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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解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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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淑丽踉踉跄跄地跟着他们下楼,发现这是个巨大的废楼,空旷又阴森,楼梯没有包装,露出生锈的钢筋,晨光从高高的窗户透进来,带着秋日的凉意,侵蚀着斑驳的水泥地。
许茂嘉把车停在废楼前,下车打开后备箱,提出两箱现金。他抬眼看了看岌岌可危的废楼,微眯了眯眼,沉下心来,踩着一地的杂草,大踏步朝里面走去。
刚走了几步,就停下了。
胡淑丽正被他们拉着下楼,粗暴的拉扯动作让许茂嘉看的咬紧了后槽牙,手指紧握,发出轻微的骨节摩擦音。
余武强慢悠悠地下楼,在距离许茂嘉大概四米处停下。余武强一停下,身后的人跟着停下。
许茂嘉把手里的箱子放下,用脚推了两步,沉声道:“放人。”
余武强笑了一声,浑厚粗犷的的声音此刻被他压得极低:“急什么,先验验货。”
余武强朝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身侧的人立马上前,蹲下打开箱子验货。
看到码的整整齐齐的现钞,余武强三人眼前一亮。
两个箱子都被打开,蹲下的那人从挎着的包里掏出验钞机。三人紧张地等着,没几秒,验货的人道:“是真的。”
闻言,余武强眼里闪过贪婪的光芒,他急忙道:“拿过来。”
验货的人把箱子重新装好,提了过来。
整个过程,胡淑丽都冷冷地注视着三人的动作。
许茂嘉担心妈妈,上前一步,被眼尖地余武强注意到,立马道:“干什么?”
许茂嘉脚步一顿,冷冷盯着他:“放人。”
谁知余武强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突地笑了两声,语调让人琢磨不透:“急什么。”
许茂嘉感觉自己耐心快被耗尽了,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浑身戾气。
胡淑丽这时的状态也不太好,刚从医院回来没两天就被捂了麻药,情绪实在脆弱,这会儿脑袋一阵一阵地发疼,身子虚浮,感觉就要站不住。
瘦高个注意到了,连忙凑到余武强耳边,小声道:“强哥,我们还不走?”
余武强心有不甘,哪会那么快走。
正在这时,废楼外传来警车的声音,废楼里的人面色一凛,瘦高个率先悚然出身:“强,强哥,警,警察。”
余武强一听到警车声,整个人顿时变得惊慌起来,嘴里喊道:“拿着钱走。”
瘦高个和验货的人一人提一个,本来都打算跑了,余武强一侧头看到胡淑丽,连忙箍着她的脖子往后退,嘴里嚷嚷着:“好啊,你他妈竟然真的敢让警察跟着来!”
眼看着余武强从兜里掏出一把刀抵在妈妈脖子上,许茂嘉额角的冷汗刷的一下流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当人质吧。”
许茂嘉心脏都要停跳几秒,他急忙跑上前,余武强见状手指一抖,一道血痕瞬间从胡淑丽脖子上涌现出来,因为疼痛她整个人不可自拔地颤抖了一下,发丝凌乱地铺在脑后、甚至沾上了脸颊和嘴里,十分狼狈。
许茂嘉看到妈妈脖子上涌出来的鲜血,眼神瞬间变得恐怖,整个人像地狱里的修罗般不断散发出戾气。但他不得不停住脚步。
余武强见状,箍着胡淑丽往后撤。
他们的面包车就停在废楼的后面,眼下直直往后面退,没几分钟就能看到。
跑到一半,胡淑丽由于体力不支直接晕了过去。
余武强拖不动人,只好把胡淑丽狠狠摔在地上,嘭的一声,身子摔在地上,许茂嘉吓得冷汗直冒,连忙冲上前抱住妈妈,急急喊了一声:“妈!”
胡淑丽脖子上还在渗血,倒在他怀里,奄奄一息,许茂嘉手足无措地捂着妈妈脖子上的伤口,这一幕像极了几年前妈妈自杀,他死死捂住她手腕的场景。
昨日重现,情绪翻天覆地。
“许茂嘉!”
赶来的徐延舒等人一跑进废楼就看到许茂嘉蹲在地上捂住胡阿姨的脖子,而胡淑丽紧紧闭着眼,了无生机般。
徐延舒喊了一声,就急急跑过去,直接冲到胡淑丽跟前蹲下。许茂嘉听到声源的那一刻,就抬起了头,眼里充满焦急:“延延……”
许茂嘉把手放开,徐延舒把从身上随手携带的棉纱布翻出来,折叠成厚厚的一块,然后再重重按上去,手死死压住。
一起赶来的陈青烊连忙拨打了120。
所幸伤口并不深,很快就止住了血。
赶来的警察和宁维跟在身后也围了过来。
林寻洲穿着警服,表情严肃,举着枪,沉声对对讲机道:“包围废楼,嫌疑犯从后面逃了。”
随后他比了个手势,率先朝前追去,身后一众警察紧跟上,留在外面的人把废楼围了个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徐延舒给胡淑丽把了脉,测了大动脉搏动,见各项指标平稳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对一脸紧张的许茂嘉说道:“阿姨伤口不深,体力透支了。”
许茂嘉闻言总算松了口气,但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跟着过来的陈青烊和宁维面面相觑,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半小时后,一脸狼狈的余武强三人被羁押着上了警车,临上警车前,他整个人似乎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十分癫狂道:“哈哈,有什么怕的,不怕不怕。”
林寻洲待犯人羁押上警车之后,淡声对他们道:“这人有吸毒史,大概又一次要被抓进牢里,发生精神错乱了”,说罢他哼了一声:“关了十年,这人的智商还是如此。”
要不然怎么会用上敲诈和绑架这么拙劣的手段,还没有一点掩饰。
胡淑丽在上救护车前醒了过来,就如徐延舒所说,体力透支,但醒来没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许茂嘉跟着上了救护车,徐延舒坐在他身侧。救护车里还有医生和护士,徐延舒低声问道:“你怎么样?”
许茂嘉摇摇头。
徐延舒看着他。一夜未睡的脸色和嘴唇都泛着青白,又憔悴又脆弱。虽然没受伤,但他的精神却也濒临奔溃。
一想到他埋在自己怀里断断续续说着话、不堪一击的模样,徐延舒就心疼难忍,这样的许茂嘉他不想再见。
胡淑丽的伤口不深,但也流了一些血。许茂嘉怕有其他的后遗症,推着妈妈做了其他的检查。
所幸只是吸了点麻药,和脖子上的伤口,其他没什么大碍。
脖子重新包扎好,许茂嘉把妈妈推回了病房。
胡淑丽醒过来,开玩笑似的说了第一句话:“没想到短短几天就来了两次医院。”
许茂嘉知道妈妈是在宽慰自己,也扯出一抹笑:“是啊。”
说罢他弯腰把头轻轻搭在妈妈的手上,嗓音沙哑:“真的很害怕你也离开我。”
胡淑丽心口一疼,眼眶泛红发酸,她吸了吸鼻子,哑声道:“怎么会,妈妈会永远陪着你。”
许茂嘉埋着头,很久都没吭声。
周六早上,徐延舒回了趟家,本来打算今天带着妈妈晚上去见胡阿姨,但胡阿姨出了意外,周六的聚会就这样泡汤了。
回家时,徐萌正在吃早饭,眼见徐延舒回来有些惊讶,随后就招呼他一起坐下吃。徐延舒应声坐下,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于是道:“陈叔呢?”
徐萌把瘦肉粥给他盛上:“和朋友喝早茶去了。”
徐延舒点点头,用勺喝了一口粥,熨烫紧张的胃。
“对了,延延,一会儿你来给我看看我穿什么合适,我买了好几件呢,今晚上肯定得美美的见人家父母。”
徐延舒喝粥的动作迟疑一会儿,缓缓道:“妈,见面可能要推迟了。”
“啊,为什么?”
徐延舒神色未动:“有点事。”
徐萌放下筷子,正色道:“是你有事还是人家有事?”
徐延舒:“……”
正一筹莫展时,许茂嘉给他来了电话,说让去警局录笔录,一个小时后,在警局门口集合。
挂了电话,徐延舒想了想,三言两语给妈妈讲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复杂的过程一言带过,至于照片自然是全然不提。
徐萌听罢,眉头紧蹙,担忧说道:“那你有没有出事?”
徐延舒摇摇头:“是奔着许茂嘉来的。”
徐萌若有所思地盯了他一会儿,随后道:“许妈妈在哪个病房呢,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不用。”
徐萌看他一眼,别有深意道:“礼貌一点。”
徐延舒只好先把徐萌送去医院,之后才辗转回到警局。
警局。
许茂嘉和徐延舒并肩坐着,对面是林寻洲和其他警员。
一小时后,录完笔录。
林寻洲拿起笔记本和录音笔起身就想走,许茂嘉叫住他:“林警官,可以和犯人见一面吗?”
此话一出,他身侧的徐延舒喉结一滚,视线微凝。凭心而论,他并不想让许茂嘉见余武强。但是,眼下这个情况,由不得他反对。
没听到回复,许茂嘉抿唇,又问了一遍。林寻洲看他,神色未动。
许茂嘉掀起一边唇角:“有点事想问问。”
这话一落,林寻洲思索片刻,答应了。随即对门口的警员打了个手势,让把人带进来。
余武强被人带进来时穿着黄色马褂,双手被拷着,低垂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
林寻洲站在审讯室门口,对着他们敲了敲腕表,嗓音低沉:“半小时。”
审讯室门被关上。
余武强迟钝地抬起头,茫然浑浊的视线看到坐在对面的两人时发出一丝精光,声音没了往常的粗犷,反倒有些沙哑:“哟,这是什么风,把两位都吹来了。”
他看着许茂嘉同许理荣相似的眉眼,眼神变得凶狠起来,紧紧盯着他。
徐延舒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茂嘉看着他,眉眼微动:“怎么,被抓了还这么狂?”
余武强哈哈大笑两声,有些苟延残喘的味道:“怎么说你也是我外甥的哥哥,我给你留了面子。”
此话一出,许茂嘉脸色大变,出现一丝错愕,没两秒,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徐延舒心里心口一塌,闭了闭眼,还是让他知道了。
余武强笑得猥琐:“我外甥哥哥啊,按理说,你还得叫我一身舅舅呢。”
徐延舒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他冷声道:“够了。”
余武强恍若未闻,整个人显得有些癫狂,嘴里嚷嚷道:“这咋一看,你和我外甥长得真是像,不愧是一个爹。”
许茂嘉轰了一声,脑袋里像炸开花一般,一片空白。他明白了,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个人会如此熟悉他家的位置,悄无声息地潜进家里把妈妈给绑架,怪不得他会不厌其烦地跟踪偷拍,以此来要挟。
许茂嘉心里翻江倒海,但面上不动声色,他起身看着他,一字一句,漫不经心道:“下半辈子就继续留在监狱里过吧。”
余武强一怔松,像被人闷头敲了一棍,神思回归,认清现实后,整个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日夜被人监控,被狱警和其他罪犯轮流殴打、被人进行身体和思想上的摧残……
再被警员抓回牢房时,他像泄了气的公鸡般,狼狈不堪,软弱无力。
此生,他就这样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