
　　这十年来，莉莉丝仍时常挑选、采买阿蕊亚喜欢的什物。殿下总会挑一些带到湖畔小屋。
　　这些年，陆运商队跑遍了全境，海上商队开拓了数十条航线沿着所到之处寻找...全无阿蕊亚的消息。
　　连艾伦都不禁想，阿蕊亚会不会已经不在了，或是．．．故意不见他们。
　　莉莉丝从镜中望着丈夫，“有时我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高大的男人附下身，从莉莉丝背后将她拥在怀里，“即使重来一次，我们也还是会留下阿蕊亚。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她。”
　　莉莉丝点点头，又再三嘱咐。
　　“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不仅要找到她，也一定要帮爱德蒙留下她。”
　　****
　　数百年前，艾伦和莉莉丝一直竭力找寻着人鱼。
　　人们传言，以人鱼心头血为药引的人鱼治愈禁术能治愈世间一切伤病。他们想以此治愈他们主人的哑疾。虽然殿下觉得这法子过于残忍，对传言也深表怀疑，但忠于他的艾伦和莉莉丝不愿放弃希望。
　　人鱼太少，极难遇到，更难以接近，被暴力抓捕的人鱼不会甘愿为敌人施以治愈法术。百年来。艾伦和莉莉丝一直未能成功。
　　终于有一天，他们收到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海盗活捉了一只人鱼！
　　他们总算说服了爱德蒙去看看。虽然爱德蒙对治愈哑疾并无期待，但对于亲眼见到人鱼抱有几分好奇。
　　他们在黑市的地下拍卖台上见到了她，作为拍卖的压轴货品。
　　金色绸缎般的长发拖曳于地，露出熠熠生辉的银色鱼尾，洁白无瑕的面庞上，精致五官仿佛由造物主精心雕琢，虽然稚气未脱，但那双纯洁的海蓝色的眼睛已足以引人沉沦。
　　莉莉丝从惊叹中回过神来，转头看艾伦，随即眉头一皱，对着他的腰间一掐，艾伦一哆嗦，移开目光嘟囔着“我只是第一次这么近见人鱼，有些好奇罢了。她还没你一半好看”。
　　莉莉丝扑哧一笑。艾伦心道，最后一句当然是假的，但莉莉丝开心就行了。
　　拍卖场的掮客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海盗们抓捕这只人鱼的惊险过程，艾伦听了嗤之以鼻。人鱼和海怪战后受伤，海盗趁虚而入，即使如此，仍死了三个海盗才抓住了这只尚未成年的人鱼。
　　人鱼困在狭小的水晶棺内，被铁链穿过锁骨和尾部，痛苦不堪地小口喘着气。这不全是以防她逃跑的措施，而是残忍的海盗对她施加的私刑。
　　艾伦不着痕迹地环视一圈，客人中并没有其他血族，那就好办了，他们比绝大多数人类要富有。
　　掮客不遗余力地煽动着竞价，人们的视线最终落向沙迪子爵，他对这只人鱼势在必得，他着迷地看着台上，人鱼沾染鲜血的圣洁身躯和痛苦喘息让他血脉贲张，淫邪的眼神看得莉莉丝恶心至极。
　　不多时，场上的报价已经喊超了10万金币，相当于一个中等家族的一半身家，其他人纷纷退出了竞拍。
　　莉莉丝突然攥紧了艾伦的手臂。
　　“她一直朝我们这边看。”
　　艾伦疑惑地问：“谁？”
　　她着急地答：“人鱼呀！”
　　艾伦望向台上，正看到人鱼苍白的薄唇翕张，无声念出一个词。
　　莉莉丝低声惊呼，“她...她在说‘吸血鬼’吧？她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和爱德蒙长久的相处中早已精通唇语，应该不会看错。
　　艾伦惊出一身冷汗，他再次低声询问爱德蒙是否买下她，爱德蒙垂眸片刻，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
　　希冀从海蓝色眼眸中褪去，人鱼少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随之，掮客兴奋地宣布她被沙迪子爵以15万金币拍得。
　　人们绝对想不到，当天夜里，王室突然下令剥夺沙迪的爵位，并命令皇家卫队将他抄了家。人们更不会知道，当晚，人鱼就秘密转移到古堡中。
　　莉莉丝等人小心地除去了她的铁链，她还是生生地痛醒了，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三人。莉莉丝轻声告诉她，他们在帮她治疗，她咬着牙忍痛让他们继续拆除，没撑一会儿又昏了过去。
　　莉莉丝心疼的叹了一口气，昏睡或许对她是最好的。
　　他们将少女安置在床上，奈何她伤势太重，无法变化出双腿和肌肤，银色鳞片在空气中逐渐脱水，失去了光泽。他们不得不在水晶箱中注入海水，将她安置其中，她的血水迅速染红了箱笼。人鱼静静地躺在箱底一动不动，带着一身无法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