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霍勒西新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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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的人来了。
各顶个脚下都踩着一个暗灰色的飞行器，飞速运转的机器偶尔自发弹射出几道能量弹将前方阻碍道路的飞鸟送进光里，黑色风衣很有垂感，偶有大风吹来，才矜贵地略微上下翻飞几下，跟地上那帮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光着脚丫子乱跑的人相比，简直壕气地不像话。
乌泱泱、黑压压的一片，像一群遮天蔽日、压空而来的鸦群，又像一大堆能让草木皆无、幡帜皆尽的飞蝗。
啥都像，就是不太像人。
一大早上看到这种兆头不好的东西，多少让人觉得有点晦气。
“恁得去迎一迎，不然会受到怪罪嘞。”
小鳄鱼又吃得满嘴油花，百忙之中抽空提点朝夕。
“不知者无罪。”朝夕叹了一口气，把手搭在眼睛上硬装没看见，继续懒洋洋地靠在山石上平胃：“你悠着点吃，我现在都已经撑得动不了了。”
她早上喝了一大碗肉汤，又擂了三碗大米饭，饭已经堵到嗓子眼儿了，真不能说话，一张嘴就能给这些城主老爷们表演一个什么叫做哇哇吐出来。
“老虎真好，下次额还把额的肉分它一碗。”
八百年没吃过肉的鳄鱼为了一口油水儿，能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
“头低点，小心灌一肚子风。”
你那口都是她从牙缝里分出来的，如今吃饱了就大言不惭地盘算着借花献佛、以小换大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有一顿就有第二顿，少打老虎的主意，跟着我还怕吃不饱饭？”
出息，仨瓜俩枣就觉得人家好了，小心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说起那只老虎，倒让朝夕无奈。
怪道以前那些猫奴说起自家主子给自己送礼时总是又爱又恨，这种福分一般人真经受不起。
昨天那败家老虎叼个碗跑得影子都不见半丝，本来以为连虎带碗，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不想今早一睁眼就看见个血呼淋啦的鹿兽横尸在自个耳朵儿边。
朝夕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鹿尸上没有人脸，喉咙口还在呲呲地往外淌血，整整装装一头现杀的好鹿。
她这套做派那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出了实验室的门之后，朝夕糟心的事儿没少看见，有一天正好碰见两个半兽半人的家伙指着一头野猪在打赌。
这个说：“我赌这是一头猪兽。”
那个说：“我看这是一头退化成了原始形态的非人。”
朝夕啥也不知道，自然是看得一头雾水。
正纳闷间，就见第一个说话的人抄起骨刀一把捅进了地上野猪的嗓子眼，那把刀被他握着，从上往下干净利落地划了个竖着的一字，鲜血泉涌一般喷射而出，温热的血液骤然遇到寒冷的空气，还冒着一层飘渺的雾气。
那猪还没死，一双眼睛颤动着，拼命地挪动搜寻生机，随着他脑袋的动作，被剖开的嗓子眼呼噜呼噜地发出些模糊的气声。
救命，救命，救.....
另一个人见此哈哈一笑，徒手去抓人家的内脏，先扯出了肠子，又去抓胃。这么一顿翻江倒海，那猪的额头上终于出现了一张人脸，他捧出了那颗还在跳动的红心，像捧了个什么莫大的荣誉一般，摇头晃脑、得意不已。
“我就知道没猜错，我的鼻子顶顶好使一闻就知道，星兽只知蛮干，这头猪却费了咱们多少力气？它也是，干什么不好，学人家拜神！一群没了人形的畜牲拜什么神明，死亡才会眷顾被命运抛弃的它们，今天你我发发善心，送它早日脱离着苦海。”
“行，算你赢了，我只要半扇，真是的，一整天一根星兽毛都没见到，不然我真不乐意吃这些会说话的家伙。”
两个人动作利索地分割干净尸体一溜烟地跑了，只剩下隐匿在一旁看傻了的朝夕一个人在那重建自己那被冲击得七零八散的心理防线。
让她捋捋，让她捋捋。
他们觉得星兽和非人都能吃，它们最大的区别就是死了之后身上有没有人脸。
有人脸的就是非人，非人是一生下来就是人，不是兽的人。
这肉以后不能吃了，她鼻子没那么灵敏，也不能为了一口肉，就把人家杀了看看尸身上有没有脸吧？
可想而知当老虎送来一头能吃的鹿时，朝夕有多高兴。
喜得她赶紧处理了第二犯罪现场，烧锅分肉，捂紧自己经受了暴击的小心脏，含泪干了三碗大米饭。
捂着肚子的朝夕暗叹，这人呐，真是不能久穷乍富，一富心里不就没了数？
像她昨天筷子一甩，真叫一个饿死鬼儿投胎，所幸身边小鳄鱼吃相更难看，有他衬着，好歹是披住了文明人的皮。
“就是你杀了霍勒西的金花？”
城主府的来使们精准地在朝夕右上空的五六米处停驶了飞行器，黑衣人四散开来，将朝夕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要是你说得是那群人事不干的鬣狗，”小鳄鱼说这权柄交接的必备流程，朝夕一胳膊从石头上撑起身板子，静等他们下文，“不错，是我-干的。”
她老哥儿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爱咋咋地。
“你部近十年的季种，城主要求各部每年减员不得超过当年人口密度的五成。”
队伍里居于末尾的一个人拎出个大袋子，下巴一抬，那袋东西就安安稳稳地落在了朝夕脚边。
“霍勒西.....是这么念的吗，这儿有多少人？”
五-不五成的不说，朝夕先去检查布袋里的东西，旁边的小鳄鱼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也把头搭在她脚上悄悄地看。
“七八十万，或是六七十万，总少不过四五十万，只要今年能出二十万人下矿，城主不会随意干涉你的治下。”
十区的育人厂每年往霍勒西投放二十万兽苗，再加上城外的这帮秽多常年发.情，屁-股一抬腿一撇就是个崽子，不过城外环境本就恶劣，领主太过暴虐也影响人口。
但是！
“你拿这点东西让我养几十万的人？？？”
朝夕一脸不可置信，抓起口袋冲着一干黑衣人摇得哗哗作响。
“怎么，三十七个储存器，每个里面都是足量的四百斤季种，一斤出两斤的粮食，亚单乌什那边的东西只有你这里的二分之一，克伦尼分到的更是不到你这的三分之一，没有一家是叫嚣不够的，城主念在你新掌一部格外照顾，已经是比照了牧者的份例，不够？笑话！”
领头人也对新领主这副不知感恩的面孔大为恼火，从业十年就没见过这样不识抬举的人。
“照你说得算，就不算损耗，也不过是两万九千六斤粮食，一个人一天最少是六两粮食，也不过是够不到五千人吃一天，你还跟我还折什么是近十年的季种？”
双方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别的部能行，你部为何不行？以前可以，现在为什么不可以？”领头人不耐烦和她分说，手一挥，冷硬地走起了流程：“身份牌。”
身份牌？
阿尔法说这东西不能轻易地交给谁，朝夕是个听劝的人：“我-干不了，你找别人吧！”
“你确定？索多玛历来只有殉职的领主，从没见过哪个人能活辞。”
二十多个守卫骤然动作，空气中逸散的精神力把朝夕身后倚着的那块山岩压得层层崩裂，飞起的一块碎石一下子砸到了小鳄鱼的脑门上，整条鱼都被压矮了三寸。
不愧是城主府，这手笔，真不局气。
“有话好好说，谁说养不起？怎么就养不起了？不是要身份牌？”她一把从兜里拽出牌子，认真地直视领头人，特别诚恳贴心：“用递给你吗？”
“.....”
领头人默默伸出双手，身份牌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自动落入了他的手里。
“混血？”精神力一搭牌子，领头人就皱起了眉头，厉声问道：“你不是这的人！从哪边偷渡过来的？”
只见领头人露在外的那双死鱼眼诧异地挑高了两道线的位置，周围四十几道X光一样的目光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照了过来，目光灼灼如有实质，像娱记报道的那个韩团爱豆儿走红毯时的架势。
“什么偷渡，我上哪儿偷渡去，我一睁眼就在索多玛城城外了，让你这话一说好像我乐意来似的！混什么血，我就不可能是混血，混没混的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乔伊这个缺德带冒烟儿的狗东西，都说怪她骂他，骂他冤枉吗？
入不入籍先不提，你说你入就入吧，你特么好歹给整个好点的背景啊，整一个混血？她那大金镯子都不如拿去砸鸭脑袋，砸鸭脑袋好歹还能听个响呢。
混血？你大爷的，她一个堂堂正正的Z国人，祖宗往上数十八代都是土生土长的老农民，辈辈儿安土重迁，轻易都不背井离乡，更甭提出国了，家史往上数五百年，没一个姑娘外嫁给外国女婿过，没一个爷们娶进外国媳妇，哪就混血了，混你-妈-哪门子的血？
城外的秽多生冷不忌，混血成堆，她说她一出生就在城外，也有可能，领头人半信半疑。再一个他领命刚堵完偷渡的空间跳跃点，自己下手的牢固程度自己知道，短期也不太可能有人能从那边过来。
他抬头复杂地看了一眼天上那轮正散发着清辉的星球，金刀会在即，不宜多生事端。
“最好如此，既然领了霍勒西的份额，就安分履职，不要乱动小心思，城主府耳目众多，找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领头人定定地瞧了朝夕好一会，默默记下了她的体貌特征，取出小主脑对这朝夕的身份牌一扫。
“城主府主脑直连中央星，恭喜您成为霍勒西新主，帝国关心每位为国尽忠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霍勒西新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