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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风雨 ...

  •   隔日,徐延舒值24小时班。
      一大早,胡淑丽就带着陈姨过来复查,经过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她推拒了儿子的陪同。十点,所有复查结果出来。
      复查结果比上次好了很多,这让陈姨有些欣慰和高兴。医生又给她开了好些药,周期服用。
      取完药出来十一点,胡淑丽打算带着陈姨打道回府,两人挽着手,提着药,边说话边朝医院大门走去。
      第一住院楼门前有根旗杆,直直对着外面的马路,红旗在风中飘扬,一派正色。
      胡淑丽和陈姨刚从红旗下走过,迎面走来两个人,似乎在争吵,女人尖细的声音直直地传进耳朵里。
      “妈妈为你好,你能不能听医生的话?”
      女人旁边的男生声音里带着不耐烦:“不用。”
      “妈妈就是……”女人一下噤声,迎面走来的两人让她短暂地收了音,随即面露悚然,一脸惊色。
      胡淑丽也清晰地看清了女人的面容。穿着长裙,头发扎在脑后,露出清晰的一张脸,白皙紧致的面容已经有了皱纹,不复年轻时的青春靓丽,此刻嘴唇紧紧抿着,眼里带着惊慌失措的光芒。
      胡淑丽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冷下了脸,冷不防她旁边还有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男孩。看着男孩和自己儿子有着相似的面颊轮廓,胡淑丽张了张嘴,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脚步也随之停下,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苍白的男孩。
      陈姨惊呼出声:“你在这儿干嘛?”
      陈姨发出的声音让女人身子一抖,忍不住抓着夏目的手腕就想把他带离现场。
      夏目一眼就认出了胡淑丽。十岁时,他跟踪许理荣,看见许理荣带着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女人脸上的笑容温婉大方,一点不似自己的妈妈,他躲在角落狠狠盯着下车的两人,直到他们走进大楼里不见了身影。多年后,他再次见到这个女人,身边没了许理荣的陪伴,她的面容看起来依然没什么改变。挎着包,踩着中高跟,脊背挺直,面色冷峻,倒像极了她儿子面无表情的模样。
      夏华琴抓着夏目的手腕埋着头想走,夏目纹丝不动。他阴郁冷然的神情与胡淑丽带着探究和震惊的眼神对上,像极了两股气流漂浮在空气中,互相碰撞试探。
      夏目率先对夏华琴开了口:“不和人打个招呼?”
      他的声音依然阴沉冷郁,特别是压低的时候。
      夏华琴看着他有些愣神,不知所云。夏目嘲讽的眼神直视她,说出来的话像毒蛇一般在吐着芯子:“不认识?”
      儿子冷漠嘲讽的眼神让夏华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还没等她说话,胡淑丽率先开了口:“没想到你又回到这儿来了。”
      胡淑丽面容冷静,语调里却带着不为人知的颤抖。眼前的这个女人昭示着她幸福家庭的破碎,让她在漫长岁月里始终觉得有斑驳裂痕刻在她心上,尽管过了很久,依然有种喘不过气的疼。
      十年前,许理荣带着她一起去见这个女人,并颓然地告诉了她真相。当时她震惊又心痛,不可置信紧紧占了上风,后来理智促使她打起精神,和许理荣一起来见了这个女人。
      当时这个女人还很年轻,穿着白色的衣裙,花着精致的妆,脸上带着不谐世事的天真、憧憬和隐隐的怯意。但胡淑丽狠狠打破了她的梦,当时甩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首都永远不回来。
      女人当时答应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又回来了。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走?
      一想到这层可能,胡淑丽神情一下冷下来。她微抬下巴,让自己的姿态凌驾于她,嗓音里带着嘲讽意味:“怎么,钱不够?”
      夏华琴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闻言,她张嘴开口:“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那这是怎么回事?”胡淑丽指着夏目,语气里像含了冰渣的冷。
      夏目站在原地,阴郁的眼里晕染着异样光芒,随即启唇,嗓子里像含着一把沙:“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我们一直没走。”
      胡淑丽深吸一口气,侧身对陈姨说:“陈姐,我们走。”
      陈姨:“好。”
      胡淑丽和夏目母子两人擦肩而过,刚走出没几步,夏华琴一下晃过神,转身追上去,压低声音,保证胡淑丽能听见:“我们谈谈。”
      闻言,胡淑丽前进的步伐一下停住,她回头看她,向来清明的眼神仿佛在看脏东西,不耐且唾弃,涂着口红的唇轻启:“好啊,谈什么?”
      夏华琴稳定心神:“我们找个地方。”
      随即她回身对夏目说了几句话,让他先回病房,自己有事要谈。夏目盯着自己的妈妈,又抬眼望向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们的胡淑丽,他开了口,嗓音里满是冷意:“小三再怎么比,都比不过原配。”
      夏华琴瞬间冷下脸,手永远比脑子快了一步,清脆的巴掌声狠狠甩上夏目的脸。
      夏目苍白的脸颊一下染上清晰的巴掌印,他用舌头抵了抵被打的脸颊内侧,笑出嘲讽的音,也没说话,冷冷盯了夏华琴几秒就转身走了。脊背挺得笔直,但空荡荡的衣袖昭示着他的身体无比消瘦,
      夏华琴打的这一巴掌吸引了来往人的注意力,纷纷把不赞同和审视的目光投过来,此时的夏华琴就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供人观赏讨论。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不自觉地把手收回。
      胡淑丽和陈姨也被她甩的这巴掌惊到了。陈姨率先恼怒出声:“这个女人。”
      胡淑丽没吭声,等夏华琴回身走到她面前,她缓缓开口道:”对自己儿子也这么恨?”
      夏华琴一愣,启了启唇,没吭声。
      胡淑丽看了看她,没再多问,转身往外走。

      夏华琴盯着她的背影,心下有了打算。
      胡淑丽怕陈姨腿脚不舒服,所以在医院大门口给她拦了出租车,让她先坐车回去。陈姨怕那女人欺负她,说什么也要留下来。
      胡淑丽拍拍她的手,好笑道:“不是她欺负我,而是我欺负她。”
      陈姨依然不放心,一脸焦急。胡淑丽安抚她道:“没事的,我和她聊聊,一会儿就回去,她不敢欺负我,要欺负也是我欺负她,”
      闻言,陈姨放下心来,开口道:“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胡淑丽笑笑。
      陈姨说罢,坐上出租车,这里离儿子家很近,她直接回了儿子家。
      等陈姨一走,胡淑丽指了指医院马路对面有家咖啡厅,嗓音冷淡:“走吧。”

      咖啡厅里,胡淑丽和夏华琴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服务员过来,胡淑丽施施然点了杯卡布奇洛。
      “谢谢。”她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服务员对她粲然一笑。
      服务员迟疑着把菜单递给夏华琴:“这位?”
      夏华琴急忙道:“我只要一杯热红茶。”
      服务员勾选好菜单,颔首退下。没过五分钟,卡布奇洛和热红茶一一送上桌。
      胡淑丽搅动着咖啡,杯里的拉花被搅拌得没了形状。
      夏华琴垂眼,双手握着热茶杯,热气升腾,晕染着她苍白的脸。
      谁也没有先开口,还是胡淑丽等得不耐烦,率先开口:“你有什么想谈的?”
      夏华琴抬眼看她,张了张嘴,眼里闪过一丝祈求:“我想和你聊聊他。”
      胡淑丽冷笑一声:“他?难道你不知道他早就自杀去世。”
      夏华琴面容一颤,低头喝了口红茶,掩饰自己的失态,不一会儿,她艰难开口:“我,我知道。”
      胡淑丽打断她:“刚刚那个男孩子就是你儿子?”
      夏华琴迟疑着点头。夏目就是当时一夜迷离留下的证据。
      胡淑丽冷笑一声。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大胆,年纪轻轻就敢做出这样毫无道德底线的事,事情发生之后不但没有掩盖自己的罪行,还把孩子给生了下来,以此来威胁许理荣。此刻她心里的怨恨不仅针对眼前的女人,也对已经去世的许理荣。
      “那你想谈什么?”胡淑丽平复心绪。
      夏华琴看着她,眼里带着犹豫和试探:“我其实和许理荣是一个地方的。”
      胡淑丽一怔,她没听许理荣说起过。
      夏华琴不顾她的怔松,继续说:“他是我们那个地方最有出息的,每年过年我都能听到很多人提到他。”
      “我那时并不是经常能看见他,后来我在酒店找了一份工作,当前台,看见过他很多次,他接待领导,我就给他开房间。”
      “后来有一天,他被他秘书搀扶进房间,他秘书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当时已经是凌晨了,酒店没多少人,酒店一楼大厅也没人,所以……”
      后面的话没再说出口,醉酒的孤男寡女、酒店房间……
      胡淑丽感觉内心一片荒凉。没想到许理荣去世这么多年,依然有两个女人因为他而坐下回忆往事,伤春悲秋,感怀心碎。她的眼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涩。涌现出来的忧伤和难过在一瞬间把她整个人浇湿个遍。
      踏入婚姻殿堂这么些年,和谐的夫妻生活却被一个素不谋面的女人给毁了。
      她怨恨眼前这个女人,但人早早离去,也不想再追究其中谁对谁错,她冷下神情:“人都已经去世了,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夏华琴看她一眼,嗫嚅着张嘴,心虚和伪善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儿子生病了。”
      胡淑丽看着她没吭声,心里却冷笑一声。
      夏华琴鼓起勇气继续道:“白血病,他”,她停顿两秒,一字一顿,说得有些艰难:“需要,骨髓移植。”
      胡淑丽轻笑一声:“你儿子生病关我什么事呢?哦,钱少了是吧。”
      夏华琴脸色一赫。她这些年大手大脚,把许理荣给的那笔钱花光了,自己的工资根本不够垫医疗费用,尽管有捐赠,但依然不够。她含糊开口:“有这个原因,但这只是小部分。”,她直视着胡淑丽,道出此次谈话最大的目的:”我见过你儿子。”
      胡淑丽不知道她在兜什么圈子,但隐隐约约有一个想法冒出来。果不其然,夏华琴继续说道:“他和小目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最合适配型的。”
      话音刚落,胡淑丽嘴角微敛,升腾而起的怒气让她直接端起桌子的咖啡,朝她脸上泼过来。
      倏地,夏华琴被咖啡烫得大喊一声,咖啡厅的人纷纷看过来,只见一个女人急忙起身,抽过桌上的纸巾往自己脸上和身上擦去,狼狈不堪。
      胡淑丽盯着她,第一次面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你接近我老公,我忍了,但你如果敢打我儿子的主意,你试试?”,她一字一顿道:“我保证你不能活着离开首都。”
      她的胸膛不断起伏,被气得不轻。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这样的女人,恬不知耻,毫无道德。
      忽地,她从包里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两张,拍在桌上,冷声道:“今天就当我请你的,以后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罢,挺直脊背,转身朝门外走去。
      身后的夏华琴擦干净脸,把纸巾狠狠扔在桌上,服务员走过来说道:”女士,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夏华琴瞪着他,被滚烫的咖啡泼到的脸颊有些泛红,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推开服务员,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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