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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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一年之中，中原中也认识了不少人，对他最重要的目标——符华的了解，却反而并无多少。
这位来自神州的仙人有着如同外貌一般温和亲切的性情，不骄不躁，温润儒雅，偶尔路过还会指导他的武艺，可谓是众仙家德行的典范。
但与此同时，不知为何，这位仙人又仿佛是离所有人最遥远的存在。仙人们的聚会很少会听到对方的笑语，日常的修行也不曾见过对方的身影。
正因如此，中原中也与对方之间，无论是出于彼此的真心还是出于客观的现实条件，从未有过述殊死搏命的战斗过。
她的上限下限、底牌、能力、武器、技巧等等，统统都掩埋在深沉的迷雾之上，让人无法得知那份真实的面目。
而这份真实，他如今终于得到了。
天地振撼。
万物倾覆。
至高无上的神明不会施眼于不知天高地厚的虫豸，却会对不敬的弑神者展现自己最浓厚的怒火，此时此刻，唯有战斗才能证明自己的权威。
也唯有战斗，才能平息自己这份被凡人冒犯了的不快。
空间内的重力再度紊乱了起来，这一次，恐怖的重力场直接覆盖在绝云间的每一处，时而加重，时而减轻，错乱而开的重力毁去了绝云间的每一寸平衡的美感，将人间仙境化作了森罗地狱。
山石浮起，泥岩纷飞，统统向着眼前的僭越者飞驰而去，化作如遇的长箭，妄图将对方直接钉死在山体之上！
面对这一招，即便是中原中也都在底下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想要拦住荒霸吐，作为前宿主的他再明白不过，想要凭借人类的□□，是不可能抗住对方如今的攻击的。
然而，所谓律者，正是超脱于人类，位居于文明之外的存在。一切的常理在他们的身上，往往都行不通。
若非藐视天理的至高狂徒，又怎敢向众生神的权柄发出挑战？
只听识之律者冷哼一声，将巨剑抡至身侧，伴随着飘荡在身旁的黑羽，向着漫天石雨挥砍而去。
刀锋所划过之处，巨石崩裂，施加的重力被绝对的锋锐一一斩开，还未等碎石落下，识之律者便巧借重力给予地形天然的高低差势，蜻蜓点水一般踏上一片片崩离而出的碎片，沿着这条崎岖的天路直取对方首级。
荒霸吐为这片空间施加的重力，在此刻却化作了一条专门提供给刺客的坦途。
完全跟不上对方的动作，但在见证结果的一瞬间便明白了，巨剑从荒霸吐的口中戳了进去，将对方的脑部再一次钉在了地上。
完全凭借□□与蛮力，就将笼罩在横屏阴影处近十年的特异点斩于马下，而在这个过程中，除开生成一柄可以伤害到异能体的巨剑之外，对方甚至没有利用自己的能力对他们的意识做出任何的手脚。
死。
这一刻，中原中也脑海中的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了起来，明明是纯粹的物理碰撞，他却仿佛在空气中闻到了兵戈交错与鲜血迸发而出的铁锈气味。
“还算不错——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感受到荒霸吐加剧的挣扎，识之律者将剑柄又捅深了些许，“看来原先在日本的经历确实有些让你们有些狂妄了，不知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这种程度的扰动，还好意思称为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对方的姿态极为放松，却也正是因为这份从容的姿态，让中原中也不敢轻举妄动，“真是让人连发笑都做不到的笑话。”
无可辩驳的事实。
从头到尾，都是荒霸吐与识之律者的战斗，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之下，中原中也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无力。
同样的无力感，他在一年之前就已感受过了，而与那次不同的是，这次作为被保护的一方，他第一次发现，离开了荒霸吐，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到。
在这种紧要关头，中原中也却不合时宜的突然走起了神。
作为被保护的一方，作为被疼惜的一方……
凛，当时的你，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抛开自身的重力异能，在面对超出自己能力的敌人之后，在没有了荒霸吐可以为自己作最后的保障之后，他还能做些什么？
自己要以一个弱者的身份永远这样活下去吗？把所有的希望压在所谓的异能力上？“
答案一如既往。
赤红色的重力领域再一次爆发开来，这一次不再以荒霸吐为中心，而是一名脆弱的、渺小的、无力的，却也正如诗歌所歌颂的那般勇敢的人类。
“或许吧，无论是我还是这家伙的力量，从根本上都无法对你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面对前所未有的强敌与死亡带来的战栗感，中原中也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与识之律者，如出一辙的狂放笑容。
“但要我就此低头，也绝无可能！”
无所谓！唤醒荒霸吐所要承担的风险，同样与死亡相当！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有过任意一次向眼前的困难所屈服。
“来吧，识之律者！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有多强！”
“哈哈哈！就该这样才对嘛！“巨剑再度转化为长枪，识之律者执枪震地，再度转换这片天地的样貌。
意识，本是受困于躯体，被物质世界所决定的存在，人类的意识以如今的能力，或许可以主观性地改变自己的能动性，却无法撼动现实的基地一分一毫。
然而对识之律者，作为已然完全掌控了精神权柄的她来说，现实，便是依托于她意识之海上的玩具。
到底是意识决定了世界？还是世界决定了意识？在她这里，这永远都不是一个问题。
因为仅凭她自身，便可重整天地，扭转万象！
造型古朴的长剑从岩石的残骸之中拔地而起，一人粗的铁链连接着长剑向着天际蔓延而去，化作天地间有一座由钢铁铸成的山岳，在最高处傲视群雄，宣告了识之律者的绝对地位。
长剑冲散了中原中也与荒霸吐，却丝毫没有阻碍他们下一步的动作，一飞一跑，两人顺着锁链，直直冲向对方。
无需言语，引力波在交错之时叠加，小的黑洞被大的黑洞捕获，吞并，形成新的奇点，在引力自束缚的条件下，失控的全局动力学带来的不稳定性，将识之律者向着快速失去角动量向的中心坍塌而去。
对此，识之律者一挑眉，竟是好不反抗地任由自己被黑洞所牵引，然后在其最中心处……
毫不犹豫地将黑洞撕、裂、开、来。
即便是中原中也自己的骨骼，都在如今的重力压制之下隐隐作痛，然而识之律者在最危险的中心处依然可以行动自如，可见对方恐怖的□□强度。
然而，正是以为知道以对方的性格绝不会就此回避，他们才能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将对方固定在他们计算好的位置上！
“给我，落！”
第一次，中原中也不再抗拒任何来自荒霸吐给予的支持，黑红色的灵体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趁着识之律者动弹不得的几秒内，庞大的灵体笔直冲进了他的身体，将体内的异能力推往了一个新的高度！
若是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她的话，那就试试真正的荒神降临吧！
高耸的火焰冲向了云霄，将识之律者牢牢地困了中央，焚天的火焰不放过任何一个将敌人完全撕碎的可能性，如同识之律者之前做过的那样，将重力化作不可挣脱的牢笼！
只要在坚持一会……一会儿就好……
然而没有任何准备的融合，对于中原中也的身体来说还是太勉强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尖啸着抗议，随时都有崩溃的风险。
鲜血沿着他的七窍滑落，视野渐渐被红色所替代，全身在不受控制的抽搐，即便如此，那只伸出去的手帐贴，也不肯放松一分一毫。
重力的枷锁渐渐脱落，而在火焰背后的识之律者的瞳孔，也愈发赤红了起来……
到此……为止了吗……
【你做的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是谁……
中原中也想要睁开自己疲惫的双眼，却在来人从后方轻捂他的眼睛后，慢慢停止了颤抖。
在他看不到的身后，一道金色的虚影缓缓成形，随着她的身影逐渐凝固，她的容貌也越发清晰。
正是符华。
【平心、静气。】
跟随者符华摆动的动作，一道白金色的火焰浮现在中原中也的眉心处。
【跟着我念：神者，变化之极。】
神者，变化之极……
【妙万物之为言，不可形诘者也】
妙万物之为言，不可形诘者也……
金色的剑柄聚拢，环绕在中原中也的身后，最后，化作一柄金色长剑，直指天际。
符华专注的眼神中透漏出一丝神性的无情，却又带着属于人性的慈悲，她注视着眼前的识之律者，仿佛在看一个终于成长起来的孩子，带着欣慰与疼惜。
看到对方的眼神，识之律者只是傲娇地哼了一声，随即撇开头去。
【太虚剑气，神韵。】
无可阻挡，无可防御，火光划破了天际，荡开了重力的枷锁，意识的虚幻，将天地间的一切吞噬，又归于纯净的洁白。
在漫天的火光中，体内所有的躁动终于都平息了下来，中原中也仿佛坠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回归到了最安全的港湾。
……
“什么时候开始的？”
“哼，从把这两个家伙踢出去的时候开始的，不然到时候真打出火气了，把若陀那家伙的窝给打塌了他还得来找我理论。”
“你呀，就不能温柔一点吗？这小子的脑子差点被你给撑爆。”
“我还不够温柔吗？！我连老古董那家伙帮他打假赛这事我都答应了！我还委屈呢！虽然说只是幻境，但太虚剑神对精神的影响可是实打实的！”
“额……小识你不也暴揍了这小子一顿？扯平了扯平了。”
“喂喂！这怎么能算得上是扯平了？至少要老古董那家伙低声下气地哄我一个月才算扯平吧！”
“呦？暴露真实目的了？”
“你！”
“诶呀，大家在吵什么呢。”
恍惚之间中原中也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望着头顶的荫蔽与天空，恍若还在与识之律者的战斗之中。
然后，他猛地起身，让旁边几人的视线一下子向他这边转来，归终，钟离，识之律者，还有一名不认识的少女，齐齐望向他。
大致在判断出他并无什么后遗症后，几人又闹在了一起，徒留还在怔愣中的中原中也，满心迷茫。
“看来，你就是那个来自日本的人造异能体？”
陌生的少女蹲下身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橘红发的少年。
“你是……？这里又是……”
感觉睡了一觉之后，天地都发生了偏转，刚刚还在和识之律者对战，此时又平安无事，明明自己应该之前一直感觉对方和自己说着相同的语言，但现在虽然依旧可以靠着自己在这边生活了一年的经验明白对方的意思，却是完全听不懂一些高深的词语了，而且最重要的是……
中原中也捂上了心口，他可以明确的感受到，荒霸吐，回来了。
“诶呀，这就不得不提到小识了。”
归终难得的神气了一番，然后说到：“简单来说，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你的幻觉罢了。”
看着中原中也依旧云里雾中的表情，她扑哧一笑：“精神上的问题，当然要在精神领域里解决啦，不然只是在现实里痛打你一顿又有什么用。”
从一开始，便是由识之律者构建而出的幻境，将三人包裹进去，还原了一个绝对真实的世界来供他们争斗，而其他围观的仙人，显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归终，识之律者依旧是那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性子：“你以为你过去一年习得的那些招式，锻炼的那一身本领，全是为了好看不成？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习得太虚剑气，锤炼你的精神，然后，成功接纳彼此。”
看了中原中也的心口一眼，识之律者说道：“恭喜你，小子，你及格了。”
恭喜你们彼此回归于一身，再度拥抱彼此，永不分离。
中原中也湿润了眼眶，连忙低下头去，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肉，但内心深处的这股喜悦，他根本无从掩饰。
“话说回来，烟绯，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说明那边的事已经办完了？”
体贴的给脆弱的小少年一个发泄心情的时间，归终望向刚刚抵达的少女发出了询问。
名为烟绯戴着一顶红色法冠，压住珊瑚色的齐腰长发，白色渐变黄的鹿角自头部两侧向外延伸，彰显了她半仙的身份。红白相间的围脖连着红色的上衣，黑色的短裙，双臂穿着一对带红色固定甲的白色的套袖，手背和腰侧还附有少许白色的鳞片。在这仙人遍地的绝云间内，自然是一副轻松自得的姿态。
“是啊，和那维莱特整整半年的共事，差点没把我累死。”虽然口上这么说，但对那位来自枫丹的审判官，烟绯也是真的服气，“那位小姑娘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要不是我准备充分，没准还真能被她给问倒了呢。”
“看来，凛小友也准备好了。”钟离颔首，目露严肃。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中原中也慢慢抬起头，面色惊疑。
“……是啊。”烟绯叹了一口气，复杂得望向中原中也，“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