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扛着锄头的泥塑人

25、触动

　　许家老宅。

　　陈姨全名叫陈秋，比许妈妈大了十岁。胡淑丽自从生下许茂嘉后，家里就请了一位阿姨，一请就是17年。

　　胡淑丽和陈姨的感情十分浓厚，这么些年过去，依然像姐妹一样说着这些年的往事。

　　胡淑丽眼眸含笑对陈姨道：“这些年我还好，茂嘉舅舅很照顾我，何况还有茂嘉姥姥姥爷呢。”

　　陈姨拉着她的手，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

　　胡淑丽继续问道：”陈姐你这几年在哪儿？”

　　陈姨欣慰道：“我有两个儿子，这些年我在两个儿子家轮流住着，不过身体不太好。”说罢，她叹了口气。

　　许淑丽连忙问：“还是老毛病吗？”

　　陈姨点点头。她年轻时候腿脚因为风湿就不太好，一到老年越发严重了。

　　“你儿子没带你去看看吗？”

　　陈姨道：“看了也没用，反正也是老毛病了，没啥事儿。”

　　胡淑丽正色道：“这可不是小事儿，你年龄这么大了，一点小毛病可能都会危及生命的。”
　　她想了想继续道，“这样，等茂嘉回来我让他问问打听打听。”

　　正说着，花园外的栅栏被人推开，有人进院子里来了，很快玄关处传来脚步和说话声。

　　是许茂嘉，后面带着徐延舒。

　　说着话的胡淑丽和陈姨立马把视线投过去。胡淑丽起身看着徐延舒，疑惑道：“茂嘉，你这朋友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没等许茂嘉开口，徐延舒率先说话：”胡阿姨，我是许茂嘉的朋友，我们应该见过的。”
　　他又补一句：“高中的时候。”

　　胡淑丽想起来了，恍然道：“啊，我想起来了，哎呀，叫徐延舒是吧，以前我去给茂嘉开家长会的时候还和你妈妈坐在一起呢，你妈妈叫你延延，我听起来特别亲切。”

　　许妈妈笑眯眯的说出“延延”这个词时，徐延舒顿感脸热，颇不好意思。

　　许茂嘉看他一眼，脸上也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延延这个小名也是许茂嘉听徐萌喊他才知道的，一下就记住了，后面就经常这样黏糊着叫他。

　　胡淑丽欣慰地看着他：“你妈妈这几年还好吧？”

　　徐延舒道：“她自己开了个小店，每天上班下班的，也比较空闲。”

　　胡淑丽点点头：“不错”，忽然想起还没做饭呢：“哎呀，忘记做饭了，陈姨，我们做饭去。”

　　许茂嘉道：“我们买菜回来的，煮个火锅吧。”

　　两人手上还提了两大大袋子，里面杂七杂八地装着蔬菜和肉，还有一些水果和零食。

　　胡淑丽立马赞同道：“火锅好，省事，而且开心的日子吃火锅就暖乎乎的，国外就很少有火锅。”

　　半小时后，忙碌完的四人坐回餐桌，锅里咕噜噜地冒着浓白的汤。

　　胡淑丽有些感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住回原来的家。”

　　陈姨拍拍她的手：“只要有心，一切都会好的。”

　　“嗯。”

　　餐桌上，许茂嘉忙着给她们烫菜，一个不注意就给徐延舒夹了好几筷子肉。

　　胡淑丽看得感叹，不由打趣道：“茂嘉你总算懂得照顾人了。”

　　许茂嘉的动作一顿，颇不自然地把原本打算夹给徐延舒的肉转放进了妈妈的碗里。

　　胡淑丽一愣，立即笑出声：“这儿子太好玩了，你照顾你同学就照顾你同学，怎么又照顾起我来了。”

　　徐延舒听得脸色微红，早知道就不来了。

　　许茂嘉反驳道：“我这是兼顾每一个人，你问陈姨刚我还给她夹了呢。”

　　陈姨含笑道：“那确实是。”

　　胡淑丽不继续打趣她，自己夹了菜问道：“对了茂嘉，你陈姨的风湿病这几年很严重，你能联系到医院吗？”

　　许茂嘉还没说话，徐延舒插了一句：“双手还是双膝？”

　　陈姨道：“都是膝盖。”

　　徐延舒点点头道：“这样吧，我有个本科同学现在在我们医院的风湿免疫科，我回去问问，能不能挂上号。”

　　胡淑丽还不知道徐延舒是个医生呢，连忙问：“原来延延是个医生呢。”

　　许妈妈一喊这个称呼，徐延舒怎么听怎么别扭，总觉得是许茂嘉在喊。他道：“嗯，肿瘤科的。”

　　胡淑丽哦了一声：“真是个优秀的小朋友。”

　　说着把话题引到许茂嘉身上，她指指正无辜吃着肉的许茂嘉，恨铁不成钢道：“这小子，不爱自己的专业，非得去开赛车。”她说着叹了口气，“上一次车祸差点没把我吓死。”

　　徐延舒从来没听说过许茂嘉出过车祸，他看向许茂嘉，许茂嘉冲他摇摇头。

　　陈姨闻言问起：“怎么了，茂嘉还出过车祸？”

　　“是啊，陈姐你不知道，我差点吓死，在手术室外面哭得不成样子。”

　　胡淑丽感叹道：“幸好抢救过来了，要不然我怎么活下去。”

　　徐延舒张张嘴，想问点啥，搁在桌下的手就被许茂嘉抓住了，紧了紧，似乎在告诉他，没什么严重的。

　　徐延舒看了一眼许茂嘉，发现他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对桌上的许妈妈和陈姨安慰道：“没大碍，都过去了。”

　　徐延舒明早要上班，得回公寓。许茂嘉开车送他回去，发觉他异常的沉默。

　　许茂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徐延舒紧抿着唇，侧脸冷漠。他试探着问：“担心我？”

　　徐延舒看了看他，脸侧过去，直视前方，嗓音平淡：“好好开车。”

　　许茂嘉于是闭了嘴。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未来方舟小区楼下。

　　不过徐延舒并不着急走。他侧过头盯着许茂嘉，漆黑的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心疼，只是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徐延舒道：“怎么出了车祸？”

　　许茂嘉就知道他会问起，他一直都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比赛的时候，两辆车相撞了，另外一个赛车手比我严重，我躺了大概两个月吧。”

　　许茂嘉说得毫不在意，徐延舒心口却一疼，那种密密麻麻的尖锐疼痛感让他不得不努力压制。

　　徐延舒觉得自己开口有些困难，紧紧盯着他问：“伤哪儿了？”

　　“腿。”

　　当时的情况确实很严重，在医院住了两月，出院后又在许妈妈的照顾下才逐渐好了起来。

　　徐延舒皱着眉，语气不解：“对后来的赛车有没有影响？”

　　许茂嘉想了想道：“我在华盛顿待了一年，一年后才重新进入赛场。”

　　那一年确实难熬，自己的职业生涯差点断送在那场车祸，不过幸好恢复得不错。

　　“有没有后遗症？”

　　许茂嘉慢条斯理道：“那倒是没有，就是不知道影不影响性功能，徐医生你觉得呢？”

　　许茂嘉表情认真，似乎真的是在虚心请教。徐延舒定定地看着他，语气颇为恼怒：“我怎么知道。”

　　“哎”，许茂嘉拉过他的手，移向自己的腹部位置，随后往下扣，“你是医生，你怎么会不知道？要不要看一下。”

　　眼见他的动作越发流氓、放肆，徐延舒忍了忍，忽然换了个面孔，按着那处手使劲儿狠狠抓了一把。

　　许茂嘉闷哼一声，桃花眼都瞪大了。

　　徐延舒放开手，冷哼道：“看来还知道痛，那应该是没问题了。”

　　许茂嘉被抓得又疼又心痒痒的，他凑近徐延舒，嗓音低沉：“这样试不出来，要在床上试。”

　　被他这样一撩拨，徐延舒耳朵上都泛起了一层绯色，被许茂嘉注意到了，伸手摸了摸，不正经道：“哎，耳朵都红了。”

　　徐延舒瞪着他，张嘴刚想反驳就被许茂嘉偏头堵住了嘴。许茂嘉等的就是这一刻，紧紧覆着他的唇，岿然不动。

　　辗转反侧，无尽厮磨，舌尖滑进口腔勾住他的，来回牵扯，不断交缠在一起，一刻不离。

　　暧昧的气氛在车厢里不断发酵，升华，最后隔离出两个世界，车里，车外。

　　徐延舒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也沉迷其中。这样口齿相交，能闻到对方熟悉的气息的感觉让人飘飘乎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整个人被一片温热的海洋包围，还带着香甜的气味。

　　......

　　终于停下来时，两人的气息都不太稳，看着对方的眼神也算不上清白。许茂嘉尽力克制自己的呼吸，喉结滑动，眼神像狼一样狠狠擒住他，像极了看猎物的眼神。

　　徐延舒轰的一下，脸色越发绯红，他难堪地偏过头，嗓音沙哑：“你这，真是……”

　　许茂嘉当然知道自己的反应，也不觉得丢人，抬头看他，眼神像在拉丝，声音有些欲：“对待喜欢的人，正常男人的正常反应。”说完这句嘀咕道：“在床上试试应该会更好。”

　　徐延舒一把捂住绯红的脸。这人，真的是。

　　拉开门准备下车，许茂嘉扣住他的手道：“是不是再多亲几次就成男朋友了？”

　　徐延舒甩开他的手，声音甚是含糊：“再说吧。”

　　许茂嘉看着他的背影闷闷的笑了，看见他安全走进楼，他也开车离开。

　　楼上的徐延舒在窗口看着他的车离开，这才抚上自己的胸口，咚咚咚的心跳声还未停歇，一下一下地在震动着他的灵魂。

　　窗外的夜静了，灯火阑珊晕染着这座城市，仿佛一切都停止了，只剩下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