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人鱼的报恩》普里普尔

4、缘起

　　湖畔。
　　阿蕊亚感觉仿佛置身层层水雾之中，肩头刺骨的疼痛渐渐减轻，她长睫颤动，却只抖落了睫毛上挂满的细小水珠，模糊的意识中，她再次陷入沉睡，梦到了许久不曾忆起的往事。
　　****
　　夕阳西下，一抹橙红色夕照跃过城堡的窗扉，透过水晶棺，照在沉睡少女苍白的脸上，像是为她注入一丝生机。
　　人鱼纤长的睫毛如蝶翼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浮在注满海水和魔药的宽大水晶棺中，箱边的桌台上整齐码放着魔药、纱布、毛毯和食物，桌旁竖立着数只装满海水的木桶。
　　房间内，一人身着墨色长衫的背对着她，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正低头点亮屋内的蜡烛，金棕色的头发利落地扎着。她听他们唤他殿下，他似乎无法出声。
　　盏盏烛光摇曳，屋内渐渐明亮了许多，两侧墙壁皆是到顶的书架，这里不是卧室，而像一间书房。
　　书桌上摆着一摞摞书，不少还展开着，绘着人鱼或魔药，她曾短暂醒来过，听见他们讨论人类的包扎术对她无效，并向箱中倾倒魔药。
　　这一切的确缓解了她的苦痛。但她清楚地明白她的日子所剩无几了，她在更早地时候，当海盗用尖矛刺穿她的鱼尾和锁骨，用铁索穿透她的伤口将她拴在船柱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她没有成年人鱼的修复能力，重伤下她无法动用任何天赋能力或法术。他们所做的，已经是她能想到的一切了。
　　年少的人鱼紧抿着嘴唇，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抬起手臂，死死攥住水晶棺边缘，冷汗涟涟地拖起身体伏到箱边，伤处因着她的动作渗出血来。
　　爱德蒙听到动静转身，怕贸然靠近惊吓到她，他指了指箱边的厚毛毯。见她没有拒绝，上前为她披上毛毯，又在她身下垫上厚厚的毛毯让她伏趴地更省力。随之取来为她准备好的魔药和食物，示意她服用。
　　她尽力下咽，也只服下一点，即使咽下去的那一点，不多时也全数吐了出来，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消化任何东西。
　　爱德蒙重新换了干净的毛毯垫在她身下，见她没有抗拒的神色，轻柔地为她擦拭了嘴角和下巴。
　　人鱼在他一连串动作中默默地观察他。她看过太多人的欲望神色，可他的眼神从无欲念，他的目光甚至不在她脸上不必要的停留。
　　“你有族人能为你施展治愈术吗？”他说了一段话，当然是无声的，她没看懂。他又说了一遍，这回更慢，用词更短，她看懂了。
　　她摇了摇头。
　　这答案并不意外，如果她有族人的保护，亦不会落入海盗之手。
　　他听到人鱼沙哑虚弱的声音问 “谢谢救了我...您要什么？”
　　他摇头道什么都不要。
　　她轻喘着请求纸和笔。
　　爱德蒙大步从书桌上取了递给她，见她颤着手，绘了一副地图，人鱼族生来重恩，“我的...金币珠宝...作为谢礼” 他低头看去，这是一处海底洞穴，并不很深，但周围水草丰茂，如果没有地图难以寻到，一旦拿到地图，对水性好的人来说并非难事。
　　似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她卸了力气伏在手臂间，毛毯洁白的长绒毛抚着她，厚实而柔软，温暖地像母亲的怀抱。这是她被父母抛弃后，第一次觉得仍被世间温柔以待，她红着眼眶、轻声嗫嚅，“被我弄脏的毛毯，可以留给我吗？”
　　爱德蒙掩下眼底的情绪，答道“当然”随即又补了一句“等你好起来，还会有很多。”
　　她嗯了一声，原来这位殿下也很温柔。她殷殷地望着窗外，透过茂密的树林，她彷佛嗅到了湖水的天然气息。
　　爱德蒙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树林后有一处天然湖泊，名叫蒂卡波...你想去吗? ”受伤的人鱼会引来海中捕食者的猎杀，但湖中并无海怪栖息，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她感激地颔首。
　　爱德蒙隔着毛毯将她抱起，虽然身形瘦削，但手臂沉稳有力。
　　人鱼少女蜷在他的臂弯里，头轻靠在他左肩，抬眼是他浓密睫毛覆着湖绿色的眼睛，白皙的下颏和脖颈，她记下了他的样子，干净又温柔。
　　穿过一片密林，一片清澈的湖水映入眼帘，岸边绿草如茵，湖底水草丰茂，他半跪在地将她轻轻放入湖中，犹豫片刻，嘴唇翕动，“你…叫什么名字？”
　　她猜，他该是想为她刻一块墓碑，而刻碑需要她的名字。她费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所剩无几的气力道：
　　“殿下，我叫阿蕊亚·希尔...不用费心安葬我，听说人鱼的皮肉有用，我死后请拿去用，别让我脏了您的湖水…我能知道您的名讳吗？”
　　“爱德蒙.墨洛温” 他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你会好起来的。”
　　人鱼默念着他的名，伤痕累累的鱼尾无力摆动，她缓缓地合上眼睛，脱力地松开扶着岸边的手，在洁白毛毯的怀抱中，任凭自己沉入湖底。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却未想到再次醒来，一罐罐的圣水正向蒂卡波湖倾倒。源源不断涌入的光明能量和天然湖水蕴含的自然之力融合，炼成了光明生灵的圣药，赐予她生机。

作者有话说

　　阿蕊亚·希尔（Aria Hill）
爱德蒙·墨洛温(Edmond Meroving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