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密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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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发达了？
领头人想起在界石边上也能看见的百倾碧浪，踌躇回道：“霍勒西的季种长得很好，目前看上去数量远远多于我们送去的那些.......”
空间扣里的种子远远不足以支撑那么大面积的用量，那般规模要么是霍勒西抢了别部的份额，要么就是种子出了问题。
季种关乎生计、尊严，若有一二闪失，早该闹得沸反盈天，满城皆知。
城主：“送过去之前，没做好处理？”
作为在布利泽德谁都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城主府有着自己控制民众的独特手段。食物管控作为一个选项，自然毫不意外地被列入首选，包括但不限于禁止季种买卖，分发只能种一茬的缺陷季种等。
这句话往小说，是能力有限，执行不好上峰命令；往大说，是监守自盗，为非人反叛埋下引线。
平淡问话下被怀疑的不仅是季种，还有他的忠诚。
领头人不敢大意，躬身回道：“一向按照惯例，光脑上保存着处理间的操作监控，您可以随意查看。”
城主唔了一声，笑着拍拍领头人的肩膀，摆手道：“你办事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成日架在府内，漫漫长日无从打发，你这次霍勒西一行可有别的热闹，讲讲看。”
别的热闹，领头人将腰躬得更深，绞尽脑汁地想着在霍勒西所察觉的不同来。
他试探道：“霍勒西在牧者塔下例行举办大集，交换物资，参与者摩肩接踵，我听闻他们私下对那片区域以城呼之。”
以城呼之，起城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见到了城墙和守卫？”
领头人摇头，赤城之那光秃秃的四根天柱下人员来去自由，没见设置了什么关卡。
无关不称城。
城主的面目线条柔和下来，请撸胳膊挽袖子的大牧者稍安勿躁：“年轻人总爱折腾，亚成体的精力就是充沛。”
城主一向好说话，人家欺负到门口上，他还在慢悠悠地给人找什么理由，未免出口不逊，大牧者别过头去，大步走向了另一边。
领头人左右看了看，见城主抬手示意，继续道：“我在他们牧者塔外逗留了很长时间，我觉得......”
“霍勒西部和别部的状态，不太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仅体现在每个非人在界石前的躬身，更体现在那个似乎是整个霍勒西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的举动上——每个非人进城之前都要维持住人形态一部分。
“我仔细观察过，发现霍勒西非人人形状态的维持十分稳定，而且......似乎在趋向更稳定。”
至少在他站在界外看到的情况来说，没有一个非人陷入了不可逆的狂乱状态。
“我觉得，霍勒西似乎有稳定非人精神力状态的方法。”
在能将非人称之为短期消耗品的布利泽德，神情安然的霍勒西人确实是一道难见的风景。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里。
“无稽之谈！”
大牧者嗤笑一声，高声讥笑道：“一个混血，金台山上不过侥幸赢了几场，倒还真觉得自己手段过天，能当上那群畜牲的救世主了，她怎么敢的？”
一个肮脏的虫豸，最好的下场就是藏进泥坑里，靠强者的施舍和怜悯过活，耗干仅剩的价值后再悄无声息地死掉，她怎么敢对强者的慈悲如此的不加感恩，弃之敝履？
“父盗母娼，生在去秽池边的家伙，她想干什么，翻天不成？”
凭她？也配吗！
他冲城主叫嚷道：“大人，她一定得死，你知道的，我这话不是因为个人情绪，但霍勒西这个混血必须得死！”
土拨鼠的叫声不会太好听，更何况是一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老年雄性，他尖叫起来只会嘈杂的让你觉得耳边有一千只拿着大喇叭的血蚊虫在不停地嗡鸣。
城主用精神力隔绝这种噪音后犹觉不够，捂着耳朵轻斥道：“好了好了，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他的精神力在大牧者的脖子轻柔地绕缠了一圈，大牧者就像一只被放了气的皮球，霎时偃旗息了鼓。
城主满意地点点头，开始给他执拗的大牧者讲道理：“一个看不清自己前路的混血，总和她较劲岂不是失了你的身份？”
大牧者抿着嘴，脖子被城主的精神力禁锢着说不出话，脸上的表情却依然不服气得很。
“我听说蛾摩拉人已经在霍勒西部取得了一席之地，来人其中甚至有那位奥格斯克，我的牧者大人，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霍勒西是索多玛的一部分，城主府对于承认了一个混血的蛾摩拉人来说，具有天然的统治合法性。
“她将会在我们与蛾摩拉那群疯子之间构建出一个很好的缓冲带。”
想想吧，数千年、几十任城主都没有完成的整合将在他的手下完成，这种感觉怎能不让人战栗？
没有谁希望自己治下毫无建树，哪怕城主垂垂老矣，也希望能向中央星，向他崇敬的帝国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与城主的雄心大志相比，个人情绪算什么，一切东西都得为之让路。
“如果这是您的意思，下愚听命领受。”大牧者颓然地低下头，不甘道：“我只是一时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混血能在他这个大牧者头上作怪撒野，还得忍她让她由着她，她也算混出头了。
“你当然可以表达你的情绪，可若不想收到蛾摩拉人的鲜花，你得让她活着。”城主俯瞰着大牧者，再次强调道：“前提是，她活着。”
“牧者大人，我在等你的答案。”
听到大牧者咬牙应是，城主也毫不在意，挥手打发他们下去。
城主拖着沉重的身体重新迈上台阶，不算长的台阶，他却走得十分艰难。
到底是老了，贫穷落后、人命微贱的布利泽德怎么能比得上衣食富足、医疗发达的中央星？
而他已经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流放之地蹉跎了大半辈子的时光，岁月迟晚，年华将暮，他难道还要和那些看到厌烦想吐的畜牲们同埋在一颗星球上吗？
经过虹膜认证打开书房的大门，扭开展物架上第三个摆件的脖子。
书房的墙壁咯吱作响，藏在前后的电梯门轰然洞开，迎接着它未蒙几面的主人。
“最底层。”
声音触到电梯壁上不停地回荡着，激醒了上方沉眠的警示灯，随着电梯的运行，它也在不停地闪烁。
在一阵刺眼的光晕里，电梯猛地一坠，不知碰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沉闷的磕碰声。
目的地到了。
城主对着光可照人的电梯壁整理完仪容仪表，心下一沉，毅然地往门外的漆黑里行去。
随着他的走动，一盏一盏灯依次亮起。
“检测到生物信息。”
“身份核实中。”
“排除不法风险。”
“是否打开枢要室大门？”
城主选择了“是”，在沉默的几秒等待之后，他终于走到了主脑的操作台前。
索多玛的主脑操作台上刻着连绵不断的水波纹，在水波纹之上有一个占了台上大半面积的三头怪物，旁边还用精神力刻着铭文：“言不由衷、言行不一者，必要过阿刻隆河，身饲刻尔勃路斯。”
城主摁下刻尔勃路斯中间的头，主脑的屏幕就亮了起来，自动地向着中央星发送着信号。
中央星和尾星之间的距离何止是几万光年，腹稿越打越乱，等待的时间也变得焦灼难捱。
屏幕刺啦一声，几秒后终于呈现出清晰的人像来。
哪怕屏幕上只出现了一双手，一闪而过的身影也足以让城主看清那是一个穿着着藏蓝色军装的人。
真正的人。
那人咦了一声，惊奇道：“索多玛主脑发来的消息？真是几百年没收过了。”
与没事总爱向中央星哭穷的前任不同，城主吸取了他被碎成沫的经验教训，上任以来从未开过城主府的地下室，动用这台主脑联系中央星过。
“什么事要越过烟花输送线，用主脑汇报？”
布利泽德不是一颗孤星，它与中央星的联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密不可分。
城主深谙这些上位者不耐烦听废话的习惯，恭敬道：“索多玛城发现了一个异端，卑下不知该如何处置。”
不知该如何处置？
主脑那边的人散漫地笑了一声，回应道：“异端，杀也好囚也罢，自然是怎么永绝后患怎么处理才好——只要他真是异端，谁管你怎么处置？”
索多玛这任城主谨小慎微，仅仅因为一个异端可不足以让他打开尘封了几百年的主脑联系中央。
“说说吧，这次的异端与以往有何不同？”
城主弯下腰，石破天惊地回道：“布利泽德怕是有一场大型的叛乱，蛾摩拉人和赊刀家都卷涉其中。”
叛乱并不新鲜，但不服管教的蛾摩拉人从未被整合过，困居地下的赊刀一族也一直甘心打铁，他们两部若真参与其中，确实是棘手的局面。
光脑那头的人坐正了身子，沉声道：“详细说说。”
“一个混血纠集了蛾摩拉人和赊刀家，在城外独霸一方，尾大不掉。”
混血？
那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一个混血，你都摆不平？”
真是江河日下，越活越回去了。
城主将头低得更深，辩白间不经意抛出个更大的消息：“那混血是个亚人，我看恐怕有中央星上江洲血统。”
上江洲家的私人生活确实糜乱，搞出人命后往黑市一卖倒也并不出奇。
这么说来，不免他一个小小城主不敢擅自动人。
那人沉吟间，就听这老狐狸请辞：“我年纪大了，早觉得对治下掌控不如从前，如今牵涉上星，心中难免惴惴不安，请您向大总统报告，允许我退位让贤吧。”
若真想辞职，对这等事应是避之不及，能按就按能瞒就瞒，像他这样报完问题后再请辞的，通常都是在坐地涨价。
帝国对尽心力的螺丝一向不吝啬维护，他的这点小聪明与帝国对他的大格局一比，就显得尤为可笑。
那人打量了几眼城主花白的头发，允诺道：“城主不要说这种话，你为帝国尽心尽力，帝国都看在眼里，岂会薄待？都说布利泽德风大雪大，我看城主辛苦多年也积攒下不少毛病，这样，等下次输送线再开，你就和星舰一起回来，在中央星疗养一段时间再说。”
至于那个混血。
“不日我们这边将去人看看，请城主静待佳音。”
老城主连连点头应是，虽然说之前有所把握，但还是真正听到对面人应下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城主以后不要再说辞位这样的话，帝国没有城主这样的人才，将会像星舰在宇宙中失去锚点一样茫然。”
当然茫然，他若辞位，接替的人除了光脑那边的人还有别的选择吗？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密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