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扛着锄头的泥塑人

64、寻满x韩烁

　　隔日，寻满在陌生的大床上醒来。睁开眼的瞬间，昨晚的记忆全部在脑海里重现了一遍，相比七年前，这次的触感更真实，腰间的酸涨感更明显，男人带着尾音的喘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然后一点一点侵占他的脑海......
　　寻满忍不住把头往被子里埋了进去，男人餍足的声音在耳边适时地响起：“醒了？”
　　寻满身子一僵，往被子里更缩了一点，声音闷闷地：“嗯。”
　　韩烁挑眉，轻笑一声：“害羞？”
　　被子蠕动了一下，但脑袋没露出来。
　　得到满足的男人哪能这么容易就住口，他继续缓慢说道：“嗯，总算如愿以偿了。”
　　寻满忽地把被子扯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还有些沙哑：“你确定是第二次？”
　　“嗯？”
　　寻满还盯着他，在等他的回复。
　　反应过来的男人勾唇一笑，十分坦荡：“是啊。”看小朋友的反应十分不信，韩烁慢慢的又补了一句：“货真价实的第二次。”
　　“那你--”
　　后面的话寻满没说出口，韩烁却心领神会了。哦，原来是觉得他的技术不像是只有一次的人。他有些欠欠的开口：“可能是天赋异禀吧。”
　　寻满看着他，面无表情。
　　“还有，”男人话音一转，微低头盯着他，碎发打落额前，眼里满是深情和缱绻：“在脑海里演练很多遍了。”
　　“每个夜晚，无限重复，演练。”
　　这个回答是寻满完全没有想到的。它像一个烟花信号般在他脑袋里炸开，随后洒下密密麻麻的欣喜感，让他心脏狂跳不止。但他依然强装镇定，移开他炽热的视线：“哦。”
　　韩烁一笑，忍不住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冬日清晨，旖旎事后，如此温柔的一吻让寻满心口像装上蜜糖般，钻心的甜。
　　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两人分明没怎么相处，但氛围就是很融洽，相当有默契，或者说，韩烁十分尊重和纵容他的意见，所以在寻满看来，两人之间不存在分歧。
　　寻满在影视城拍戏时，韩烁偶尔会过去探班。不知道他从哪儿学到的手段，把寻满身边的人都照顾得服服帖帖，一见韩烁来，就连忙给两人清场，腾空间腾位置。
　　寻满十分不解，按理说，韩烁只是一个退役赛车手，没那么大的权利让剧组的人都敬他三尺。后来寻满才从寻父那儿知道，韩家以前在首都也是家大业大的，从商从政，基本上每一板块都涉及，但就出了这么一个，不按照家族给他安排的商政路走，非得去赛车圈闯一闯的叛逆三代。
　　寻满听完，不禁瞅着男人妖冶的脸腹诽，这就是想逃离家族企业、深藏不露、叛逆得不行的富二代？
　　寻满在影视城一待就是两个月，期间韩烁来探班过六次。每一次都不会空手来，开着他那辆黑色卡宴，后备箱里装满吃的喝的，停车后就让寻满的助理分给剧组人员。
　　这日照样。
　　分完东西后，韩烁弯起唇角，对着一旁走神的寻满勾了勾手，寻满撇了撇嘴，不过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跟前站定，大眼睛清澈透亮，声音透露出不满:“干什么？”
　　韩烁淡笑，把藏着后背的手拿出来。
　　什么？
　　寻满垂下眼睫看下去，嗯？
　　牛奶？
　　他喜欢的牌子。
　　高兴了。
　　寻满慢吞吞地接过，手指捏了捏，还是温热的，心口瞬间涌上暖意，随即抬起眼皮，对他说道:“谢谢。”
　　韩烁揉了揉他的头，做了一下车就想做的事。嗯，软软的，手感果然很好。
　　这个动作让寻满一僵，随后吸了一大口牛奶，奶香溢满口腔，让他忍不住喟叹一声。喝完牛奶，他这才问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韩烁眉头微挑，细长漆黑的眼眸漾着笑意，看着他，嘴角微勾,启唇缓慢说道：“嗯，谁叫男朋友不回我消息，既然不回，那我只能找过来了。”
　　寻满一怔：“没回你消息？”忽地，他反应过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关机了，他一面开机，一面解释道：“我工作时间都会关机的。”
　　手机锁屏亮起，好几条消息和未接电话提示弹出来。除了一些推送新闻，其他基本上都来自眼前这个男人。
　　寻满低头翻看信息，看到其中一条，“男朋友又不负责了？”动作一顿，手指都不可自制地僵住了，随后抬起头，和男人温柔带笑的眸光撞上。
　　募地，心动加倍。他不自然地把手机揣回去，然后直直看向男人，目光坦坦荡荡：“没有，我说会负责就是会负责。”
　　韩烁嗯了一声，煞有其事说道：“就是害怕。”
　　寻满不解：“害怕什么？”
　　男人看着他，眼里装满情绪，又深沉又幽黑，像要把人吸进去，他缓缓启唇：“害怕你又跑。”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扔进寻满深不见底的心海，泛起阵阵涟漪，让他傲娇又纠结的内心变得柔软。他缓下神色，语气认真到让男人安心：“不会，这次不会再跑，再说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男人。既然”，想到两人目前的关系他停顿了会儿“既然什么都发生了，那我就不会逃避，该我负责那就该我负责，我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花心巧语的渣男。”
　　听到他郑重到认真的口气，韩烁弯起嘴角笑了，妖冶的五官像被踱上了一层柔光，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美。
　　韩烁向前一步，抱住小朋友，完全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神色，把着他的后脑勺，低沉的嗓音响在他耳边：“嗯，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寻满脸颊微红，但也没推开他。直到剧组人员纷纷把探究、好奇的目光投过来，寻满才注意到不正常。这时兜里的手机还在不停作响。
　　寻满退出男人的怀抱，四下看了一眼，见他们把目光又若无其事地移回去，一股羞耻感奔涌而至，让他脖子红成一片，他掏出手机看。是经纪人发的消息。
　　“大哥，快矜持点！小心被狗仔排到了。”
　　“注意点！求求了，回家去抱个遍！”
　　“看看手机！”
　　......
　　寻满一时无言，抬头瞪了男人一眼。
　　韩烁还不知所畏，挑起眉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寻满哼了一声，又恢复往常的傲娇。男人忍不住，又揉了一把他的头。
　　翌日，“陌生男人接寻满回家”“寻满被陌生男人摸头”“接寻满回家的男人身份曝光，疑前首都韩家儿子？”等等暧昧词条霸屏微博。
　　一时间，娱乐圈热闹得不可开交。
　　宁维给寻满打来了庆祝电话，电话里，宁维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的：“这韩哥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一举拿下我们傲娇的广告小王子，对了是你主动的还是韩哥主动的，嘿嘿，做了没？”
　　寻满一下掐断了电话，满眼怒火，转身瞪着身后的男人：“都怪你！”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看起来腹黑又深沉，他说：“嗯？怎么了？”
　　见他装傻，寻满气不过，直接扑上去坐在他身上，一个拳头挥过去，被男人抓住了，然后攥在手里，韩烁挑眉笑了：“今天想在上面？”
　　寻满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拉进爱情漩涡。
　　......
　　醒来时，已是傍晚。一睁眼就看到韩烁穿戴整齐站在床沿，垂眼看他，见他醒来又俯身吻了他一下，随后说了一句：“回你家去一趟。”
　　寻满懵懵懂懂地跟着男人回家，路上打开微博发现和自己有关的热搜都被撤了，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重点是，他为什么要回他家。
　　回到家，妈妈拉过他，一脸担忧地说道：“怎么就和他在一起了。”
　　寻满登时有些迷惑，又瞬间恍然大悟。想必家里人都看到了他的热搜，那......
　　寻母叹了口气，看了看韩烁，又看了看自己儿子，不知道说什么，只道：“你爸爸在书房等你们。”
　　书房里，寻父坐在桌前，手指交叉放在桌上，研判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嘴唇紧抿，看起来庄重又严肃。
　　寻满忍不住多瞅了几眼自己父亲。别说，这个样子还真挺好笑。
　　房间里一度陷入沉默，还是寻父耐不住先开口，声音有些低：“我听八卦说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寻满撇了撇嘴，觉得他消息还挺灵通，随即不怕死地坦然回答：“是啊。”
　　寻父一口气梗在喉头，差点说不出话，他平复自己的气息，冷静开口：“是谁？”
　　寻满没吭声。
　　韩烁笑了一下，忽地抓起寻满垂在身侧的手，寻满一愣，惊讶地看向男人。
　　韩烁把他的手抓在手里，然后紧握住，直视寻父一脸狐疑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比较忐忑和害怕的，他顿了顿才开口回答寻父的问题：“是我。”
　　寻父听完，瞳孔震惊瞪大，一副被雷霹了的模样，僵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觉得自己几十年的人生都白活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结果自己看重的忘年之交和自己宝贝儿子在一起了，这情绪，这感受，简直难以言喻。
　　第一次，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们你们这......”
　　韩烁握紧寻满的手，只道：“寻哥，以后只能喊你爸了。”
　　因为这句话，寻满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肃重的书房里一下被渲染上欢乐和搞笑的气氛，就连韩烁也忍不住侧头看他，勾了勾嘴角。
　　岳父面前，脸皮都不要了，直接叫爸。
　　寻父脸色僵硬得挂不住。忘年之交叫自己爸是什么体验？这，觉得像把自己儿子送进火坑，又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但心情再怎么说，都是一言难尽的。
　　寻父不想再看他们，头痛的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出去。
　　门被关上，寻父闭了眼仰头往后靠，正准备冥思苦想，门一下又被拉开，寻满从门缝露出个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说了一句：“爸，要是高血压犯了记得大声呼叫。”
　　寻父差点把手中的抽纸盒扔过去，怎料寻满说完这句话就撤退了。
　　门再一次被闭上，寻父对着关闭的门笑骂了一声兔崽子。

　　门外，寻满笑得骄傲。觉得这一回合，自己真是赢麻了。
　　韩烁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觉得好笑，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问道：“公开了这么开心？”
　　寻满咧开的嘴角一下僵住，随即收敛了笑意，瞥他：“怎么，不能公开啊？”
　　韩烁巴不得，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放出消息让狗仔等着。不过嘛，这种事让自己知道就好了。他淡笑道：“行，你想怎么样都行。”
　　......
　　下楼，寻母又拉着寻满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作为妈妈，寻母一直都是称职的，虽然宠爱寻满，但也没到溺爱的程度，对这个唯一的儿子，除了平时的嘘寒问暖，还有情感上的尊重和在意。
　　他回国后，突然有一天在家庭聚会上说自己喜欢男人，众人大惊失色，还差点被寻老爷子打一顿，还是寻母死死拉住，才阻止了这场悲剧。
　　后来她找儿子谈过，儿子态度非常坚决。饶是她这么传统的女人，最后也因为对儿子的宠爱和尊重，慢慢接受了这种畸形的感情。
　　不过实在没想到儿子竟然和一个年纪比他大这么多的男人在一起了。
　　这件事比他出柜更加让人难以置信。
　　寻母斟酌措辞，小心问道：“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韩烁先对着寻母颔首，随即淡笑：“我们七年前就见过。”
　　“七年前？”寻母把疑惑震惊的目光移向儿子。不过寻满移开眸光，当个撒手掌柜，把这麻烦事扔给韩烁，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韩烁点头。
　　虽然疑惑和好奇，但寻母没有再多问。毕竟对于韩烁，她也算知根知底，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能护得住儿子。这样一想着，她就舒心了。
　　大概一个小时，楼上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众人把目光移去。
　　只见寻父站在二楼，依然严肃着一张脸，双手背在背后，轻咳了一声，沉声道：“晚上留下一起吃饭。”
　　韩烁和寻满对视一眼，知道这算是同意了。
　　韩烁眼里瞬间漾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笑意，看起来深情又缱绻，漆黑的眼眸底映着寻满的身影。
　　晚饭后，两人留宿在寻家。
　　半夜，韩烁脱完衣服躺下就要入睡，房间门却被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给推开。
　　寻满穿着奶白色睡衣，提拉着拖鞋，动作小心又谨慎。韩烁听到动静坐起身子，拍开床头灯。在暖色灯光的辉映下，寻满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像丛林里受惊的小鹿，天真又纯洁。
　　但显然，这只是表面现象。
　　韩烁哑声说了一句：“怎么过来了？”
　　寻满白他一眼，一面爬上他的床一面说：“哼，谁让你不把门锁上。”
　　韩烁轻笑一声，对小朋友这个倒打一耙的说法感到有些好笑。不过嘛，送上门的宠物，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从寻满身上散发出的奶香味扑面而来，韩烁不动声色地从混杂的空气中汲取这股气味。有些如饥似渴了。
　　......
　　完事后，寻满懒懒地躺在他怀里，手不经意间一抬，碰到床头柜，有个东西被碰掉。
　　韩烁伸长手臂，抱着他，微起身去捡，捡到东西后，眸光一顿，动作都停了。
　　因为他的异常，寻满抬起眼皮随口问了一句：“是什么？”
　　韩烁勾唇一笑，没回话，只把东西拿给他看。
　　寻满疑惑看他：“什么？”
　　把东西接过，寻满才发现这是一张卡片，还有些陈旧。换个面，卡片上赫然是他16岁时的美国高中入学照。
　　他的视线瞬间凝住，喉头像被棉花堵住一般，好久都没反应。良久他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有些哑：“你怎么会有这个？”
　　韩烁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闻言眉毛微挑，缓慢说道：“七年前，我醒来你不在，在房间的地毯上发现的。”
　　然后一放就是这么多年，睡前偶尔还会掏出来看一会，缓解自己长久以来的相思和欲念。
　　寻满一笑，眼睛璀璨明亮，这次终于不再嘴硬和傲娇：“好吧，怪不得。”
　　找寻这么久的人就在眼前，任谁都难以克制内心澎湃的情感，韩烁也不意外，捏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窗外，寒风瑟瑟，挟裹着雨点，滴滴答答敲击着这座纷杂繁华的城市。夜色浓厚，这个冬天无论下不下雪，都有一起听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