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扛着锄头的泥塑人

9、冲突

　　电影结束后，人还没来得及走就有一行人走进了会场。

　　是《和平夜》的剧组，宁维也在内。

　　宁维从出道以来就一直走的爱豆路线，一开始舞台比较出圈，后来有导演看中他，邀请他去拍电影。

　　结果，一位25岁的年轻小生在电影圈杀出一条血路。

　　其实他目前总共也只拍了三部，但每一部电影的质量、票房都极其可观，他在其中的表现也非常可圈可点。

　　《和平夜》是他拍的第四部电影，以战争为线，和平收尾。

　　绕是徐延舒向来吝啬夸奖的人也坦白承认，宁维在电影里演得很好。

　　电影首映礼，一般情况下导演和演员都会出席。其实这部电影在半年前已经杀青，不过排档排到了现在。

　　宁维也是刚从另外一个剧组赶来。

　　徐延舒这会儿才注意到影厅旁边都被工作人员架上了摄影机器，导演和演员手里也被赶来的主持人递上了话筒。

　　徐延舒怕出镜，把口罩拿出来戴上了。顺便提醒许茂嘉，毕竟他也算半个公众人物。

　　徐延舒一直知道宁维是个做事都很认真的人，当初学习不错，后面转行也混的风生水起。

　　他在台上侃侃而谈和长相完全不符的稳重感让徐延舒有些欣慰，不过一想到他的感情，又不得不吐槽一句，恋爱脑。

　　许茂嘉戴着黑色口罩靠近他，带着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知不知道这部电影是谁投资的？”

　　徐延舒挑了挑眉，道：“陈青烊？”

　　许茂嘉藏在口罩下面的嘴角弯了起来，随后点了点头。

　　徐延舒哼出声，就知道是他。

　　“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徐延舒的语气冷冷的。

　　他还在介意那件事，尽管已经过去这些年。

　　许茂嘉瞳孔闪烁了一下，知道他还有股气没出，拉着他的手放在他的腿上，语气里带着诱哄：“我对你的事才是倒背如流。”

　　徐延舒冷哼一声，这回抽出了手，不再回话。

　　许茂嘉无奈地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又踩雷了。

　　这一场首映礼采访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结束后，徐延舒和许茂嘉率先出来，正准备驱车离开，宁维发来一个位置，附上一句话，说是投资方举办了一个庆功宴，他让他们一起过去。

　　许茂嘉那边也接到了来电，陈青烊打来的。他抬眼看了看徐延舒面无表情的脸，脸色十分为难，不敢接，准备掐了揣进兜里，不过徐延舒突然开口：“接，怎么不接？”

　　许茂嘉一脸讨好：“没什么好接的，不重要。”

　　徐延舒：“怎么不重要？白月光的电话都不接？”

　　许茂嘉听到他语气的炸药味，感觉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他就是那无力承受的细小蚂蚁，随风飘荡。

　　旁边就是SUV，许茂嘉心下有了打算，上前一步揽着他的腰，“嘭”的一声，徐延舒还没反应就直接被扣在了车门上。

　　他又气又急，抬头狠狠瞪着他，准备开口就被许茂嘉低头堵住了。他瞬间僵住，反应过来就狠狠推他，没推动，不知道他力气怎么比他大出那么多。

　　嘴唇也被许茂嘉压着辗转厮磨，还趁他不注意直接滑进了口腔里肆意扫荡，不一会儿，徐延舒感觉自己的嘴都麻了。

　　他气得脸都红了，双手也狠狠推拒着他。不过没几秒，许茂嘉在他下唇咬了一口松开他。

　　手还紧紧箍着他的腰，隔着衣服，许茂嘉都能感受到底下的腰有多么细。

　　徐延舒满脸羞愤，一被放开嘴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这个混蛋！”

　　许茂嘉哄着他：“好好好，我是个混蛋。”

　　“别生气了，嗯？”

　　他们的位置并不显眼，两人在这闹这么久也没人走过来。

　　徐延舒自己冷静了会儿，嗓音很冷，让他松开。

　　许茂嘉没松开，反而更紧了紧，说：“延延，还在为那件事生气？”

　　徐延舒沉默良久，笑了一下，笑意里带着疏离：“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不就是一个赌吗？我又不是赌不起？”

　　其实他并不只是因为这件事，还有像一根刺一样狠狠扎在他胸口的。怎么说，哦，那个词叫不告而别。

　　徐延舒眼里的冷漠和疏离让许茂嘉一怔，他深吸一口气，特别郑重认真地开口：“我承认，当初只是一个赌注，可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你，爱上你，一直不敢和你说就是怕你会生气。”

　　“后来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徐延舒语气平静，似乎已经从那个赌约中抽身而出，毫不在意。

　　可许茂嘉知道，他越是表现得毫不在意他就越是在意。

　　他沉默了会儿道：“对这件事，我道歉，但是”，他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喜欢你是真的，爱上你也是真的，这么多年忘不了你也是真的。”

　　“还有，”他停顿了会儿。

　　“对陈青烊，那只是年轻时候不确定的感情，很模糊，都不确定是不是喜欢。后来和你在一起，我才确定，我对他根本不是喜欢，只是青春期的感情作祟，我对你才是真的喜欢。”

　　徐延舒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直冒，不想听他对自己感情的剖析，他抬手推开他，这回推开了。或许是自己刚刚只是一味沉沦，带有期待才没有力气推开他。

　　他脸色平静：“不用和我讲，之前我说过，不能身体接触，今天你犯了几次，违约了，今晚上就从我家搬出去吧。”

　　许茂嘉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有些错愕，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他尝试着挽回：“不要吧，延延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延舒打断。

　　“说什么也没用，就今晚。”

　　看着他决绝的表情，许茂嘉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

　　“那我送你回去可以吗，顺便拿行李？”他打着商量。

　　徐延舒没回话，转身拉开车门回了车上。

　　许茂嘉松了口气，也跟着上了车。

　　徐延舒给宁维回了消息，拒绝了他的邀约。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公寓，许茂嘉只花了半小时就收好了行李，期间还一直磨磨蹭蹭地，边收拾边忍不住叹气，收拾完他提着行李箱来到客厅。

　　此时徐延舒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电脑，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握着鼠标的手也在时不时的移动。

　　许茂嘉喊了一声：“延延，我走了。”

　　徐延舒抬眼看了看他，沉默良久，“嗯”了一声。

　　许茂嘉忍不住交代他：“延延，冰箱里我给你存了一些吃的，但放不了太久，你记得做来吃了。

　　“还有不要经常喝咖啡，我看你买了很多，咖啡对身体不好。”

　　“睡觉前，上班前记得把家门的门窗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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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茂嘉断断续续的说了好多，徐延舒都没回话。

　　看着他依然冷硬的侧脸，许茂嘉的话堵在了喉口，捏着行李箱手柄的手紧了紧，随后委屈着说：“那我走了。”

　　许茂嘉走到玄关。

　　徐延舒还没听到关门声就感觉有脚步声朝自己这边快步走来，下一秒他被人直接兜抱住了。他整个身子一下僵在许茂嘉怀里，后腰还抵着沙发。

　　许茂嘉蹭了蹭他的头发，嗓音低沉，没了那股委屈劲儿：“不让住，约定就做废了，那我可以抱了吧。”

　　许茂嘉走了，除了那道震耳欲聋的关门声，仿佛什么都没有留下。

　　徐延舒僵直的身体一下软了下来，坐在地板上，上半身往后一仰，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没一会儿，感觉眼睛被刺得有点难受，他闭上了眼。

　　感觉有眼泪从自己眼角滑过，他伸手去蹭了蹭，有些愣住，随后想，可能是光线太强了吧。

　　许茂嘉从公寓里出来，先在车里坐了会儿。随后给赵小郝打了个电话。

　　其实他回国后，在医院碰到赵小郝，后来两人约见了几次，最后拜托赵小郝去打听了他们以前的房子。房子被银行查封之后一直搁置着，后来他花大价钱从银行那里把房子赎了回来，不过这一切他都让赵小郝以他的名义去办，毕竟对于许多年不回来的他来说，首都的情况他一概不知。

　　赵小郝一早忙着给房子过户，只是一直被银行拖着没办成，也前几天才终于办好。之前确实是没地儿去，前几天办好后，赵小郝立马给他打了电话，他也去签了字。

　　兜兜转转这些年，他以前居住的房子终于又变成他家的了。

　　他驱车往老房子赶去。二十分钟后，到目的地。

　　他没下车，先是坐在车上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两层的欧式小建筑，前面还有个小花园，不过碍于被查封多么久没人居住，小花园都已经斑驳得杂草丛生，花束也因为没人修理而乱七八糟的长着，中间的鹅卵石经过这么多年雨水的冲刷和阳光曝晒，越发斑驳。

　　当初走的太匆忙，被父母强压着上了飞机，什么都没留下，也什么都没带走。他喟叹出声，意外总是比明天先来。

　　没一会儿，一辆车朝这边直直地开了过来。

　　许茂嘉看了看，随后抬手打开了转向灯。车停了，有人从车里下来，并甩上了车门。

　　是赵小郝。

　　许茂嘉也下车。

　　赵小郝皱着眉头，走过来开口道：“茂嘉，你今晚要住这儿？”

　　刚许茂嘉打电话就是让他把钥匙送来，之前他一直住在徐延舒那儿还没来得及去赵小郝那儿拿钥匙。

　　许茂嘉点点头，接过赵小郝送过来的钥匙。

　　赵小郝抬眼打量蛰伏在黑夜里的建筑，眉头皱的紧紧的，有些担忧：“都还没打扫，要不今晚去我那儿住？”

　　许茂嘉摇摇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谢谢你。”

　　赵小郝还是很担心。

　　许茂嘉失笑：“别担心，我随便收拾下就能睡了。”

　　赵小郝知道他劝不了他，只道：“那我帮你。”

　　许茂嘉看了看手表，道：“不用，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收拾完我房间就能睡。”

　　赵小郝无奈，只道：“那有什么需要的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开车给你送过来。”

　　赵小郝驾车离开了。

　　许茂嘉推开栅栏，踩着鹅卵石穿过花园，拿出钥匙开了门。扑面而来的灰层让他忍不住捂着嘴，他拍开灯，一眼看去，客厅的所有建筑都被盖上了一层白布。他走到沙发旁，掀开白布，露出沙发一角，他想到自己曾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妈妈在厨房做饭，听到门铃声响起，让他去开门……

　　房子里的东西倒是一样没少，都没被搬走。

　　许茂嘉无言片刻，提着行李箱上了楼，推开自己的房间。

　　房间所有的窗户都被锁上了，他先去把窗户推开，从窗户望下去就是一个小型游泳池，不过因为经年未用，里面的水已经干了，露出了蓝色的砖块。

　　许茂嘉拿出一块毛巾，打开浴室的门，开了水龙头。因为很久没用，一开始的水都有些浑浊，等它自然流了几分钟才总算清亮。打了点水，花将近两个小时把房间收拾干净，顺便把床也铺好。

　　做完这一切已经凌晨十二点，他也没洗澡，直接累得仰躺在床上。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有和父母争吵的场景，有在学校球场上肆意奔跑的画面，还有在天台他捧着徐延舒的脸辗转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