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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初战 ...


  •   放下四十二,朝夕从山脚左宽阶开始爬。

      高而陡峭的台阶下,衬得那龟速挪动的小小人影如同粟米一样。

      想来也是,在一座十分庞大的怪物山前,任谁都会如同蚂蚁一般微不足道。

      兽人们动辄身形逾过六七米高,他们能轻而易举踩得过的台阶对于普通人而言却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所幸风刻水蚀,自有小径。

      山上伸头偷眼、众目睽睽,当年十万天兵天将架云降临在花果山上空,孙大圣抬头看到的景象应该也不过如此。

      一人之力微弱,十人之力如何,百人如何,千人如何?以一人对十人、百人、千人又如何?

      又如何呢,山下埋头赶路的人不想这个,步履稳健地登上了第一层台阶。

      左宽阶上的第一位对手不出意外是索多玛的牧者。

      蛾摩拉城主屡屡短命,这种场合自然也没人能为部下争到更宽一点的阶台。

      这位领主是个四五米高的虬髯大汉,长了一张猿猴面孔,面红耳赤、长臂过膝,从上唇延伸而下的两米长牙,质地似金似玉,寒光凛凛。

      朝夕冲他抱拳一礼,此人却还是背面而坐,无动于衷。

      什么意思,这局,比定力吗?

      放下施礼的双手,朝夕微微敛目,无形无色的精神力丝就铺满了整个阶台。

      那道身影瓮声瓮气地提醒道:“你该给我行礼。”

      话音未落,一道微弱却绵长的气息突兀地出现在耳侧,如同脖颈被野兽瞄准一般,令人如芒在背。

      朝夕侧头拧腰,以掌为刃,向后方斜劈而去,衣袖翩飞间瞬时暴发的精神力激荡回旋,阶上无数枯叶都被波及,气势汹汹地冲向偷袭者。

      枯叶纷纷,漫天飘舞,掀起灰尘无数,却哪里有人的身影。

      不好。

      朝夕抬脚欲退,四肢关节却好似扣有实物,回弯不得,她暗中运力,眸中星光一闪而过,就见自身精神罩外壁上红芒阵阵,仿佛有生命一样散发着恶意与暴虐,附骨之蛆般孜孜不倦地对着精神罩发起攻击,在它们面前,朝夕的精神力脆的像鸡蛋壳一样,任其渗透蚕食、施力千钧,却无能无力。

      这是什么东西?

      朝夕大为不解,只能加大精神力的输出以期抵抗住这阵红芒的侵入,任他消蚀的力度再强,只要我精神力一直只多不少,不还是此消彼长、毫无办法?

      无色无形的精神力不如红芒情绪外露,只会像听令而行、指哪打哪的将士般一往无前、九死无悔,它们碰上那些红芒仿佛零星雪花落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堆里,触之即化却源源不断,带着几丝无畏牺牲的悲壮。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精神力被这红芒嚣张地吞没,朝夕心里实在有几分别扭。

      一边劝自己它们又没什么意识,是吧;一边不免想知道为何同是精神力,两两相撞时却人如刀俎我如鱼肉?

      红芒张牙舞爪,时时刻刻叫嚣着饥饿般对朝夕的精神力来者不拒,胜在朝夕精神力浩瀚厚重,一时间竟也让那些红芒寸进不能。

      这就是牧羊人与领主的差距?

      朝夕的精神力觉醒地莫名其妙,掌握地也不如何随心所欲,离了路西法的实验室后,这精神力被她日常拿来当安全罩时从未被人破开过;偶尔拿去当推土机,手一挥把撒疯耍倔的老虎他们撇个二三十米远也毫不费力;有时她伸手细瞧,见自己一手颜色各异、花花绿绿的精神力,也觉得诧异,无师自通地凭着一腔情愿的想象力当个在霍勒西大地上肆意勾画的工具,日常选妃一般,随便一种颜色任性泼洒。

      为何竟然有人能让精神力有情绪一般,离开掌控后还能自主吞噬?

      正在朝夕苦思冥想间,眼前缓缓落下两根长牙,一道声音炸响在耳朵边。

      “你未赢我,该行大礼。”

      赢不赢先不说,就说布利泽德,何礼之有?

      门板似的大掌从头顶落下,两头受敌的精神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这股巨力钳制着朝夕的脖子就往地面压去,一双散发着异味的汗脚不知何时转到了朝夕眼前,像热天里腐烂了的咸鱼,又像各种烂泥沤得很久的臭水沟,熏得人眼里都迫不及待地分泌出泪水来保护眼球。

      那双脚还在无限接近朝夕的脸。

      这是,添趾礼?

      “老虎!老虎!”蒙德的翅膀重重地扇在老虎的脊背上,怒声喊道:“他要让朝夕给他舔-脚!”

      添趾礼,位高之人对最卑贱者的施舍。

      弱者活在布利泽德总得付出点什么代价,比如说随时随地向上位者露出脖颈、翻出肚皮。

      讨饶和乞食是兽人社会无时无刻、无处无地都在上演的曲目,求生欲总会让人极尽创造,进而想出各种各样向上位者表示臣服态度的姿势。

      未决出胜负之前,他就想受礼,是觉得朝夕不配与之同台,不配称之为对手,甚至不配与普通非人一般在他面前膝行——只配给他舔-脚?

      他怎么敢的?

      台上朝夕也在琢磨这个问题,这只猴子怎么敢把脚养得这么臭的?

      太臭了,该有个风扇,或者该有阵大风把这股子臭味连带着这个埋汰东西一起刮跑了才对。

      朝夕咬牙,伸手狠命往脸前一推,一直盘踞在手上无色无形的精神力就被摔扔出去,大概主人甩脱的意念实在太重,其掠过精神罩时连上面的红芒都一切裹挟了。落到空气里从一团不起眼的小气旋,到打着转鲸吞着所碰到的一切事物的龙卷风,它越转越大、越转越强,最后竟然呼啸着向臭脚猿猴冲去。

      猿猴牧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想不到眼前的这个混血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精神力外放。

      外放与外现,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境界。

      精神力外现是引亮精神海后,因为容积过大,无师自通就能学会的天赋技能;相较于精神力外现,外放更考验人对自身精神力的感应力和掌握度,不同于藕断丝连的精神力外现,外放是完全的脱手,与本体没有一丝联系的割舍。

      许多非人穷其一生也只能任由暴虐的精神力游走全身,根本点亮不了精神海,自然就剥不了那身兽皮毛脸;有的秽多点亮了精神海却怎么也学不会分割精神力,只能听命行事,人为江河他为萍末。

      不过一个回合......

      这就是混血的天赋吗,恐怖如斯。

      如果猿猴牧者能将心中诧异说与朝夕听,朝夕一定会不吝啬告诉他秘诀:哪里哪里,都是你那臭脚丫子的功劳。

      金台山不许外援,看了两眼台上顺过来的风向,蒙德他们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留下奥法和四十二一会儿接应朝夕,剩下一帮人嗷嗷叫地去守钢山口了。

      这位大人不是得瑟嘛,那一会儿就让他麾下连一只蚂蚁也爬不出来。

      打不了你,还收拾不了你的小弟?

      “你确实很会在战斗中变通,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猿猴牧者察觉到了危机感,也不板着人家脑梗要人给他舔-脚了,他后仰下腰,仰天长啸,一双大嘴张如满月,两道长牙弯似玉桥,无数红芒从那张深渊巨口中喷涌而出,落到空气里凝结成两个与其身形同等大小的精神力猿猴,直冲朝夕而来。

      朝夕一连扔出去十几个小龙卷,又照葫芦画瓢地想同比复刻出来和他一样的精神力猿猴。

      精神力扔出去了,成型了,消散了?

      朝夕一连捏了五六个猿猴,不等冲到它们红哥跟前就都消散在了空气里。

      怎么回事?之前在霍勒西将四象刻在界石上面时不还栩栩如生吗,如今不过是少了几块界石当媒介,就如此的不顶用了?

      不应该啊,哪儿出了问题?

      不等朝夕想明白,猿猴牧者尖爪一指,冲朝夕裂开了一条缝,嘴唇子扯到了耳根子,笑得面目狰狞,一笑过后,两只红猿如臂使指般冲了上来。

      怎么办,一招鲜吃遍天,轰吧!

      所幸她什么都不多,就这白捡的精神力富裕得好像精神海直连了太平洋。

      穷者战术穿插,达则火力覆盖。

      朝夕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七,瞄准好猿猴牧者的脑袋,配音道:“biu~”

      biu一下,就是一道无色的精神力小龙卷。

      这些小龙卷发育不良地诞生,歪歪斜斜地往前扑,冲到红猿前面,任人家恶意满满、手撕嘴咬,它们就傻头傻脑不顾一切地往上扑,两两相撞的精神力在空气里引起了一连串的火花。

      一个小龙卷炸掉了红猿的一条胳膊,另一个小龙卷立马跟上去抱人家的大腿,两只红猿怎么经得起数十个小龙卷的自爆,不一会随着台上最后一团火焰的熄灭,就只剩下了朝夕和那个臭脚猿猴。

      “你以为毁了我那两个的精神力化形就算赢了吗?”

      猿猴领主双手合十,手臂一展,地上就又多了八只精壮红猿,比刚刚缩水了两大圈的它们挥舞着尖牙利爪,再度冲朝夕扑来。

      “那你以为你刚刚拿臭脚丫子在老子眼前晃,老子忘了吗?”

      朝夕一打响指,身边霎时多了百十来团溜溜转着的大龙卷风,她抬手向前一指,大龙卷们如同枕戈待旦后骤然得令的军士们,饿虎扑食般地冲向了这九只猴子。

      给老子炸,老子要看炸开花!

      红猿不是刚才的红猿,龙卷风也不是刚才的龙卷风,二者此消彼长,两两相冲时火花冲天,气势惊人。

      火消灰散,台上龙卷还源源不断,猿猴却只剩下了一只被烧了半拉磕箕的。

      “停!”猿猴领主在一圈龙卷风里颤着刚刚被灼伤的双腿,小腿以下几乎掉了一层皮,疼得连满脸冷汗也顾不上擦,试图讲理道:“你既然要挑战瓦尔克大人,你我之间就不是死战,何必下此狠手?”

      金台山上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填哪个坑就要先拔掉哪根萝卜,可这只能说明你与那个要拔的萝卜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却碍不着其他萝卜什么事,撑死能给你当一当拔那个萝卜时的绊脚石,绊脚石硌脚,踢到别处就是,何必死磕,互相不留余地呢?

      朝夕略微思索了一会,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这只猴子倒不重要,关键在他之后一直到瓦尔克之前,这之间还有那么多领主要挑呢,若见到这局之后人人都拿出来你死我活的架势......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啊!

      朝夕故作迟疑:“可你刚刚让我舔-脚......”

      这不是没舔嘛,姑奶奶!“我给你道歉!对......”

      朝夕立马打断他,冷面无私地指出:“你看,你甚至不愿意用一个敬称!”

      猿猴领主磨着牙,洪声道:“我给您道歉,对不起!”

      “出来混的,敢做要敢当,挨打要立正,道歉也不能含胸驼背的,”朝夕还是不太满意,掰开了揉碎了地教导道:“要鞠躬四十五度,态度认真,结合具体事件,体现你的检讨结果,表现将来的决心、做法......”

      猿猴领主眼睛都气红了,奈何他一动,脖后的那个小型龙卷风就来刮卷他的肉,风刃锐利,削肉如泥,为了活命只能咬牙照做。

      他立正、鞠躬、四十五度,字正腔圆道:“......我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还有.....”

      “还有什么?”

      “以后腿上伤好之后勤洗脚,我会派人每个月去查的,行了,滚吧!”

      好嘞,这就滚,马不停蹄地滚,希望再也别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初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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