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打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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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是城主府的老熟人，上回送季种给朝夕的那队守卫。
朝夕到的时候，那一群人正站在界石边上围观着霍勒西人进城的队伍，脸上神色难辨。
这有什么好看的？朝夕狐疑地回头跟着一起打量着自家入城的队伍。
队伍整齐、人员有序，没看出来有什么能触到这帮祖宗神经的地方。
朝夕被拐着犯了一波傻，回过神来连忙在脸上堆满热情的假笑，招呼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请进！”
领头人看着这位索多玛第八区的新秀缓步而来。
对眼前这群非人来说，她的到来像是在夜空里突然炸开的一个小烟花，瞬间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默默地注视着那个身影的动作，在其走进之前又不约而同地分列两侧，规整站齐。
有人在大湖旁边插旗。
风刚把这个消息送到亚泽克山脉北麓附近羊群的时候，牧羊人们都向南翘首，迫切地想知道敢冒这种天下之大不韪的人是何方神圣。
大湖从来没有主人，对于城外的非人们来说，水源是比既望日的营养液更珍贵的东西，没有谁能顶住亡命之徒的末路一搏，大湖形成以来，哪怕叱咤一时的金花家也不敢将它圈进自己的领地，只能任人自由来去地取水。
金刀会落幕之后，随着赊刀人的重现，人们都知道，湖边那面红旗的旗主是个混血。
混血？
混血好啊。
混血吃得少、死得早，命还比纸薄，谁不盼着她的领地越大越好？
可眼下领头人看着霍勒西人望向他们大人的眼神，觉得索多玛百十余名牧者的如意算盘怕是不那么容易打响。
当一棵树深深扎根在土壤里，将它连根拔起就不会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领头人点头致意，略微降低了脚下飞行器的高度，拒绝道：“我们要事在身，传完大牧者的话就走。”
朝夕表示理解，正要往前走近几步，好好聆听一下大牧者的训导精神，几道激光束就在她脚前打了一圈。
“站住！”
领头人身后的一个黑斗篷举着手里的CN2激光步枪，枪口微微偏斜，再次冲朝夕喝道：“止步！”
止步，朝夕嘬了嘬牙花，举手后退几步，挑眉道：“止得可够？”
一个爱和畜牲为伍的家伙，或许混迹兽群能让她感觉自己不是异类？
领头人往朝夕的肩膀处扫了两眼，毫无感情地道了一句歉词，转入正题问道：“几次来问，霍勒西下矿的人数不仅不曾达标，甚至又少了几万，大牧者让我过来问问，大人对城主府以工代赈的举措可是有什么不满意？”
非人不事生产，胃口奇大，未免它们饿死，城主府提出让其以劳换食，这就是下矿的由来。与猎捕星兽且还不一定能有所收获，有所收获也难保被人抢掠的危险相比，下矿在布利泽德一直是门热差。
这么一件在别部人人踊跃、争先恐后的差事，不想在霍勒西却三番五次地坐上了冷板凳。
“哪儿的事，这话说得，城主大人慈祥和蔼，我对他老人家最佩服不过，”朝夕瞧他一眼，抬起手扑棱了两下沾在肩膀上的毛毛，打包票道：“您回去就转告大牧者大人，府上的政策，什么时候我霍勒西都是头一个拥护，举双手双脚赞成！”
肩膀上的毛发柔软详细，随着朝夕的动作恋恋不舍地飘下。
人群后一只小狮子抬起爪子藏起了爆红的脸庞，朝夕从人群走过时，小狮子正仰脸瞧她，彼时阳光太好，照得他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脖子上的鬃毛应该是那时飘到了朝夕的肩膀上。
怎么办，她会不会觉得我不爱干净？
“霍勒西负责的矿区都要荒废了，大人就是这样拥护的城主？”
领头人不理会那些花团锦簇的官话，他只知道，霍勒西已经在索多玛成为一匹屡教不改的害群之马。
“居然到了这种境地？”朝夕貌似大惊失色道，摊手无奈道：“我是时时刻刻、耳提面命地告诉他们：要守规矩，可下矿吧，城主府、大牧者大人就等着分咱们那口吃的呢，他们也都答应说一定不负城主好意。”
“不应如此啊，不是我夸口，可我霍勒西人答应的事绝不会食言而肥。”
“怎么，没下矿的人没缴纳应交的矿石吗？”
布利泽德是有这规矩的，不想下矿的人交够额度，可以免除劳役，这么些年来食物的匮乏让这条规定形同虚设，不想还有被翻出来重见天日的这天。
领头人被堵得哑口无言，眼神示意身后的亲随，还有这事？
他的亲随翻看手臂上的光脑数据后，看清后吃惊地揉了揉眼睛，对着他的长官使劲地点了点头。
何止缴了，甚至可以称之为绰绰有余。
领头人满脸怀疑：“你们哪来的矿物？”
抢的？
笑话，一点还行，这么多，别部还不得和他霍勒西拼命？
朝夕但笑不语，反问道：“大人的这番反应，可见这帮崽子的账目没啥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守规矩、讲道理、识时务”的条幅现在还在天台塔上挂着呢。
“有时候结果若都一样，过程就没那么重要，就像咱们这桩官司，东西到了位，人在哪还是个事儿吗？”
霍勒西人买卖做多了，看不上把珍贵的时间花在沉重的劳役上，拿着攒下来的家底去别部晃一晃，大把愿意换的人。
“一直烦您来回跑，这样，城主府体谅大家，咱们也不能不晓得感恩，绝对要配合城主府工作，以后的营养液我们不领了，大人代我们霍勒西把那份东西分给更需要的人，矿额我们照样缴纳，怎么样？”
下不下矿，朝夕本来没放在心上，因着城主府的人总来催促，几天前奥法支支吾吾地拽着朝夕去过矿下。
矿洞进口只有一米来高，对于朝夕来说尚显局促，更何况动辄几米、十几米的非人？
洞下越发狭隘，无光无氧，朝夕和奥法两人待不过半刻钟就胸口发闷，难以呼吸，但据奥法来说，这般的小矿洞一般要下来几十、上百人。
人一经下矿，轻易是不能往返的，万一你夹带出去什么呢？于是一群人便只能在内蜷缩着忍过一个工期。
当然会有人生病，病了也就病了，死了还白死了呢。
.......
朝夕想着趁这个机会，尽快把这事过个明路，也省得总被个阎王脸上门踢馆，晦气。
怎么样？
“我做不了主，不过，”领头人目光沉沉，眼角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大人能总这样自信才好。”
站在悬崖上跳舞的人，最好祈祷自己永远别掉下去，否则粉身脆骨也是自讨的，赖不着谁。
他升起飞行器，头都没回地招呼道：“走！”
城主府里。
大牧者看见这一群神色凝重的人，不出意外又难言恼怒地问道：“又被打发回来了？她这回怎么扯的？”
领头人跳下飞行器，朝他一礼，低头回道：“她说没下矿的人补齐了矿额，人下没下矿就不重要。”
不重要？
“反了天了，别部都按部就班、听令行事，就他们另起炉灶、标新立异，这般藐视府令威严是不重要？”
更何况......
领头人抬袖擦干大牧者喷出来的吐沫星子，提议道：“这事，您不如去和城主商量一下？”
“我是没商量过吗，城主一向宽宏，居然就摆手说算了，”大牧者如今想来金台山上的那一幕还是如鲠在喉，气极骂道：“瓦尔克那个废物！”
自家门户都看不好，那么好斩草除根的机会也抓不住，还敢奢想成为帝国鹰的一员，活该他死无葬身之地！
“谁又惹大牧者生气了，连死人都骂上了，气得可真不轻。”
城主府的楼梯上，城主大人正拾阶而下。
二人朝他行礼，领头人刚要开口解释，被大牧者一个眼神定住，束手侍立一旁，不敢再有动作。
和城主说完，再被他挡回来一回吗？
不可能！
大牧者心下发狠，霍勒西那群特立独行的家伙就该早死。
“在打什么哑迷，连我都不能知道？”城主城主扶着腰，慢悠悠地迈过来，沉声道：“说说吧。”
索多玛城里有什么连他这个城主都不能听的秘密？
二人被倾泻而出的精神力压得抬不起头来，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嘎吱作响，鲜血从眼角流出，成溜地嘀嗒到地上。
“是霍勒西......”
领头人只忠于城主，怎么肯为大牧者的一己之私去冒犯顶头上司，三言两语就撂了个干净。
“霍勒西人领着咱们派发的营养液却不下矿，负责的矿区几近荒废，我带人去催了几次，他们那位牧者都有话说。”
不是说刚走马上任，业务不熟练；就是说人微言轻，说话没人听；这回更好，干脆把矿额补齐了，堵得人无言以对。
“霍勒西那位牧者提出矿额照缴，营养液不领了，以后他们的人也不下矿了。”
城主咦了一声，奇道：“霍勒西这是发达了？”
不领营养液？也真是敢夸口。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打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