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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八十八把金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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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汹涌而来。
磨刀霍霍的秽多们面目狰狞地扑向这一群非人垃圾。
索多玛一众领主带来的都是秽多亲随,只有不在乎荣誉的混血才会带着这么一堆没人样的畜牲。
想来好笑,它们千里迢迢来干嘛呢,成全他们罢了。
领主之上是牧羊人,秽多同样是非人的牧羊人,牧羊人之名代表着二者之间横亘着的断崖式碾压的实力。
这将是一场毫无疑问的大胜。
“索多玛的人都来了,”不远处的山顶上,一条蜥蜴趴在崖边绕着尾巴问自己的领主,“咱们要下去抢上一波吗?”
金刀会举办至今,淬铁池这一遭向来是僧多肉少,领主们为了吃饱总是独行,奈何今年外场下本太大,让人脸都不要了。
他家领主眺高望远,没答复他。
五百年一次的金刀大会,是实力也是运气。
多少人生不逢时,还没听见金刀的号角就折戟在凛冬的严寒下、暴死在不经意的火拼中、埋葬在偏远的沟渠下水道里?
人命,最不值钱的东西,堆砌出最令人眼馋的东西,闯过去了,就是太阿在握的寿命和权柄。
可惜,这发令的不是他们蛾摩拉人。
猎人们警惕着、防备着、等待着同行人的黑手,没想到先等来得是猎物的重拳。
七百余的领主,各率数十亲随,蚁群般的上万人从山峰上俯冲而下,掀起烟尘四起,喊叫冲天。
一条大河若想淹没一片水洼岂不是易如反掌,一座高山俯瞰一块碎石时想得也是不过如此。
井底之人从未想过水洼中也侨居着浅礁游龙,碎石里也能孕有清鸣雏凤。
于是猝不及防、愕然非常。
猎群中率先冲出来的是一只老虎。
黑黄花纹,四肢矫健,奔若乘风,动如闪电,身形迎风见长,十几步之后竟然能与场内最高的领主比肩,血口一开,獠牙张合,就撕开了一片弥漫的血色。
先锋,当有匹夫不敌之勇,这只老虎深知此理,一经冲出一往无前,气势之盛,似是未曾想过回头。
一声鹰唳紧跟其后,翎翅一展,一道身影拧身而起。
黑羽鸦鸦,暗芒内敛,带去一片死亡的暗云;尖喙如钩,凛若寒刀,从千米高空俯冲而下,一次降落就带去一次死神的召唤;利爪锋锐,划开封印生命的皮囊,一道道霞色彩烟从中喷涌而出;敛羽收爪、扬长而去,待其升空,又是数条性命的收割。
一次冲击之后,金雕再次冲上云霄,昂然冲金虎叫道:“虎兄放心去,我为你掠阵!”
放心去?去哪?
人群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那道黄色闪电直扑人后,虎爪一翻虎嘴一叼,牙上就串了一个领主。
正是之前砸尾为号的那位!
堂堂一地之主,竟然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众人大惊,全然乱了阵脚,回防拱卫的和趁乱抢先的走了个对碰;阵前逃脱的跑到了眼不容沙的手下;心有不服的趁乱起事;手有重宝的被人叫破围攻......
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目标明确、志向坚定者胜。
舍身成仁,百炼成钢,有心淬炼的领主们固然有自己的骄傲,但猜忌和防备太重的他们,注定比不过心无旁骛的猎物。
山顶风大,视野辽阔,将这番颠倒局面看了个全面。
蛾摩拉领主眯了眯眼睛,指着下面提问道:“看了半天,看明白什么了?”
什么?
措不及防被提问,蜥蜴人慌张地摸了莫下巴,耐心咂摸后回答道:“那鹰和老虎确实配合得当。”
从上面看,两道身影选定一个方向后互相配合、空陆相衬,不过几个瞬息竟就在万余人的队伍里杀了一个对穿。
“就看见了这个?”蛾摩拉领主嗤笑一声,指点道:“你看那人群里带人逃跑的、抓捕逃兵的、领头闹事的,最重要的是那些领主们的金刀都是让谁扔出来的,这些你都注意了吗?”
蜥蜴人定眼去瞧,这才看出一二端倪。
只见刚刚还是众矢之的的非人们早变成了那一片战火中的沧海一粟,不过是几个错眼竟然再也找不见,找不见之后才发现这战场上处处是他们的痕迹。
良久,他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大吃一惊道:“都、都是那群非人?”
那些人在洪洪人海中也十分好认,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每当伤害要落于实处,身上就闪出一道五星光芒化解攻势的必然就是。
他们挑拨离间,他们火上浇油,他们推波助澜......
他们就像坝上白蚁,一点一点地溃败了索多玛领主们本就不牢固的千里之堤。
“到我们的时间了,正好诺里斯也在,”蛾摩拉领主回身招呼道:“咱们也下场去。”
人群里游刃有余地敲人闷棍的那条蛇,不正是他们蛾摩拉鼎鼎大名、懒到出奇的诺里斯?
“虽然他在,但是咱们是不是在考虑一下,大人?”蜥蜴人忧心忡忡,试图改变他家领主的决定:“索多玛的击杀令对咱们也没效果啊!”
而且这群人也确实太过邪门了。
“脑子就不会转弯!”蛾摩拉领主恨铁不成钢地踹了蜥蜴人一脚,沉声道:“就没看见地上洒的那些金刀?”
没有一个一致认可的信仰,群体累加在一起的就只有愚蠢而不是智慧,当痛苦加身,带来的愤怒更会席卷一切理智,同态复仇会不顾一切地代替强权的威慑,带来一片不顾一切、不可逆转的混战。
混战最适合什么,最适合捞金啊!
蜥蜴人哎呀一声,拍着巴掌赞道:“您真是英明神武、智冠全城!”
那还等什么,冲啊!
蛾摩拉人正准备冷不防地冲进战场,却发现刚刚还一盘散沙似的索多玛人似乎早有防备?
面面相觑间,不知谁在叫嚣:“上呀,打呀!揍死这帮想捡咱们漏儿的狗、日的!”
仿佛拨河比赛时裁判在半空中骤然吹响的哨音,猛然引起了一场拳对拳、牙对牙、见骨见血的肉搏。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索多玛和蛾摩拉这对宿命之敌终究是对上了,金刀盛会也终于走上了手上说话的正途。
日影既移,石火光阴,金台山上众牧者等得昏昏欲睡,钢山口终于传来踏踏足音,这届大会的第一波胜者要出来了。
拨得头筹的是索多玛还是蛾摩拉?
谁拿下了瓦尔克的击杀令?
今年战损几何?
众人打起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等待着、期待着。
一行人浑身浴血,却精神奕奕地走到台下,角鹿背上扛着老虎,金雕站在山羊角上,猛犸象身后拖拽着数十把金刀。
一把、两把、三把......八十七把、八十八把!?
“怎么如此?”瓦尔克揉了揉眼睛,待看清后拂袖骂道:“这群废物!”
一群人重利之下还弄不死几只非人畜牲,还敢肖想金台夺刀,不如做梦!
“喂,那个霍勒西的贱民,肮脏卑贱的混血,”瓦尔克探出头来,居高临下道:“你可敢和我约战一场?”
找不出可用的帮手,也只有他自己屈尊降贵地亲自出马了。
那群非人们没有立时回答,反而时不时地看他两眼后偶偶私语。
老虎在鹿背上费力地撑起脖子,兴致勃勃地鼓动道:“阿朝,你就打他,拿下他,咱们就可以称你为霍勒西牧羊人,也不用换地方了!”
他美滋滋地想到:这样就又有五位领主的空位了,遍观整个霍勒西,舍他其谁?
奥法爬上了朝夕的肩头,蝎尾点了点她的脸颊,提醒道:“别听老虎的,瓦尔克虽然座下只有包括咱们在内的三位领主,但他却是坐在金山山腰的牧羊人,要是应下他的这场约战,阿姐你恐怕得从山脚开始往上挑。”
要他说,还是在山脚下随便抓一个实力弱的冤大头来得保险安全。
牧羊人们虽然名头一致,但身份地位总有高低,这一点在这金台山上表现得最为明显,实力越强的牧羊人坐得越高,坐得越高权利就越大、所辖面积就越广。
整座金台山就是一座权力的金字塔,上山的人借住金刀会从下往上爬,爬到哪、坐定了,身份也就分明了——往上看都是屁-股,都要听命喊大人;往下看都是笑脸,随便吩咐践踏。
上游牧羊人辖制下游牧羊人时,如同牧者辖制领主一般容易。
可想而知,权力有多使人疯狂,这座金台山就有多难爬。
四十二攥紧了朝夕的衣领,惴惴地唤了一声:“姐姐......”
朝夕用拿着金刀的那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小朋友的后背,仰首打量瓦尔克几眼后问道:“就是这个犊子让里边儿那群人围杀咱们?”
莫雷言之凿凿地回道:“可不是嘛,没跑了,那击杀令上他的精神烙印还闪光儿呢!”
要不是他们机灵,就让这老贼得逞了。
“哎,那个杂种!”瓦尔克等得很有些不耐烦了,再次叫战道:“你应不应约?”
杂种杂种,杂种喊谁呢?
朝夕眼中两道寒光直射过去,抽刀出鞘,直指瓦尔克的人头:“为何不应?”
老畜牲,等爷把你满嘴牙都给你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