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扛着锄头的泥塑人

23、涌动

　　许茂嘉为了陪妈妈，暂时从俱乐部搬回了家里，不过空荡荡的屋子，两个人住着还是有些空旷。后来他辗转从赵小郝父亲那里得出陈阿姨的电话，一拿到电话，连忙就拨了出去。

　　陈阿姨不知道电话这头是谁，停了好久才接起来。

　　许茂嘉：“陈姨，我是茂嘉。”

　　陈姨：“啊，什么？茂嘉！茂嘉吗？”

　　陈阿姨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惊讶和不可置信。

　　许茂嘉笑起来：“我是茂嘉。”

　　电话里，陈阿姨又震惊又惊喜，随后喜极而泣。许茂嘉在电话里表达了，他和妈妈已经回国，陈阿姨现在住在哪儿，他去接他回来和妈妈聚一聚。

　　陈阿姨一直在说着“好好好”。

　　陈阿姨自从从许家出来后就回了自己儿子家，这几年也陆陆续续做点菲佣工作，不过一直没忘记许家，只是电话根本打不出去，没几年也歇了心思。许茂嘉这个电话打过来，无疑是让她已歇的心起死回生，恨不得立马就赶过来。不过她这几年因为风湿病，腿脚不太好，也少出门。

　　许茂嘉和她约好时间就挂了电话。

　　胡淑丽才回来，她以前的好友，有的人走茶凉，也有的听说了消息就连忙联系上了，约了个咖啡馆见见面。

　　眼下胡淑丽就出去赴约了。

　　许茂嘉把联系上陈姨的消息告诉妈妈之后，自己就回了趟俱乐部。过段时间他有场比赛。

　　韩烁一直待在俱乐部。他以前也是赛车手来着，不过后来出车祸受伤，加上家里一直反对，一身反骨，就退役了。

　　在俱乐部待到快四点，许茂嘉坐在一楼休息厅看回放。

　　韩烁这会儿刚睡醒，衬衫下摆睡的皱皱的，眼里带着睡醒的餍足。他施施然从二楼走下来，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在许茂嘉旁边，边喝咖啡边点评：“这个速度不错。”

　　许茂嘉瞥了他一眼，说起另外的话题：“听说你上次被叫过去骂了一顿？”

　　韩烁坦然道：“是啊，这老板不一直都是逮着我骂？”

　　他们总部的老板是个澳洲籍白人，脾气有些暴躁，年轻时候也是个赛车手来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许茂嘉起身道：“我得走了。”

　　韩烁仰头看他，调侃道：“这么着急啊赶着去接老婆？”

　　许茂嘉微微一笑：“嗯，有老婆需要接。”

　　一句话直接把韩烁梗得半死，半晌说不出话。感情他这是在炫耀他有老婆可以接，他没有？
　　韩烁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思绪随之飘远，想当年，他也是有个特别可爱的小朋友，结果没几天，小朋友不见了，害他一顿好找。

　　许茂嘉上车后发微信问徐延舒：下班了？

　　徐延舒：今天晚一点。

　　许茂嘉：我过来了？

　　徐延舒：不用。

　　许茂嘉：用的用的，等着。

　　徐延舒也就没有再回。

　　从俱乐部赶过去，大概有四十分钟的车程，怕徐延舒会饿，半路许茂嘉还下车买了一份丝绒蛋糕，提上车后搁在副驾驶。来到医院，在医院里面转了一大圈没位置停，他只好把车停在医院外面的停车区，这才施施然掏出手机给徐延舒发微信。

　　许茂嘉：我到了，出医院门，右转。

　　收到许茂嘉微信时，徐延舒正在电梯里和韩随说着话，大概是一会儿晚上要和同学出去玩，韩随打扮得十分青春靓丽。

　　刚停下一楼，有人进来了，是夏目的母亲。她一看到徐延舒眼神瞬间亮了些，喊了声：“徐医生。”

　　徐延舒颔首。

　　韩随问夏母：“夏阿姨这是去哪儿？”

　　夏母回答：“我出去超市买点水果吃的，小目喜欢吃。”

　　韩随点点头，“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三人一块从医院出来。路上，夏母问起徐延舒的私人生活：“徐医生，你结婚没有啊？”

　　徐延舒微笑：“还没有。”

　　夏母遗憾道：“那倒是不急，徐医生你这么优秀，年纪轻轻就是个博士，又长得好看，想找肯定就有。”

　　韩随在一旁重重点头：“师兄很优秀的。”

　　徐延舒失笑：“别抬举我，我也只是个很普通的医生而已。”

　　韩随反驳：“那可不一样”，她振振有词，“一般博士毕业都三、四十岁了，你才28，比起其他人来，年轻了好几岁。”

　　徐延舒想了想，开玩笑道：“那我这是吃了年龄的红利？来找我看病的都是因为我的年龄，而不是我的医术？”说罢，他叹了口气：“那可真是颠倒众生了。”

　　韩随想了想道：“大概是年龄加学历加长相。”

　　正说着，三人已经走到了医院外面。

　　许茂嘉倚靠着车门打电话，看到徐延舒后对电话那边道：“挂了，还有点事儿。”

　　挂了电话后，三人也已走到跟前，徐延舒看着他，嘴角微动，开口道：”怎么停在这儿？”

　　许茂嘉看着他：“只有这儿能停了。”

　　许茂嘉正准备喊他上车，结果发现他旁边站着的女人，一脸怔松和震惊，面不改色地盯着他。

　　女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嗫嚅着开口：“徐医生，这，这是。”

　　徐延舒看她一眼，眉头紧锁随后松开，没多说，只道：“我朋友。”

　　夏母似乎回过神来，微微低了头：“啊，啊，朋友啊。”

　　许茂嘉和徐延舒对视一眼。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韩随在一旁也皱着眉左右看看。

　　夏母反应过来，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道；“徐医生，那我就先走了啊，我赶去超市。”

　　说罢也不等徐延舒等人回应，她直接微微低着头，迈着急促的步伐离开。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韩随疑惑地把话道出：“刚才还是好好的”，她随后也对徐延舒说道：“师兄，那我也走了哈。”

　　徐延舒叫住她：“我们送你。”

　　韩随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许茂嘉直接道：“上车吧，送你过去，你去哪儿？”

　　韩随犹豫看了一眼徐延舒，见他眼里带着默许和赞同，随即放下心来道出一个地名。

　　许茂嘉回：“行，正好顺路，走吧。”

　　韩随只好上了车。

　　徐延舒一拉开副驾驶就看到座位上的蛋糕，疑惑的眸光移到许茂嘉脸上。许茂嘉连忙解释道：“哦，路上看到觉得你会喜欢，就顺手买了。”

　　徐延舒把蛋糕拿起来放在中控台，想了想又递到后座问：“吃不吃？”

　　韩随哪敢吃，这可是师兄男朋友买的，她不敢。她摇头，语气坚决：“不爱吃。”

　　徐延舒只好买蛋糕又放回中控台。

　　两人把韩随送到地，韩随下车和他们道了谢就离开了。徐延舒看这儿正好是个商场，就道：“就在这儿把饭吃了吧。”

　　许茂嘉点头。

　　两人下车，在二楼的一个烤肉店坐下，服务员陆陆续续给他们上了菜，把肉烤上就退了。许茂嘉边翻肉边随口问：“最近怎么这么奇怪，总是遇到盯着我看的人。”

　　徐延舒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他想到一件事道：“确实奇怪，你记得上次哪个病人吗？刚刚那位就是他的妈妈。之前他还问我认不认识许叔叔？”

　　许茂嘉翻肉的动作一顿，随后抬眼看他，眉头紧锁，缓声道：“我印象中不认识那个人。”

　　徐延舒喝了一口果汁，点点头道：“而且那病人年纪挺小的，21岁，是个记者。”

　　闻言许茂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但那个人他完全没有印象，包括他的妈妈。恍然间有个猜测冒出了头，但他随即又想了想，觉得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于是把这个猜测甩出去，开玩笑道：“可能我太有名气了，国内的记者看到我在这都震惊了。”

　　徐延舒想了想，顺应他的话道：“应该是。”

　　许茂嘉忍不住笑出声，夹了一块烤熟的肉放进他盘子里：“快吃。”

　　两人吃完烤肉出来才八点过不到，许茂嘉看了眼腕表问：“我们去看个电影？”

　　这里是个大型商场，应有尽有，电影院就在五楼。徐延舒看时间还早，答应了。

　　两人在二楼，到五楼有电梯和升降步梯。没找到电梯，只好走上升降步梯，还要转两个弯。
　　两人身形本来就修长，相貌也是个顶个的好，这会儿商场正是人潮汹涌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不禁对升降电梯里的两人投去注视的目光。

　　不过他们很多就注意到，两人的姿势靠得跟近，稍微高一点的那个人想抓另外一个人的手，但是被另外一个人挡开了。就算如此，他依然乐此不疲地去抓。

　　众人恍然，原来如此。

　　花了两个小时看完一场电影，等出来时都已经十点半了，徐延舒这会儿想直接回家。

　　许茂嘉于是送他回去。

　　在车上，许茂嘉斟酌了语言，试探性地问道：“延延，过几天有空吗？”

　　徐延舒瞥他：“怎么了？”

　　许茂嘉被他看着，也不敢乱说话，调整坐姿，坐直了坦然道：“是这样，我妈妈，你高中见过的，她回国了，我就想邀请你回家一起吃个饭，我妈妈应该挺开心的。”

　　不过徐延舒注意力不在这，他问道：“你妈妈住哪儿？”

　　许茂嘉毫无防备：“家啊。”

　　徐延舒闻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家啊。”

　　许茂嘉顿时反应过来。前段时间自己死皮赖脸地硬要住他家，说自己又穷又被扣奖金的。他们的家早在多年前就被抵押给银行了，自己这么穷哪儿来的家啊。

　　许茂嘉瞬间感觉一颗冷汗从自己额角落下，他艰难开口：“延延，真的，之前确实没地方住。”

　　徐延舒冷笑一声。被他一冷笑，许茂嘉感觉自己的腿都要软了一分，踩着油门都不踏实。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转头侧身，看着他特别认真说道：“真的，我也是不久前才让赵小郝把房子过户回来。这栋房子，我住了很多年，我妈妈住得更久，也不想她失望，所以就把它赎回来了。”

　　徐延舒道：“那你还说没钱。”

　　许茂嘉讪讪道：“这不是赎完之后就没钱了吗，不过你放心”，他竖起三根手指，“老婆本留着呢，有的。”

　　徐延舒被他转移话题整得整个人又不知道怎么回复了。他移开视线，透过车窗看向前方，轻咳了一声：“快开车。”

　　“哦。”

　　知道他就是摆个架势不生气，许茂嘉心情舒畅了，重新踩着油门。嘴角微勾，他又问起：“那你有时间吗？”

　　徐延舒想了想：“到时候看，有时间通知你。”

　　“好。”